少爷要我三年抱俩(67)
可不过一年,这重新出现的温拾就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衣着光鲜,模样清俊,整个人就跟浴火重生似的改头换面。浑身掉价打着补丁的破烂衣裳不见了,垂到眼皮的刘海也消失了,眼里的沉郁和怯懦也无影无踪,要不是那眉眼鼻梁没有多大的改变,马光宗真的不敢认。
在京市生活将近一年,各大商场马光宗也都去过,那商场里贵的令人咂舌的外国牌子他也能叫出些名字,这温拾身上的衬衣和格子马甲,腿上的西裤,脚上锃亮的牛津鞋,无一不是一件顶他一年生活费的东西,就连常混在一起的公子哥,也不一定能穿起这一整身来。
难不成温家村的地里是有金子吗?
这温拾到底是回老家种田了,还是回老家淘金了?
“光宗!你干嘛呢?快倒茶啊!”马成旺蹙眉,不知道儿子在傻愣着什么。
“哦,哦!好。”马光宗忙去端托盘上备好的茶缸,就是那热茶倒进去的太早,白瓷的杯身都已经被热度浸透,烫的他一个激灵,手一抖,直接将茶缸连同热茶都泼了出来,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砸在他那双新买的运动鞋上,印上了歪歪扭扭的褐色印记。
“哎呦!”离得最近的马成旺最先遭殃,被热茶浇了半条腿,“混账!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快把这地上收拾了,重新出去倒一壶茶进来!”
马光宗忙不迭收起地上的瓷片逃了出去。
这一出洋相闹得,马成旺的老脸都该丢光了,他一边拍自己湿淋淋的裤子,一边向宋庭玉他们解释:“这是我儿子,是个大学生,就是不听话,上大学都不好好读,我就叫他来给我打几天下手,再叫回去上学。”
马成旺故意强调了‘大学生’,因为在桃花镇,能考上个大学那都是顶天的本事了。
而坐在沙发上的宋五爷是海外留学的硕士,温拾则出生于本科录取率将近一半的时代,他们都不觉得大学生是什么稀罕事。
只有阿四听出了这老头语气中的炫耀,“原来是大学生啊,怪不得连个茶杯都拿不住,手不稳啊。”
“啊?啊——这小子从小就手笨啊!”马成旺擦擦额角的汗,“不过好在眼下上的大学不错,读完书出来,说不定能留在京市工作。”
“他上的是哪所大学?”宋庭玉突然开腔。
“京市大学。”马成旺嘴角的笑都要咧到太阳穴去了,对宋庭玉这样的外乡人,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平时他都不好向同乡的人炫耀自己儿子上了顶尖的大学,只能模糊说在京市读书,这威力可比不得京市大学来的震撼人。
“京市大学?这可是好学校。”宋庭玉颔首,心上却起了疑,毕竟刚刚那小子看举止,就不是个聪明的,简直比周斯年还不像是能考上京市大学的模样,“令郎多大了?二十?”
“今年刚十九,还没到二十。”
“那就是去年的高考生?”
“对。”马成旺点点头。
闷头听着的温拾忍不住看向提起儿子便忍不住眉飞色舞的马成旺,问:“去年桃花镇参加高考还考上京市大学的,好像只有一个吧?”那个人,应该是原主吧?
“哎,是,只有一个,不止如此,我们整个镇上,十多年也才出过三个这样的!”马成旺腆着脸道。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温拾还能忍着不泼马成旺一脸热茶,纯粹因为刚刚那茶都碎在了地上,没落到他手边。
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做了小偷的事,却真把偷来的东西理直气壮当成了自己的,明目张胆掏出来炫耀。
要是不知情的,说不定还真要觉得这马镇长教子有方家风优良,竟然能教出来上京市大学的高材生好儿子。
温拾气的胸膛起伏,但失去接近理智前,他还是看了眼宋庭玉,怕这一闹起来,就保不住宋庭玉想谈的生意了。
五爷只是抬手帮温拾顺了顺背,“想说什么,就说。”
“这是要说什么呐?”
“马镇长,据我所知,去年考上京市大学的学生叫温拾,而不姓马,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您儿子是顶替了别人的资格上的大学?”温拾不知道如何拐弯抹角,直接单刀直入,不留情面。
马成旺脑袋轰的一声,活像是有人在他耳边丢了一个马蜂窝,浑身上下的血都凝固了。
他当初做这件事的时候,就没有顾虑那样多,因为小地方做这种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光他知道的,好几个村子里干部的孩子都是这样顶上的大学,他们那样都成,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不成?
更何况,选人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温拾已经是无亲无故,只要把学校这条线切断,他兴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能上的了京市大学。
只是马成旺千算万算,他都算不到,在原身死去后,穿到他身上的温拾重新活下来的会有这样的际遇,会阴差阳错到了京市,阴差阳错进到京市大学逛一逛,得知自己同名同姓‘温才子’是顶替原主上大学的小偷这一真相。
“不是,温总,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那要不要去教育局查一查去年的高考成绩,再去京市大学要一份录取名录看看,那上面到底是温拾的名字,还是马光宗的名字?您身为一镇之长,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温拾攥紧了拳头,掌心里都是冷汗,是愤怒的,也是恐惧的,他明明在理直气壮的控诉,却也害怕这控诉之后,他再也做不了别的。
这马成旺是镇长,温拾却只是一个普通小老百姓,若不是沾了宋庭玉的光,恐怕这个罪魁祸首,温拾都根本见不到。
马成旺左右看看,办公室的门紧闭着,但这样吵下去,定然会叫外面的人听见动静,无论如何,他以权谋私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官场的同僚知道。
他索性‘噗通’一下子跪倒在了温拾眼前,双手合十,老泪纵横,“我不知道您是从哪听来这事儿的,我承认,我这儿子上大学,确实有水分,但是,绝对不是私自顶替人家的学历!我们是商量过的,他把这学籍卖给我们,我们给了钱,他本身家里就穷,又没什么亲人,吃口饭都困难,读书?他哪里有心思去读书啊?”
“谈好了价钱,那钱呢?”平日里,这样一个老伯跪在自己面前,温拾不知道会多惶恐,但现在,他只觉得这人真是面目可憎的超乎想象,怎么会铁证如山在前,还要自圆其说地扯谎,“我怎么一分都没看见?”
“啊?”马成旺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温拾,这比电影还要传奇的场景,马成旺就是做梦也不会梦到。
“我姓温,单名一个拾。你们偷走的,是我的成绩,如果不是我幸运到了京市,又走到了这里,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温家村,更不会知道我原本应该是个大学生!”温拾说到最后,鼻头有些发酸,连带话音都要劈叉,这委屈的心境简直像是吃了满腹的柠檬般叫人难以解脱。
就这样毁了别人人生的人,竟然还能好好当镇长,还能嬉皮笑脸地继续生活,就好像根本没有一丝愧疚一样理直气壮!
温拾眼泪几乎就要掉下来,但在这样的人面前哭,实在是太掉价了,于是他憋死了一口气,连耳朵都气的通红。
宋庭玉注意到温拾的憋闷,知道不能再继续留下去,“马镇长,我想修路的事,就不用再说了,你在任期间,这条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点头修到桃花镇上。如果你在省城的那位老师问下来,希望你能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如实告诉他,我出于是忧心您的人品和德行做出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