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要我三年抱俩(131)
当时温拾用“没想过和男人在一起”, “不会生孩子”这两个理由躲了媒婆,但其实, 温广原对这两个理由并没有怎样意外,因为他在遇见温拾前, 也没想过和男人在一起。
他先前从温家村的姑娘相到了隔壁村的姑娘,没有看上眼的,也因为他长得威猛却十足不中用,总被媒婆委婉地退亲。
这消息渐渐也传的远近闻名,村长在家长吁短叹了好一阵,走出门都觉得面上无光。
当事人温广原听到外面那些说法儿,他的确不懂被窝里那点事,没起过心思,也没了解过,被人说是只下不来蛋的软公鸡也不恼,因为这事他更不在意。
他家里还有个弟弟,父母有新的指望,或许是生怕这个小儿子,也生出和温广原一样的毛病,弟弟的衣食花用,都比他小时候好的多。
温广原那时想,大不了,他就一辈子守着山守着地,老老实实耕种,白日里将浑身的力气都化作汗珠子落进田里,晚上压根没工夫思索这些糟心事。
直到他见到温拾。
温拾回村子其实很早,去年的八月份就拎着包裹住了回来,他是高中生,在温家村也是顶有文化的高材生,听说先前一直住在镇上,还是镇里人,见闻更多,于是村里的小年轻都想找他侃大山。
但是刚到温家村的温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别说到村口大榕树下聊天了,就是院门都没见他怎么出过,整日就在温成头家的厢房里闷着捣鼓,不知道做些什么。
有时候温广原半夜里捞完河里下网抓的肉钻子拎着水桶回家时,路过那家小院,能看到偏房仍亮的灯火。
这么晚还不睡。
温广原当时也觉得他好奇怪,和传言中差不多,他们并未发生什么交集。
这样的转变直到第一场冬雪消融。
温广原听村长说温拾病了,烧的很厉害,几日都爬不起来,温成头想找人上山砍几棵树,拼一副棺材板,叫温广原他们去给帮忙。
树砍好了交给村头木匠。
奇怪的事发生了,温拾的病好了。
但这次活下来的温拾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温广原有几次晌午从地里回家路过那边,看到温拾裹着袄,小老头似的蜷缩着坐在偏房的门槛上,探出头去晒太阳,脑袋一歪一歪就那么靠着门框睡着了,猛一靠空,又惊醒了。
只见温拾睡眼惺忪的皱皱脸,扶着墙慢吞吞返回了屋子里,背影像只刚从洞里睡完囫囵觉的兔子。
温广原站在院墙外笑出了声,等回到家,他娘念叨“今天怎么这么晚,灶上的饭都快凉了”,温广原才意识到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久到他可以割完半亩地的小麦了。
打那之后,温广原常站到温成头那院墙外,久而久之他发现温拾不爱动弹,常就是找个地方一坐,捧着书本,读来读去,抓着根笔,写来写去。
温成头在外打牌常埋怨这带把的侄子还不如大姑娘手脚伶俐,病歪歪的,不中用的很,家里多了个男丁,也没帮他分担些田间农活。
可拎惯铲子镰刀,是地里一把好手的温广原却觉得,会识字会算数的温拾,比他们这些只有蛮力的庄稼汉伶俐多,也可爱多了。
这是温广原梦的开始。
他懂了一些从前没察觉的事。
可他不敢开口,因为温拾是个男人,他也是,这样的事,村子里压根没听说过,甚至十里八乡都少之又少。
就在温广原再也不敢在温拾家的院墙外停留时,温浪回来了,他怀了胎,男人怀孕这事,县志上记载过,还是好事一桩,有迷信的乡亲还觉得温浪是福星转世。
有心思灵巧的人,还把主意打到了温拾身上,既然弟弟可以生,那哥哥说不准也可以,更何况,温拾这个哥哥长得可比温浪更显得嫩和鲜灵。
而温广原向家里说出自己的真实企图,是因为听说隔壁村无子的男鳏夫,准备差媒婆上温成头他家,去和温拾说亲。
这话吓得温广原苗都没插完就往家里跑,向父母说明了自己的心意,他喜欢温拾,且因为温拾,成为一个正常的男人。
家里为他这事不要太欢喜。
而怕一开始就直接请媒婆来实在太过唐突,温广原开始殷勤地往温成头的小院跑,用他娘的名义,用他爹的名义,用他其实是来看温浪的名义,送土鸡蛋,帮忙挑水砍柴,在院子里多留一会,心安理得看着温拾坐在门槛前喜滋滋吃水煮蛋。
怎么会有人,吃个水煮蛋都这么开心,这么好看?
温广原同温拾说媒,图的不是传闻中那所谓的温拾也能生娃,他图的是温拾这个人,这个让他相中,做梦都想共度一生的人。
只是有些话,当时没来得及开口,现在,更没有了说出口的资格和底气。
温广原是个怯懦的人啊,他比温拾更加怯懦,因为温拾都敢于承认自己的喜欢,他却连说出口都困难。
他们或许,就这样阴差阳错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明明是他先来的,如果爱情真的可以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就好了。
温广原眼眶湿润,忙低头揩了一把泪,不想让温拾,看到自己怯懦之外的脆弱。
“牛柱哥,你怎么了?”温拾捕捉到温牛柱眼底的晶莹,一个一八几的肌肉汉子突然哭起来,真有点吓人。
“没事,哥就是,替你高兴。”温广原鼻子眼睛齐酸,还是保留了最后的体面,不想再让自己的事情,给温拾添堵,“真好,你和他看起来,挺般配的。”
温拾穿的跟少爷似的洋气十足,哪里像是温家村出来的土鸭子,和那宋庭玉站在一起,比和自己站在一起相配。
“温拾,哥这人没什么本事,这辈子也就留在温家村了,不过你记得,你要是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哥肯定来帮你。”温广原道:“今天我也算没白来,祝你新婚快乐。”
“谢谢。”温拾迟疑,他能感觉到温牛柱不像他话语里表现出来的那么开心,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能也跟着沉下心,眉头笼起,“牛柱哥,进去坐一会吧,我们别在这里站着说了。”
“不了,我还有事,看见你过的好我就放心了,先走了,你别送了!”温广原耸耸肩,不合身的西服限制了他的动作,廉价面料上的折痕和灰尘印记更显落魄。
没等温拾再次挽留,他赶紧举步逃走了。
直至如行尸走肉一般到了酒店外面,找见了柳泉那辆破旧的老爷车,温广原才停下来,站在汽车后面,低着头凝视自己布满尘土的皮鞋,视野从清晰变模糊。
一滴泪落下,砸在鞋头,将上面的灰尘挤开了。
一个高大又威猛的汉子,就这样绷不住,扶着车蹲下,发出难挨的悲鸣,泣不成声。
进入宴会厅的温拾很快就把这件事淡了过去,他只当温广原是真有要紧事要走,或许是出了什么其他不该告诉他这个外人的事情,表情才会那样焦急。
早一步进来的宋五爷被生意上的朋友团团围住,凑在一起谈起正事,温拾远远看到,意识到自己还是先不上去添乱了。
而另一个在温拾视线范围内的男人,是薛仲棠。
温浪被温拾强留在楼上休息,一时半会不会下来,温拾亲眼看到这薛仲棠,正追着一个戴眼镜的小年轻屁股后面四处走,手里举着酒杯,伸手拉人,态度谄媚,而那小年轻明显有些不愿意理他,但始终都没能把这条尾巴甩掉。
温拾看的直皱眉,小说里只有温浪追着薛仲棠屁股后面跑的描写,哪有薛仲棠这样低三下四追在别人屁股后面的场景?
这是一物降一物,还是这薛仲棠遇上了比温浪更得他心的?
温拾牙根痒,渣攻就是渣攻,朋友的婚礼上都改不掉本性,在这里拈花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