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40)
老四来了兴趣:“那进货可要把好关,没我可不行。”
“就你牛逼。”应小琼白他一眼,“你先把刚接的那笔债讨回来,够你再买路易威登的。”
老四说:“就我自己,没劲,梁承咱俩合伙呗。”
乔苑林自觉融不进梁承的“朋友圈”,沉默隐形,此时从碗里抬起头,唇上描着油光,却不敌眼珠子明亮,他突兀又铿锵地插嘴说:“梁承不去。”
老四:“为啥?”
乔苑林:“没有为啥。”
老四:“为啥没有为啥?”
“你好烦。”乔苑林用箸尖指着锅,“调料用的香菜,为啥涮锅里?夹都夹不起来,当然销魂了。”
老四叫他问傻了,结巴道:“有、有味儿呗,我们哥几个聊天,你这小屁孩子少掺和。”
乔苑林小声道:“反正他不去。”
“你是他代言人啊?”老四乐了,又问一遍,“梁承,你干不干?”
餐具干干净净,梁承只喝了半杯茶,眼锋扫到旁边,乔苑林的坚定在慢慢消失,那模样,和大喊“为什么就我不行”时逐渐重合。
梁承回答:“我没空。”
乔苑林无法言说地踏实下来,他多担心梁承会将助教的事就此作废,所幸没有。那是不是等同于,在他和朋友之间,梁承选择了他?
他们算不算是一路人了?
整顿火锅只有乔苑林肉足饭饱,吃完出来,他站在道牙子上。金杯面包率先发动,老四没喝酒负责开车。
车窗落下来,应小琼在副驾里勾了勾手指,说:“小乔同学,来一下。”
乔苑林走过去,被应小琼搂住脖子说了几句话,酒气呼在耳畔,久久不散,他压着气息目送汽车开走。
梁承推着摩托过来,打了声响指。
乔苑林回神,踩过树下细碎的光斑,停在另一侧,将车钥匙拨动出声。
他拿出平安结,说:“你绑个死扣吧,我再也不解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四:元旦快乐,我很委屈。
第30章
梁承通过了实验助教的考核。
谈不上高兴, 也不算期待,不过上班第一天早起了十分钟。他动作麻利,十分钟足以收拾妥当下楼了。
王芮之在厨房煎荷包蛋, 探出头问:“小梁, 蛋黄吃全熟还是溏心的?”
梁承说:“不用做我的。”
“都磕锅里了, 庆祝上班必须吃。”王芮之笑道,“头一回见你这么穿,真帅,大高个跟衣架子似的, 我们苑林还得再窜一窜。”
梁承没搭腔,穿惯了T恤, 偶一换上衬衫不太自在, 他立在餐桌角,落座前把袖口挽起三折,并解开了第二枚纽扣。
乔苑林从楼梯走下来, 望见这一幕止步在台阶上,他恍惚记起三年前,身穿七中校服衬衫的梁承依稀便是这样的轮廓。
王芮之端着金黄的煎蛋出来,说:“大早晨发什么愣?”
梁承闻言回头,乔苑林冲他咧嘴, 捞着一根书包带子叮铃咣当地走下来, 目光流连在他的黑衬衫上。
王芮之又催促道:“宝儿啊,快吃饭吧。”
乔苑林稳如泰山地坐下,说:“不着急,坐摩托车赶得上。”
王芮之说:“小梁去你们学校工作,你可是能名正言顺地蹭车了。”
“姥姥,你说得我像占便宜。”乔苑林用薄饼卷住鸡蛋和火腿肠, 冲梁承说,“如果你嫌载我麻烦,我可以打车。”
安全帽都私自买好了,在玄关挂了两天,梁承没拆穿他得便宜卖乖的本质,说:“给我酱。”
乔苑林拿起他刚放的番茄酱,一想有点酸,又换成沙拉酱,在梁承的饼上挤了一个“牛”字。
梁承:“……”
助教考核那一天,梁承揣着身份证去了,先笔试后面试,外加随机的实验操作。
考官只计分不点评,考核结束后,梁承准备离开,其中一位考官叫住他,希望他多笑一笑,因为这项工作需要和学生沟通。
梁承认为这是一种委婉的拒绝,回家后面对乔苑林的三推六问,他便神情肯定地说,这事黄了。
乔苑林不死心,每天上课一筹莫展地盯着段思存,仿佛段大教授欠了他一个博士学位。课下频繁地看手机,不停刷新校内官网的公告。
公布结果的当天,乔苑林正在浴室洗澡。
梁承收到德心中学发来的邮件,通知他被正式录用。考核成绩那一栏,“亲和力”是唯一的低分项,其他各项全部高分,综合分数第一。
有多久没收到过考试成绩了?梁承已经记不清楚。他截了图保存到相册,回复邮件,而后走到浴室门口。
自从换了新热水器,乔苑林洗澡愈发磨蹭,还会哼歌,最近担心助教的事没心情,里面仅有水声。
梁承敲了敲门。
乔苑林喊:“我打完浴盐就好了,你先憋五分钟!”
梁承说:“结果出来了。”
不过一秒,水声戛然而止,人字拖啪嗒啪嗒冲过来,乔苑林猛地打开门,大片白皙的皮肤覆盖着一层细小的盐粒,水淋淋地闪烁着晶光。
他一手压着围在腰间的浴巾,一手给自己撸了个背头,胸膛紧张地起伏,问:“怎么样?”
梁承没有废话,说:“被录用了。”
乔苑林迟钝了一瞬,双眼睁大,甩着水珠往外冲:“我就知道!”
梁承眼疾手快地伸出一根食指,抵在乔苑林的两条锁骨之间,把这个湿漉漉的拥抱半路塞了回去,带上门,说:“洗你的澡。”
乔苑林在门后叫唤:“哥,你最牛了!”
早晨的校门口学生如云,查风纪的老师站在一边,不少吊儿郎当的男生堵着路系领带。
摩托车轰鸣而至,惹得学生们纷纷回头——梁承减速驶到门口,在一众注目下熄火下车。
乔苑林也下来,摘掉和校服搭配的白色安全帽,模仿赛车手的姿势夹在手臂和肋骨之间,大摇大摆地跟着梁承进入校门。
教职工有专用车库,乔苑林陪梁承停好车,说:“哥,那辆奥迪是段老师的车。东边那辆大越野,是教育总监的车,别克呢,可能校长还没来……”
梁承薅住他胸前的领带,遛着他往外走,说:“这不是4S店,不用你解说。”
乔苑林道:“那你想了解任何事的话,随时问我吧。”
他们在实验楼前分开,乔苑林目送梁承进去,第一次希望快点上实验课。
不到半天,学校来了个帅哥助教的消息不胫而走。课间,田宇去别的班逛了一圈,回来问:“苑神,听说你和新助教一起来的,你们认识?”
乔苑林在读一本《时政触觉》,市图书馆借的,快到期要尽快读完,说:“嗯,我姥姥是他的房东。”
田宇道:“那你翘实验课岂不是更方便了?”
乔苑林如梦方醒,他一心让梁承来当助教,却忽略了这个问题——梁承会不会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不会,碍于恩情他该何去何从?
田宇又道:“听说那人特帅,你与他孰美?”
助教的工作范围主要在实验楼,所以大家没见到梁承的真面目,等到下午,(1)班学生早早冲向了实验教室。
气氛喧闹,乔苑林一惯坐在不起眼的角落,方便摸鱼。周围的同学谈论得热火朝天,他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优越的,开心的,因为那个被好奇的人只有他认识。
周晴以生物课代表的身份去了一趟办公室,跑回来一脸兴奋,说:“各位,新来的助教我见过!”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是谁。
“咱们都见过!”周晴遥遥指向倒数第一排,“就是去文化节那天在火车站,班长奔过去抱住的那个人!”
乔苑林把这茬忘了,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脑电波突发短路,一圈人围过来向他求证,他窘促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