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18)
程怀明还未反应,应小琼道:“哦,他报的不算。”
乔苑林:“凭什么?!”
应小琼对程怀明说:“他是我手下的对象,小情侣闹别扭呢。”
乔苑林惊呆,这是混社会的还是写小说的,怎么这么能编?
再说了,他跟谁啊?
程怀明囫囵一扫,说:“你手下都是男的吧。”
“程队,别太狭隘。”应小琼笑道,“男的和男的也能搞对象,你要不要试试?”
程怀明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糊弄?”
“我哪敢。”应小琼使了个眼色,“啧,都闹到浪费警力了,还不哄哄你小男友?”
不待乔苑林发作,肩头一沉,梁承已经搂住了他。
众目睽睽,梁承一勾手把乔苑林带进怀里,那只肩膀骨感到硌手,他掌心向上按住了乔苑林的头侧。
指腹蹭到耳垂,双双掀起一片鸡皮疙瘩。
所有人看着他们,乔苑林切齿说道:“你给我松开。”
梁承抚了抚他的发梢,试图酝酿哄人的字句,不久转过头,张嘴却发出一声失败的气音。
乔苑林在温热的吐息中定了定神,大声道:“我跟他——”
只说到一半,他忽然被搂紧了。
梁承低下来隔着棒球帽吻他的额头。
这个吻快得稍纵即逝,轻得若有似无,但足以令乔苑林浑身僵硬,抱住脑袋崩溃地蹲了下去。
程怀明自始至终盯着梁承看。
梁承毫不心虚和扭捏,正大光明地回视。
程怀明说:“全部带回所里。”
仓库外阳光亮得刺眼,一地破碎的砖瓦坚硬滚烫。
除了报案人,犯事的一众十分淡定。
乔苑林一路委屈得要死,他活了十六年,竟然混上坐警车了。
今天的事学校会不会知道,家长会不会知道?他被联手污蔑,警察不会真相信他跟犯罪团伙有关系吧?
最过分的是他被犯罪分子亲了一口。
他突然很想田宇,时光倒流他一定选择去幼儿园陪小朋友们弹琴。
乔苑林的思路越来越远,梁承坐在他对面,上半身隐没在灿烂的阳光里,睫毛照成浅色,低垂着假寐。
派出所位于岭海岛的中心位置,到达后所有人分开做笔录。
乔苑林是报案人,与其他人性质不同,年纪又小,警官先安抚了他的情绪。
笔录过程很顺利,乔苑林如实叙述了目睹的全部经过,并上交了拍摄的视频。期间强调了八百遍梁承只是他家的租客。
做完笔录,警官说:“小同学,以后做事情要考虑自身安全。”
乔苑林答应道:“我记住了,谢谢。”
警官:“也谢谢你的配合,你可以回家了。”
乔苑林问:“那些人会怎么处理?”
警官回答:“情节不一样,结果也不一样。”
乔苑林便挑了个重点:“那个叫梁承的,属于情节严重的吗?”
警官说:“这我们不能透露。”
乔苑林收起好奇心,背上包离开,走出一段又停下,对人家强调第八百零一遍:“我跟那个梁承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随口问问。”
他被领下楼,经过一间办公室外,听见了程怀明和另一个人交谈的声音。
说什么这样办不合规矩,接着程怀明表示会全权负责。
乔苑林听不懂,只想快点离开,向警官道别后走出了派出所办公楼的大门。
门前是一方小院,院子中央有棵百年古树,梁承正在树下撸一只退休的老警犬。
乔苑林以为自己眼花,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梁承站起身,悠闲得好像是来喝了杯茶,说:“出来了,一起回吧。”
第14章
乔苑林愣在台阶上,问:“你可以走了?”
梁承说:“可以。”
犯事的同伙没放,疑似被绑架的两位大叔也没放,乔苑林回头瞅瞅派出所的办公楼,再瞅瞅树下的梁承,怀疑这个浑蛋是畏罪潜逃。
他也不想和梁承一起走,先不论别的,梁承打人的暴力画面历历在目,他觉得不太安全。
梁承看透乔苑林的想法,便不勉强,他挠挠老警犬的下巴,道别后独自离开了派出所的小院。
乔苑林纵有万般疑虑和不服,也只能离开了。
午后的路上人烟稀少,许久没一辆出租车经过。
梁承的脚步比平时拖沓,饶是乔苑林的龟速都能追上,他保持一米远,在背后踩梁承的影子。
踩着踩着,他发现每隔几步就有一滴红色斑点掉在路面上。
乔苑林的目光掠过梁承的长腿,游移至腰,见梁承的黑色T恤贴在肋下,布料泛着不正常的光泽。
难道……他伸出手,没轻没重地摸了上去。
“嘶……”梁承咬紧牙关吸了口气,微弓着后背回过头来。
乔苑林的手指染上殷红色的鲜血,滑腻濡湿,他意外道:“你受伤了?”
梁承说:“划了一下。”
乔苑林立刻想到那柄水果刀。怪不得,梁承第一个发现他,却没跳窗抓他,绑人时也立着没动。
刀伤可大可小,乔苑林做不到视而不见,问:“你……能撑住吧?”
梁承语态轻巧:“没事。”
乔苑林说:“可你一直在流血。”
“本来快止住了。”梁承感受分明,“你又把我摸血崩了。”
乔苑林急忙把手攥起来,说:“我哪知道你受伤,我就是好奇。”
梁承血色稀薄的脸上没有表情,直起身,准备继续走路,说:“你如果不好奇也不会出现在岛上。”
乔苑林道:“那你能坚持回去么?”
梁承说:“死不了,就当两清了。”
乔苑林认为一码归一码,受伤要是能抵消犯的错误,那法律算什么。他冷冷道:“账不能这样算,怎么两清?你清的是聚众斗殴还是绑架恐吓?”
梁承说:“想多了,我说的是亲你。”
乔苑林一下子怒了,这人还有脸主动提。他用力压了压棒球帽,恼恨地警告梁承:“你少胡说八道。”
梁承:“你先问的。”
乔苑林宁愿吃一个哑巴亏,说:“解释权归我,那根本不算亲,懂吗?我就当你用嘴给我拔了个罐。”
梁承松开牙关笑了,腹肌一收一缩牵动到伤口,疼得他步子一晃。乔苑林下意识走上来扶住他。
他重心倾斜,说:“是第一次拔罐么?”
乔苑林不爽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梁承又问:“那么多目击证人怎么办?”
“反正都进局子了。”乔苑林说,“你这个漏网之鱼是谁的关系户,我看最该把你关进去。”
他实在气不过,对恶势力仁慈就是对真善美的残忍。他松开手,抛下梁承自生自灭。
乔苑林大步走了,和梁承渐渐拉开距离。
他边走边想,自己带的凶器划自己一刀,大概就叫自食其果。但流血到现在,看来凝血功能不太好,或者伤口很深。
他抬手擦汗,闻到指尖残留的血腥味。摸那一下真的很重么,万一梁承伤势恶化,他用不用负责任?
怎么背后听不见一点脚步声,疼得走不了路?
乔苑林胡思乱想地停下来,回过头。
梁承在七八米外,苍白的脸上冒出阵阵冷汗,沿着鬓角向下流。
路旁的灰墙上长着一大丛紫藤萝,乔苑林结束天人交战,走到墙角,顺垂的花枝在头顶洒下一片半圆形的紫色花伞。
他叫道:“哎。”
梁承说:“我不叫哎。”
“那叫你什么?”乔苑林语气骄矜,“行,尊称你一声金牌打手。”
梁承再笑真的会失血过多,问:“干什么?”
乔苑林说:“你过来,挡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