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年代文后我有1了(231)
“六一二年大饥荒都过来了,这才哪跟哪呢。”四五十岁的人,多大的苦没吃过,他们如同坡上的茅草,有着最顽强的生命力,无论长在多贫瘠的土地,经历多严峻的磨难,只要根还扎着,便能铆足了劲焕发出新芽。
周梅把去年存的红薯藤混着泔水倒进猪槽,两头趴在圈中的半大猪崽滕地爬起来,吃得哐哐作响。每年秋天挖红薯,村里人会把割下的红薯藤剁碎了晒干,或者放到密封的容器里,作为猪崽缺少新鲜猪草时的储备粮。
“汪汪汪!”将军在院子里叫个不停,周梅闻声走出,发现它身边竟挨着只淋得湿透的老母鸡,仔细一看,正是刚开始下大雨那天家里走丢的一只。
“乖狗。”周梅摸了摸将军的脑袋,人受灾,将军跟着饿瘦了些,一身纯黑的皮毛不如往常油亮,被摸了脑袋,尾巴摇得愈发欢快,像电风扇似的。
老母鸡在外面淋了几天的雨,焉哒哒的,眼皮半耷拉着,不知能不能活。周梅把它拎到屋檐下,撒了把玉米碎,过会儿再看,羽毛干透的老母鸡已生龙活虎地溜达起来,地上的玉米碎则一粒不剩。
倒是个坚强的,周梅脸上带了丝笑意。
“大梅。”刘强妈哀切的声音穿过院墙,将军意识到是熟人,安静地趴在了屋檐下,吐着舌头散热。
“桂华。”周梅的视线落在刘强妈哭红的眼睛上,“出啥事了?”
“大梅,你能不能让前进想想办法,打听打听纺织厂现在是个什么光景?”刘强妈好不容易的止住的眼泪又盈满了眶,“我怕再没刘强的信,他爸要撑不下去了。”
“你莫急,前进开完会了我马上给他说。”周梅撑住刘强妈,“刘大哥咋突然不好了,我跟你看看去。”
刘强孝顺,月月往家里汇钱,刘强妈虽一如既往地节俭,但对刘强爸却很舍得。即便这几天遭了罪,但也不至于病重到撑不下去的地步。
刘家的泥瓦房收拾得干净,堂屋右手是刘强妈两口子的卧房,门开着,周梅前脚迈进堂屋,随后卧房里刘强爸咳得撕心裂肺。刘强妈赶忙窜过去替他拍背,对上刘强爸的脸色,周梅顿时吓了一跳,那灰败的神色,难怪刘强妈会说那样的话。
刘强爸止住咳嗽,喉咙像破风箱一样嗬嗬喘气,他费力地同周梅打了个招呼,瘫躺在床上。刘强妈别过头擦擦眼角,示意周梅上外面坐。
“头两天还好好的,前日我做饭不小心摔了个碗,他非觉得是强子出了事,然后一顿吃的比一顿少,到今天连床都下不了了,我实在没办法……”刘强妈压抑着哭声,听得周梅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陪刘强妈略坐了一会儿,下午陈前进在公社开完会,周梅唉声叹气地讲了这事,瞅见陈前进紧皱的眉头,她话音一滞:“不会是纺织厂真出什么事了吧?”
陈前进缓缓点头:“我早上刚在公社里知道的,纺织厂被水淹了大半,听说……听说冲走了十几个工人。”
周梅倒吸了一口凉气:“十几个?有名单吗?刘强——”
她想问刘强在没在里面,但不忍开口。
“没名单,具体的公社也不清楚。”陈前进重新戴上草帽,“我去派出所找张诚他们问问。”
第180章
所有人都在忙着灾后的重建工作,由全国各地捐献的物资逐步分配到受灾的乡镇,陈前进上午开会便是为此。
张诚和赵辉两人去了公社帮忙搬运物资,陈前进在派出所扑了个空,于是改道前往公社,顺着指引到了地方,抬眼却望见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六儿,大山?”陈晚与许空山背对着陈前进,两人的背影在人群中格外醒目,陈前进几乎是瞬间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许空山肩头扛着两个麻袋,他扭头朝着陈前进叫了声陈叔,接着把麻袋往库房里搬,陈晚向陈前进走近。装物资的麻袋一个上百斤重,陈晚有心出力,被众人拦了下来,别把腰给他折了。
陈晚与许空山是搭运输队的车回的临溪,南城政府派出了运输队的全部车辆与人手,黄建业记得许空山老家在临溪,出发的前一晚特意上小洋房问许空山要不要搭便车。
“城里没出什么乱子,勇飞还有二姐、五姐他们一切都好。孟师长给制药厂打了电话,托杜厂长转告了我们平安村无人员伤亡,对了,三哥走前我跟他见了一面……”陈晚大概讲了讲半个月来的经历,之前没觉得,真说起来才发现一时半会竟停不下来,“大哥你来公社有什么事吗?”
“强子他爸不太好了,你桂华嬢嬢请我给强子带个信。”陈前进声音低了一度,“纺织厂冲走了十几个人,你听说了没?”
“听说了。”纺织厂的情况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陈晚暂且按下,“我去借电话,让他们通知一下强子。”
陈晚给许空山知会了一声,借用公社的电话拨到了钱舅舅的办公室,如今钱舅舅代行纺织厂厂长的职位,不出意外,等这段时间忙完,钱舅舅将正式去掉副厂长前面的副字。
以上的信息是陈晚从钱国胜的电报里得知的,具体经过需要抽空去纺织厂当面细谈。钱舅舅接了电话,很快让人找来了刘强,只听得对面一句“我马上回来”,下一秒啪地挂了电话。
陈晚没再回拨过去,对面同样未曾打过来,显然钱舅舅现在忙得顾不上他。
黄建业在卸物资的队伍之中,等陈晚打完电话,他已和陈前进聊得火热:“大山那个像天仙一样的对象你认识不?他进运输队一年多,我们愣是没见过长啥样。”
“啊?”陈前进被黄建业问愣住了,许空山哪来的对象,恰巧陈晚过来,“六儿,大山处对象了?”
啥?陈晚眼底闪过几分慌乱,他稳住表情:“我不知道,山哥没跟我说过。”
陈晚没听见黄建业的原话,不敢乱答,推到了许空山的头上。
待缷完物资,迎接许空山的便是三人心思各异打量,他拍拍身上的灰,看向陈晚:“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陈晚看向黄建业,对方闹不明白了,以至于忍不住露出了怀疑的神色,莫非许空山的对象是骗他们的?
“你之前在运输队不是说有个对象?怎么,黄了?”黄建业盯着许空山,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许空山侧目,避开了许空山心虚的视线,半晌,许空山含糊地嗯了声。
陈前进了然了,他打着岔揭过话题:“时候不早,我带大山他们先回了,以后有机会一定来家里吃顿便饭。”
“行,你要进城,叫大山告诉我,我住哪他晓得的。”黄建业摆摆手,态度极为热络。
三人走在路上,没了外人,陈前进寻思着该问个清楚:“大山,你老实告诉叔,你对象是不是为那事跟你黄的?”
陈前进没明说,但陈晚与许空山都听懂了“那事”指的是什么。
因为不能生育所以不处对象,跟不处对象是两码事,依着陈前进这种老一辈人的想法,人总要找个知冷知热的人过一辈子,一个人,万一老了,再生个病,得多难受。
若许空山真是凭空捏造来骗黄建业他们的倒好了,偏偏他从始至终默认的是陈晚,以至于面对陈前进的追问,他无法干净利落地应对。
他如果承认,不等同于说陈晚跟他黄了么?
许空山不吭声,陈前进默认他给出了答案:“你上大医院看过了吗?兴许能治呢?”
“不治了。”许空山堵住陈前进剩下的话,“我不会找别的对象的。”
许空山的声音慢慢融进风里,揉碎了的字眼飘落在陈晚的心上,荡啊荡的,荡成了西边铺了满天的绯红云霞。
鸡群归笼,瓦片顶上的烟囱冒出滚滚白烟,陈前进一跺脚:“糟了,家里怕是没做那么多饭!”
陈家是村里少数有余粮的,之前村里人吃不上饭,陈前进跟周梅心善,做不到袖手旁观,借出了一部分应急,眼下的粮食也比较紧张。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吃得远不如之前精细,陈晚可能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