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痕(77)
没等宁秋砚说话,荣奇便拍拍他说:“没事,反正我也会租大房子,你过来住就行,不用付房租。”
“那还是租个小的吧。”宁秋砚想了想,“房租一人一半。”
荣奇“嗐”一声,说:“让你占便宜你还不乐意。”
临时宿舍没有想象中差劲,但是无法再实现两人一间的条件,一个房间最少要住四个人,不过好消息是能比原来多出一个客厅。
宁秋砚没怎么参与过真正的集体生活,荣奇刚来的时候更是连舍友都不想要的那种人。这情况让两个人都有些不适应,荣奇问:“住吗?”
宁秋砚说自己可以接受,问:“你呢?”
荣奇伸手揽住他:“你住我就住。”
两人勾肩搭背地去办理了手续,刚走出宿舍楼,宁秋砚的手机就响了。
屏幕上显示着关珩的名字。
宁秋砚心中微微一暖,原来关珩并没有换掉这个号码,像陆千阙说的,当时关珩第一时间就和陆千阙取得了联系,一直都是想来救他的。
他又想到了什么,马上朝四周看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人。不过这也证实了池漾的说法——关珩的确安排了人跟在他的身边,否则关珩怎么会知道他已经重新买了手机。
他走到一旁接听电话:“关先生?”
“你在哪里?”关珩问。
用和以前差不多的语气。
从前天晚上之后他们还没见过面,听到关珩的声音,宁秋砚便下意识地收拢手指,攥紧手机。
他轻轻地吐出一口白雾,回答道:“我在学校里,刚刚去买了些东西。”
“嗯。”关珩的语气和过去没什么分别,是颇具耐心的,“现在还有事要办?”
“没有,已经办完了。”宁秋砚说,“正要准备回酒店。”
只听关珩很简短地说:“好,那我等你。”
关珩已经回酒店了吗?
可是现在还是白天。
宁秋砚有些疑惑,隐隐感到关珩好像有事要和自己说,可能是一些关于血监会的,也极有可能是离开溯京了。
思及此他一刻也不想再耽误,匆匆和荣奇打了招呼要走,却被荣奇叫住:“等等,你去哪儿?”
“去找我……朋友。”宁秋砚不知道怎么描述关珩和自己的关系,只能暂时用了这个词,“明天见。”
“找你朋友?”荣奇又问,“那你这几天住哪儿了?”
“和他在一起。”宁秋砚忙着离开,转过身倒着往走,差点撞上后面的行人。
荣奇几乎没见过他这么冒失的样子,站在台阶上喊:“谁啊?雾桐来的朋友?那个姓苏的?”
不是从雾桐来的。
是你上次问过的渡岛。
宁秋砚笑了下,眼睛闪闪发亮:“……不是!走了!”
他转回去大步往前,随后干脆跑起来,风风火火地跑出了小道。
*
宁秋砚扫了一辆单车,快速地骑回酒店。
在电梯上升的过程里他闪过许多想法,无论哪一种,都是想要创造再次有交集的机会。
他想询问关珩他能不能再去渡岛。
经过这一次他已经想明白了,他没办法就这样再次说再见。如果关珩不再需要他的血,那么他可以去做帮工,像关子明那样打理农场,也可以去帮白婆婆的忙,或者留在大宅里听康爷爷的安排,总之随便什么工作都可以,他勉强算是能吃苦。
反正大学的假期比较长,如果关珩答应,他每年都可以在渡岛待上两三个月的时间。
关珩会答应的吗?
应该会的吧。
他想。
宁秋砚自认有些恋爱脑,很多时候容易想太多,但他也不是傻子,关珩对他和旁人的不一样他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的,否则关珩怎么会为了他的一条小命,离开已经住了一两百年的渡岛。
既然在结束后又有了新的开始,那么几个月前没能说出口的话,在几个月后的这一天,他不想再沉默了。
他这么想着,走在酒店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里,离房间门越近,心就跳得越厉害。
巧的是刚来到房门口做出按响门铃的动作,门就先他一步在面前打开。
门内站着个约三十多岁的女人,身穿套装,气质干练,看到宁秋砚便微微一笑:“小宁回来了。你好,我叫曲姝,是关先生在溯京这段时间的助手。”
原来关珩不是一个人在。
宁秋砚的心跳还没平复,但稍微冷静了一点,礼貌地打了招呼:“你好,曲小姐。”
“我比你大不少,叫我姝姐吧。”曲姝说,“快进来。”
室内很昏暗,有很淡的熏香味道。
宁秋砚看见了紧闭得不透一丝天光的窗帘,还有香薰蜡烛上跳跃着的火苗。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关珩坐在黑色皮质沙发上,皮肤几乎与衬衣一样白,不像是真实存在的。
原本两人可能正在谈话,宁秋砚打断了他们,话题便停止了。
关珩朝门口看来,淡淡地问道:“又下雨了?”
外面的确飘着细密的雨丝。
宁秋砚车骑得快,此时头发湿漉漉的,眼神也湿漉漉地望着关珩,隔着个玄关,他满眼都是关珩一人。
一些零散的画面从他的脑中闪过。
是高热的,同样也是昏暗的,有来自背后的拥抱、安抚,还有亲密的照料。
“在下小雨。”宁秋砚听见自己回答,他低下头拉开外套拉链,将濡湿的衣服脱下来,挂进玄关柜里。
那里已经挂着衣物了,一件很长的连帽厚斗篷,是黑色的。
宁秋砚没见过这样的衣物,但很快注意到柜子上还放着一双黑色的皮手套,外加一个黑色面具。
他大概弄明白了关珩要如何临时在白日里出行,这些都是能很好地阻挡紫外线的东西。
曲姝很机敏利落,已经从浴室里拿出来一条干净的毛巾:“快擦擦,头发全都湿了,注意别感冒。”
“谢谢。”宁秋砚擦着头发,顺便甩了甩头上的水珠。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做完这个动作后曲姝脸上的笑容好像变得深了些。不过对方没留太久,而是很快对关珩告别,恭敬地一颔首,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见面时的情况比较复杂,一切都进行得很匆忙,他们还没怎么来得及说话,连陆千阙和宁秋砚的交流都比关珩要多一些。
当然,他们两个人的交流对宁秋砚来说,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甫一安静,宁秋砚就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为了不冷场,便没话找话道:“那个……陆千阙已经走了,凌晨时他来和我道别,现在可能已经到了洛川。”
“我知道。”关珩答,“这里没他什么事了。”
宁秋砚“嗯”了一声,想问关珩的事情是不是已经处理完毕,什么时候离开,踌躇着要不要现在就把在路上想的请求说出口。
但关珩已经先于他开口:“过来。”
关珩懒懒地靠在沙发里,依旧是那个习惯性的姿势,右手手肘靠在沙发扶手上,修长的手指则撑在脸侧:“我有话要和你说。”
“哦。”
宁秋砚放下毛巾,正要走过去,关珩却又道:“毛巾披着。”
他便傻傻地将毛巾披在了肩膀上,听话地坐在了沙发另一端。
这时,宁秋砚才注意到茶几上摆着个黑色的皮质小盒子,搭配银色暗扣,很精致,应该是关珩带回来的。
关珩的身形高大,即使是坐着也有压迫感,那眼眸深而幽黑,薄唇总显得冷淡,这样找人谈话时总会让人忐忑。
然而,他第一句话却是问宁秋砚:“休息得怎么样?还难不难受?”
问的是前夜发生的事,关珩走时宁秋砚还没醒。
宁秋砚脸上微微发热,回答道:“睡了很久,好像没怎么做梦,感觉身体很轻,已经不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