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痕(46)
视频没有录下宁秋砚的脸,镜头只对着手指和吉他。
关珩回复说可以。
但也指出了他的几个小瑕疵。
那些建议一针见血,都是宁秋砚与苏见洲没注意过的,宁秋砚重新试了一次,犹如醍醐灌顶,竟顺畅通透了许多。本来他是有点想在关珩面前秀一秀实力,刷点好感度,但这么一来,却有了些班门弄斧的羞耻感。
他记起渡岛大宅中的那些乐器,不禁猜想,关珩除了做画家,该不会还有别的马甲吧。
否则这么漫长的生命是怎么度过的?
这天宁秋砚还没有问过关于关珩的问题。
于是他发信息:[您还做过音乐家?]
关珩:[没有。只是和一些音乐家做过朋友。]
宁秋砚:[比如?]
关珩说了几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宁秋砚震惊发现,那些大师都属于不同时期,他们早已随岁月老去,成为了历史的传说,而关珩竟然和他们都有过接触。
宁秋砚产生了一种朦胧迷离的感觉,怎么越是了解,关珩身上的神秘感反而更深?
和那些音乐家比起来,宁秋砚的水平只能算是入门而已。
他弱弱地发给关珩:[那您会觉得我的音乐好听吗?]
关珩:[比较小众。]
宁秋砚:“……”
他瘫倒在沙发上,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关珩的信息发过来:[你学音乐,是想做歌手,还是明星?]
宁秋砚:[都不想。我只想单纯地写曲子。您知道Hans Zimmer吗?他是我的偶像,他有很多经典的电影配乐作品。我想向他学习。]
关珩:[那没必要做得太流行。]
宁秋砚沉默。
关珩说:[做配乐很适合你。]
宁秋砚坐起来:[真的?]
关珩道:[你对情绪足够敏感。比如这一首,会触动我。]
这首曲子会触动关珩?
那么,关珩有察觉到这首曲子里面的情绪,和不可言说的秘密吗?
宁秋砚不敢妄想。
但瞬间重拾信心,还兴奋地做了几次深呼吸。
得到关珩的鼓励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接下来,他按照关珩的建议练习,每过几天就鼓起勇气把练习视频发给关珩。
关珩大概是孤独的,虽然每次都是夜里才会回复,每次都很简短,但每次都一样有耐心。除了准备面试的作品,宁秋砚还给关珩分享了一些自己喜欢的音乐。
关珩亦然。
音乐成了他们的共同话题,宁秋砚再没觉得过冷场,有时也会大着胆子问一些有些冒犯的问题。
例如问关珩:“您最长的一次睡眠时间是多久?”
关珩道:“一百多年。”
过一日,宁秋砚的问题更加古怪:“您像电影里的吸血鬼那样,睡棺材吗?”
关珩:“不。只是睡着。”
再过两日,宁秋砚搜集了更多关于关珩的信息,猜测性提问:“新闻上说您斥巨资买下渡岛,可是我觉得,渡岛的前几任主人应该也是您吧?”
“是。”关珩说。
因为关珩的纵容,宁秋砚的问题跳跃性很大。
“您为什么送我耳机?”他问,“难道您在楼上,能听见我在楼下的声音。”
关珩:“嗯。你很吵。”
宁秋砚:“不怪我,是消消乐很吵。”
随即又意识到什么,脸忽然红了,关珩也没说只是听见他玩游戏的声音,而是包括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声音,洗澡的声音,甚至……还有他的呼吸与呓语。
又一日。
宁秋砚本聊着其它话题,忽然拐个弯又回到听力上,问关珩:[那您最远能听见多远呢?房子外面的声音可以吗?]
关珩:[很远。]
像是终于忍受不了,补充回复:[宁秋砚,停止。]
距离一下子被拉近了。
宁秋砚一天比一天期待傍晚的到来。
等接到陆千阙的电话,他才惊觉这一个月过得有多快。
转眼已经到了去渡岛的日子。
陆千阙说他将去渡岛一趟,问用不用来接宁秋砚。
宁秋砚想起来,上次去渡岛的时候,康伯曾说过这次陆千阙会来,还会带上他家的小孩。
关珩会夸宁秋砚“乖孩子”,或许对于他们的年纪来说,这些人类都可以被称作孩子,但陆千阙家的小孩,真的只是个小孩。
对方的声音通过陆千阙的手机传来,要求陆千阙邀请宁秋砚和他们一起坐直升机。
陆千阙每次去渡岛都是乘坐直升机。
他曾告诉宁秋砚,他们是从来不坐船的。
宁秋砚想,等见面时,或许他有了不那么无聊的问题可以问关珩。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的小宁和老关be like网友激情聊天一个月即将奔现。
PS:Hans Zimme,永远的配乐之神!!!!
注①:本文架空,考试设定与现实严重不符,无视即可。地理设定也是同理,没有雾桐这样的城市。
第34章
宁秋砚没有麻烦陆千阙来接他,因为平叔总是会一大早就在码头等待,他不想失了约。
陆千阙听说了理由,笑着叹息:“小宁同学,你这样不行。”
宁秋砚不解:“什么意思?”
“你没办法让世界上所有人喜欢你,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对你满意。”陆千阙说,“所以,你应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更加大胆一点。”
陆千阙说的话让宁秋砚一下子就怔住。
他好像,的确是这么想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好像……真的在试图让所有人都满意,可能是因为过去太任性自我了,才会在无意识地在别的地方弥补。
他自己都还没察觉到的事情,竟然被陆千阙一下子指了出来。
不过,这次宁秋砚还是没有应邀搭乘陆千阙的直升机,还是选择去渡岛码头乘坐平叔开的船。
清晨从家里出发,步行去公交站,在冷冽的空气中经过漫长等待,坐上公交车去往终点站。在终点站换乘每周同一班的大巴,临近码头时下车,再穿越海岸线的无人树林,来到堆积着涂鸦旧船的码头。
这是一个有些麻烦的过程,需要很多转折才能上船,去往渡岛。
对宁秋砚来说,更像是某种引领他前去奉献自我的神圣仪式。
每去一次,就少一次。
在日历上用红笔圈出来日期时,他惊觉这已经是他第五次去渡岛了。
也是倒数第二次。
和关珩可以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
这几个月发生的一切都带着迷幻色彩,但宁秋砚放纵了自己沉溺其中。
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一切都是有期限的。
于是他近乎清醒地沉沦着。
平叔依然等在码头,这次还是没怎么和宁秋砚说话。不过这一次,宁秋砚在海面上看到了其它的船只。那些船都不是通往渡岛的,而是去往附近被规划为旅游景区的小岛,只是航线略有重叠。春季的来临,使得旅游业重新焕发了生机,雾桐政府今年也下了血本,随处可以看见景区的推广。
气温约有十二三度,天气不错。
常年灰蓝色的海面因阳光而变得清透,船只驶过,在海面上留下清澈水花。
渡岛的人们也显得活跃了一些。
船只入港,码头上等着卸货的人们有说有笑,生机勃勃。
渡岛的春天正式来临了。
来接宁秋砚的车一如既往地停在蜿蜒的道路上,康伯站在车旁,换上了一件灰色大衣,笑吟吟地对跳下船的宁秋砚招手。
车子行驶过郁郁葱葱的冷杉林,经过生出新草的荒原,翻越积雪融化的山丘,中途,他们看见了一些皮毛新旧交替的鹿,康伯告诉宁秋砚,天气暖和了,这些毛色灰败的鹿也将换上新装。
等抵达大宅,宁秋砚发现建筑前方的喷泉被清理过,重新开始喷水,一些鸟停在喷泉池旁,叽叽喳喳啄食,见了人也不怕。草坪发了绿芽,木栈道上了漆,处处焕然一新。
宁秋砚回到房间放东西时,透过窗户看见远处的湖边有人在嬉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