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痕(111)
那一层没过头顶的水褪去了。
关珩没有去戴止咬器,一切逐渐偃旗息鼓。
安静的卧室里只剩宁秋砚粗重的呼吸。
宁秋砚有点疼,人已经是空的。他最近恐怕都没办法继续,前些天的累积导致他现在的反应除了生理上的,更多是来自于心理。第一次就达成这样的后果很不好,这也是关珩提出设置安全词的原因。
年轻的人类很容易养好,也很容易拥有适应力,经过教导,迟早会开拓宽广的承受范围。
只是需要时间。
关珩拇指重重擦过宁秋砚的唇瓣,下颌,让那里留下火辣辣的疼痛感。
随后,轻轻地松开了他。
“你有点醉了。”
什么也没发生。
宁秋砚在床上趴了一会儿,坐起来取下挂在脖子上的、可笑的领带,然后脱掉了衬衣,抬眼看见关珩光着从浴室走入衣帽间,不自然地红了脸。
想了想,他又从地上捡起衬衣,手钻进袖子里,给自己披上了。
经过刚才那么一出,酒意也消失了大半。
关珩披着件睡袍走出来,头发半干,一滴水珠顺着他冷白的胸膛往下滑,那双眼恢复了幽黑,嘴唇颜色很淡,整个人都是冰的,没什么活人的气息。
“今晚我可不可以留在这里睡?”宁秋砚问。
关珩坐在床沿:“你想问的就是这个?”
宁秋砚这才想起来自己想问什么,摇了摇头。
关珩对他一向都很有耐心,就算以前不是这种关系也没不耐烦过,见他很在意的样子,便开口道:“过来。”
宁秋砚爬过去坐在关珩身上,让自己缩进对方的怀抱里,问道:“先生,您之前说要给我的奖励,到底是什么?”
关珩没有马上回答。
宁秋砚不敢看关珩的表情,只大着胆子又问:“是您吗?”
宁秋砚觉得自己疯了。
因为在听见关珩低低地问“你想要什么”的时候,他一鼓作气地回答:“我想要您。”
宁秋砚豁出去了,下了十足的决心,说完这句话,他的的脸、脖颈,乃至手背都泛起了红。
他亲手捅开了薄薄的窗户纸,将一颗滚烫的这样赤裸裸地捧到了关珩面前,不管是奢求、贪婪还是妄想,都再无遮掩。
“我们做了约定,我是您的血契伴侣。”
“我完完全全地属于您。”
他的眼眶都湿润了,直勾勾地看着关珩。
“我是您的。”
“那么……我也想有一个条件。”他继续说,“别的都不想要,只想要您,让您也只属于我。”
关珩凤眸幽黑,情绪很深,一如既往地难以揣摩。
他就那么注视着宁秋砚,听到宁秋砚的话后,眼里更似酝酿着风暴。
在宁秋砚羞耻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时候,关珩终于开口,声音竟比平时要低:“宁秋砚,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啊?”
宁秋砚以为自己会错意,愣愣地张开嘴,发出了个沙哑的音节。那若隐若现的牙齿和舌头都很干净,很湿,是鲜活的颜色。
关珩需要用行为来向宁秋砚解释。
他捏住宁秋砚的下巴,让宁秋砚无法合拢嘴唇,随后使用一根手指,触碰了那柔软的唇瓣,再将手指探入了湿润中。
“不需要你向我要。”关珩态度温和,却不太温柔地按压了那小而滑的舌尖,带着未尽的谷欠念,“作为血契伴侣,我本来就会给你精神与身体上的忠诚。”
第82章
听到这句话,宁秋砚先是怔了一秒,随后犹如被枯草被烈火席卷,整个人霎时点燃了。
精神与身体上的忠诚。
来自关珩的。
全都会给他。
这样的许诺算得上郑重,简直是情侣之间才会给予的承诺。宁秋砚非常清楚,关珩从来都言出必行,永远不会说空话,永远不会欺骗他,永远不会承诺做不到的事。
那个瞬间宁秋砚像被彩票头奖击中,产生了难以置信的感觉,一时间甚至有“凭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的自我怀疑。
虽然关珩说这只是奖励的一部分,但是对宁秋砚来说,他已经幸福到什么都不想要了。
“你可以留在这里睡。”关珩拿开手指,湿漉漉地贴在宁秋砚唇边,看着他道,“我说过你可以随便改变选择。”
宁秋砚红润的嘴唇泛着水光。
他明白关珩的意思。
早在他刚回到渡岛的那天,康伯就对他说“先生让我问你,是要住以前的房间,还是去三楼住”,那是他还有很多顾虑,而康伯又特地提醒过“先生也交待了,你随时可以上楼”。
留在关珩身边的权利,不是在拍照留影时关珩才给的,而是从他决定戴上那枚红宝石耳钉开始。
宁秋砚身体比大脑要先行动。
他闭了闭眼睛,凑过去想要亲吻关珩的唇瓣,但还没有碰到,就被关珩以手指轻轻地制止了。
睁开眼,关珩那双狭长的凤眸仍深深地看着他,其中欲念未消。
但只是这么轻的一个动作,关珩的意思就表达得非常明确——他并不打算今晚有进一步的举动。
无论何时,关珩都是绝对理智的,他才是那个掌控一切的人。
“去洗澡,然后睡觉。”关珩俯首,吻了宁秋砚的额头,“明早我叫你。”
宁秋砚几乎被这样的温柔溺毙,异常乖巧地说“好”。
洗完澡,一丝不挂地穿上关珩的睡袍,躺在属于关珩的大床上,裹着带有关珩气息的羽绒被,他以为自己会不怎么睡得着。
因为这是第一次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关珩同躺一张床。
床头只开了一盏光线朦胧的小灯,关珩靠坐在床的另一侧,是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距离。外面偶尔传来爆竹声,是彻夜不眠的人们还在玩闹。
像是站在确认刚才的谈话真实发生过,宁秋砚翻了个身,试探着伸出手,摸到了关珩的手指。
关珩没有拿开。
于是宁秋砚握住了他,用那双水汽氤氲,却又黑亮清透的眼睛望着他:“先生,我是在做梦吗?”
这样安稳的、浪漫的生活。
在梦想中的世界,和梦想中的人。
就这么轻易地,什么都拥有了,完美得不真实。
“我好快乐,我从来……都没这么快乐过。”宁秋砚合上了眼睛,“……谢谢你。”
柔软的床铺与淡淡的熏香麻痹了他的神经,消退的酒意再次出现。
在说这些话大约两分钟后,他就睡着了。
年轻人类乌黑的发丝盖着白皙的后颈,泛红的脸颊在枕头上压得凸出一小块,显得略微稚气。那平日会在睡梦中无意识皱起来的额头舒展开,呈现从未有过的放松姿态。
“砰——”
大宅外不知道又是谁放起了烟花。
关珩收回视线,拿起手机发送了几条信息出去,然后抬手,盖住了宁秋砚的耳朵。
*
宁秋砚只睡了四五个小时,便从一片漆黑中醒来。
房间里的暖气调得很高,他被关珩从后方松松地搂在怀中,左手还和关珩扣在一起,十根手指交错。他一睁眼,关珩便察觉到了。
暧昧的静谧中,他们都没有说话。
微凉柔软的触感落在颈侧,是关珩的嘴唇。
宁秋砚望着眼前的黑暗,呼吸有些急,关珩把他的手指扣得更紧,接着,尖锐的刺痛感从脖颈袭来。
血液顺着脖子往下流的同时,刺痛便消失了。
在意识远去之前,宁秋砚的心底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恨不得被关珩攫取更多,他心甘情愿地,希望关珩将他的一切都拿走。
宁秋砚恢复意识时,关珩竟然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窗帘大开着,刺目的天光照射进来,将空荡荡的床一侧照亮。
宁秋砚坐起来,看到枕头上残留了一点血迹,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他下了床朝窗外看去,只见雪地上还扔着放过的烟花筒,一些昨晚用过的丝带、人们走过的脚印都还在,显然彻夜欢庆后,渡岛的人们都还睡着。春节一年一度,他们光明正大地怠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