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兰台歌(178)
李郁萧把眼睛颤着舌头嘴儿张着:“是拂雪。”
拂雪?原来是拂雪,好酒。
一榻酒香浓,鸳鸯羽也浓,身下的人低首流眸,眼波也浓,内怕灌的不是酒液是蜡泪,湿肆软烫,想来情也浓。穆庭霜恨不得化在他身上,陛下,萧萧,萧萧。
愿偕巾栉之欢,以遂于飞之愿,此时此刻,地久天长。
——卷四·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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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作者菌发誓!这本从这往后没有一点虐的地方了!!
# 卷五·愿盈枝兮无别离
第141章 枇杷玉色醺
卷五
原本入秋, 一应冰鉴、秋蒲纱转扇等物什已经不兴用,宫中各殿宇宫室皆已撤出去,今日向晚梧桐朝苑却有趣,不知道为何又传冰盘。
去暑降热的物件抬进殿, 宫人们都守着规矩眼睛不往榻上瞧,放下麻利出去。
就这样李郁萧臊得不敢睁眼。
一旁穆庭霜侧卧撑着头轻声与他笑:“又要羞, 又要传他们, 殿中也不热,做什么一定要传这起子东西?”
李郁萧半剌身子酸麻, 两条腿好像不听使唤,就这不肯安生躺着, 勉力撑起来:“你不能发汗, ”示意穆庭霜趴了,又去捞近花小几上的白蜡膏,“我给你看看伤。”
穆庭霜从善如流:“陛下关怀。”
陛下面无表情,揩一抹膏药狠往一处伤口掇上去:“我关怀你什么, 你自己要没个遏制。不知道自己有伤?干什么……没完了还。”
这话是抱怨, 穆庭霜抬进来不过午时二刻,岑田己他们出去也不过日昳,现在呢, 殿外的天都黑了。
只是话没说完,先头抱怨的人儿先把脸红着不再言语。
犹嫌不足, 穆庭霜回味一般叹气:“不能怪我,是陛下迎播缠人。”
“闭嘴吧, ”李郁萧生受调笑也没恼, 看着手底下这一片红红白白血印子谁还有什么脾气?又给几道口子补敷,又问, “疼么?”
穆庭霜从枕上偏过脸扮委屈:“疼得很呢。”
李郁萧给他上完药,一巴掌拍他股丘:“给朕忍着。”
“诺,臣遵命。”穆庭霜好像一直在笑,笑得比他平常加起来还要多。
抹完,李郁萧脱力跌回榻上,错眼一看穆庭霜一双笑眼,嘴唇抿的,只是眉眼一直带笑,带一点温存,更多的是欣怀,如愿以偿的那种欣怀。李郁萧默默看一刻,伸手摸摸他额上,没汗,还行,想一想,终究脸上挂不住,低声认错:“不该招你,一时没克制住。”
穆庭霜半侧着身抚他面上:“克制甚。”
都是,克制不住的。
恹恹歇一刻,要说李郁萧腿间粘腻榻上凌乱,合他性子该摆驾汤兰殿,却无端不想起,只想腻着。瞧瞧外头的天,又问:“饿不饿?我叫他们传膳。”
穆庭霜望他,无限欢喜,嘴里道:“且消停消停罢,”凑近一寸低声道,“是我在龙体上妄为,怎还要你张罗的顾我?歇一歇再说。”
说着张一臂等人来投,“嗯。”李郁萧舒展身体,整个儿钻过去,“小心上来,总是我趴你身上睡,如今你来趴我。”
穆庭霜在他身上窝好,复又在他耳边道:“陛下休动,慢又要起来寻穿去的。”
两个人身体交叠四肢贴挨,连头发丝儿都混绞在一处,密密实实,李郁萧贪恋这一刻温情缱绻,也不恼,只是拿穆庭霜本人的话作样:“且消停消停吧。”
说罢自顾自闭目,像是养神。
又过一刻,穆庭霜只看见,怎么呢,身下好似睡着的人唰地睁开眼,问他:“你死了又活过来,想过没有,如果你没回到这时候,也没回到自己身上,会怎样?”
?穆庭霜一时没转过弯来:“没回到自己身上?”
“嗯,”李郁萧继续问,“比如,你眼睛一闭一睁,发现面前是,嗯,比如是殷王纣,而你成了太公望,才十六,会怎样?”
会怎样?穆庭霜懵道:“未免有些过于匪夷所思?”思忖片刻,“太公望一代贤相,文治武功不消说,不过若我生成太公望,一定早三十年上渭水垂钓,何至于古稀之年才出仕。”
等等,陛下问这闲话?穆庭霜心中说不清缘由隐隐一动,再看怀中人,眼睛幽深,神情格外沉。
李郁萧逞这般目光盯住人:“姜太公活到一百三十九,七十出仕也不晚。不过你说,匪夷所思么?那我如今告诉你,我就是这样来的。”
穆庭霜惊住,中心一炸:“这样来的?”
“嗯,”李郁萧念道,“就是这样来的。我原本活在千年之后,一场病一睁眼,来到此间。”
这话撂出去,穆庭霜安静得不行,四肢僵硬神情凝固,跟被点穴一样,李郁萧活泛笑道:“愣什么?我是实打实的孤魂野鬼,要太常太祝把我捉去么?”
光笑还不够,一根指头往他肋窝捅一捅,下一秒爪子叫攥住,穆庭霜直起身:“当真?陛下不与我顽笑?”
“真的,我们那儿管这个叫穿越,我真是穿越来的。”
“穿越?”穆庭霜垂首琢磨一会子,又问,“人人都可穿越?”
李郁萧笑起来:“想什么好事儿呢?正常还就老老实实搬砖当社畜吧。”笑意落一落复叹息,“不过我这也不是什么好运,大约是狗屎运,一来就听见你爹跟岑田己叨咕说治不好别治了,好好送走,吓得我急忙睁眼想说我是好的,没想到好么,睁也白睁,眼睛瞎的。”
穆庭霜顾不得问搬砖和社畜为何物,恍然:“就是那日?我献药与你治暴盲症的那日?”
“是啊,”李郁萧想起往事,忧惧惊惶此一类不提,只是怅怀,“一开始你可没说献药,口口声声要弑君,被你气得,心说你们父子俩都什么玩意。”
往事可感,两人絮絮又聊几句。
遂问起搬砖等等词汇,又问李郁萧生前姓名年纪,李郁萧说名字一样,年纪有二十多要三十,可说呢,穿来一小屁孩儿身上,郁闷得不行,他无知无觉答着,穆庭霜面上现出一些思索神色。
又说一些现代风貌,李郁萧就说:“我们那儿自由恋爱,不兴包办婚姻,而且就没有妾这一说,重婚罪是要进橘子的,就是大牢,大家都是一夫一妻,出轨,就是有他心,那可老丢人了。”
穆庭霜还是一脸斟酌的样子,不过没多言,面上只道:“因此陛下才说一定要和心仪之人在一处,不会纳旁人。”
是啊,是啊是啊,李郁萧躺这一会子腰酸,稍稍换一个姿势侧躺,一面点头不止。
“那麽,”穆庭霜想说什么说不出口的模样,李郁萧叫他有话直说,穆庭霜作得正经面目,“那么正如我熟知太公望其人其事,详知他承前启后助姬昌立周,想必陛下对我晏朝也十分了解?我父后来是如何处置?”
唉,说到这项李郁萧更是不叹气不行,真要是那样该多好。
他道:“我不了解,我那是另一套历史,三皇五帝夏商周,春秋战国,再往后就不同,没有咱中州晏朝的事儿,开国的君主另有其人,没有高皇帝,没有武皇帝,也没有你爹。”
这话题既轻且重,玄乎其玄地轻飘,又沉沉压在人心头那般重:倘若没有高皇帝,没有大晏,那我们又都从何而来?要往何处去?这问题经不得想,越想越要升天,榻上两人一卧一坐,一时面面相觑。
觑得完,李郁萧拉穆庭霜的手,扯着他几根指头把玩,一面嘴上道:“好了,至此,朕对你也再无隐瞒。”
穆庭霜轻轻嗯一声:“再无隐瞒。”
不过,他手上紧一紧:“原来如此。”
“陛下到今日才尽信我,从前我坦白身世,陛下面上一派夷犹,我当是什么,原来是那时陛下尚不敢相告。不怨陛下,是我行事不可信罢了。”
李郁萧不愿意纠结过去,反手拽他,威胁道:“你要算账是不是?”他只把眼睛睲着斜,不服管的样儿,李郁萧一看,行,“那我要算修慈寺。我们那一夫一妻,那时候如果我和姜弗忧有夫妻之实,我告诉你,我会娶她,我方才也说了,我们那不兴出轨,我一旦娶她,一辈子不会搭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