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子无双(305)
萧景初眼眸沉了沉,声音带着笃定和认真。
“景初听命。”
“这是当年国公的祖母交给我的东西,如今你既然要成为垂儿的嫡妻,这东西以后便交给 你保管了。”见他认真答应,身着紫衫的人低下头,从手腕上取下一只女双金镯,含笑递了过 去,“戴上它,它与垂儿那块麒麟金锁一般,不仅有防毒之用,更是南昭慕容氏相传之物。”
“多谢内君。”
诸事嘱咐过后,萧景初目送着身着紫衫的人起身,看他又重新从袖中拿出骨扇,朝着门外 缓步走去,就在即将跨过门槛之时,背对着他再度开口说道。
“想要你腹中的孩子得到的是南昭慕容氏嫡子的名分,而不必其他人冠上野种的称呼,完 婚就必须要在半月之中,这半个月内你要好好调养身体,我南昭慕容氏在新婚之日做内君的人 ,不需任何人来搀扶行礼。”
萧景初知晓这是为了自己好,连忙躬身应是:“谨遵内君之言。”
“还叫内君么?”
“景初谨听……母父之言。”
身着紫衫的人抬步走出屋门,任由金色的光芒照亮自己的面颊,目光从门前经过寒冬刺骨 凛冽的风吹过,此时被耀眼温暖的日光唤醒,已然发出点点嫩绿新芽的梨花树,和远处一直在 等待他,从未离开的那道玄色身影,唇角的笑容不禁深了下来。
“以后,垂儿就交给你了。”
甫一离开昔清苑,还没等走出几步,那道一直等待着他的玄色身影便转过身来,身着紫衫 的人勾起唇角,抬手拉住了那人冰冷修长的手指,一同朝着主院郦玉苑走去,声音方才和萧景 初相谈时完全不同,语调轻缓又柔和。
“虽心中并不清楚自己的情意,但为了留住想要的人,便下意识设下计谋算计了他。没有 想到,转眼之间连垂儿都会用这般手段了,当真是长大了。”
走在他身边的人闻言,那张历经年华,依旧俊美若天神般的面容,露出一抹极淡极淡的微 笑,侧脸注视着身畔的人时,烟熏據拍色的眸子里蕴着深情,让人一眼望去不由沉醉:“这不 是你希望看到的么?”
“说的也不错。”身着紫衫的人见他微笑,唇角的笑意更深,目光却悠远的投向远处内城 外层层叠叠后的宫墙,话语中略带慨叹,“垂儿是我们的嫡长子,不论是文治武功还是心性, 都在几个孩子里最为拔尖,但只有一点……”
走在他身侧的人反握住他的手指,声音清冷如冰雪:“过于心软。”
“不错。”感觉到那人的手指和自己相扣,他手中的骨扇稍稍展开,目光终于从那鎏金的 瓦当上转开,“这是他最善良的地方,却也是他最大的弱点。因此若是与他相伴之人,单重身 份仪态而不论心性,怕是以后这样的人做了主母,当垂儿遇到难以逾越的危机时,那人不能支 撑起垂儿的心……”
那双烟熏據拍色的眸子深不见底,薄红的唇突地低了下来,层层波纹在眼底蕴散:“并不 是每个人,都能如你一般,不论何时都从容笃定。”
“不论何时都从容笃定,你是这么认为的么?我最大的弱点是什么……你当真不知晓么? ”身着紫衫的人听他话中隐含笑意,忍不住横了他一眼,立刻就要抽回手来,“都多少年了, 还是这副模样,莫要装成自己是哑巴!”
瞧他挣脱了自己的手指,就要快步朝着小路走去,身着玄衣的人唇角的笑容渐深,倏忽抬 手环抱住了他的腰,将人缓缓搂紧在怀中。
“宸华。”
被他抱住的人低哼了一声,唇角的笑意却未曾消失:“怎么?又想出什么辩驳之词,我听着。”
“汝之所愿,吾之所往。”那低低的,清冷的声音响起,臂弯与怀抱传来阵阵温暖,带着 无边的眷恋和欣喜,“我心悦你。”
薄红的唇角弯起,温和柔软的声音模糊开来。
“我知道……我也是……”
终•此生再难离
黛青色的天空沉沉欲暮,好似马上就要落雨一般,深冬呼啸的寒风吹过窗棂,发出泠泠的 声响,连着檐角上挂着的铜铃也叮铃作响,任由那低哑悦耳的声音飘过后,墙角小路上种着的 梨花树也被吹拂,刚露出嫩芽的枝桠跟着簌簌作响——
府中小路上角落旁都遍植雪色梨花,只因那是护国公府的内君最爱之花,而视君如命的护 国公不肯让心上人的笑容失却一分颜色,这才花费了一年又一年的时间,亲手种下当初还是树 苗的梨花,任由它们将柔软的花瓣洒下朝阳,在每一个春日绽放出淡淡馨香。
慕容垂一身玄色便装,没有和以往一般束发,直挺挺的跪在主院郦玉苑前,任由那带着些 微潮湿的青石染寒他的双膝,阴沉的天色浸润他面无表情的俊美容颜,而匆匆路过的众多婢女 和双侍们瞧见这一幕,都忍不住露出极为惊愕的神色,却不敢在此处乱议论是非,只好赶紧垂 下头快步走过,装作自己看不见刚刚得胜回朝,一进府就跪在此处的主子。
自从他得胜回朝到帝都中,至今已有整整两日了。
每日三餐依旧由人送来,却从来没有动过,许许多多惊愕的眼神看过,包括留在府中的孪 生弟弟慕容昶,牵着才只有八岁的小妹盈盈,他却只是摸了摸妹妹柔软的发丝,毫无站起来的 心思——只因自从自己跪下之时,想要请求心底的那件事时,他就再也未曾见过母父和父亲前
来。
说的也是,母父和父亲是何等人物,他从小在他们的抚养下长大,此时兴起的这样小小的 心思,怎么能瞒得过自己的亲身父母呢?
想到这里时,他禁不住闭了闭眼,目光稍稍偏了偏,落在了小路两畔种着的梨花树上,神 情略微有些怔愣。
少时每到春日,他常常和弟妹在郦玉苑前的这条路上反复徘徊,在灿烂的朝阳抑或是柔婉 的月光下赏那盛放的雪色梨花。
他知晓这条路上甚至整个苑中的梨花,都是父亲深爱母父之故,亲手种下为讨母父一个笑 容——他只是知晓,却不曾明白。
直到那一日,黑暗的一片冰冷中,他触到那人温暖的肌肤,吻到那人落在颊边的泪时,他 才骤然明白,在每一年往复的春去秋来时,四季总是军务繁忙的父亲,在朝阳中注视着梨花倾 泻进母父颊边的微笑时,到底心中怀着怎样深沉的情愫——
若他能够得偿所愿,那么他也愿意为了那人,去做任何会让他微笑的事。
尤在出神的时候,完全没有察觉到,不知何时小路的不远处,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驻足于
此,唇边含着微笑瞧了他半晌之后,方才不紧不慢的发声道:“垂儿,你还要在此处跪多久?
”
骤然听到这个声音,慕容垂顿时醒过神来,稍稍侧身垂下头来,哑着声音唤道。
“母父。”
唤过这一声,他并未抬起头来,反而伏下身来,任由额头贴上冰冷的青石。
“孩儿此来,是请母父和父亲恕罪的。”
一双厚底深紫色云纹长靴踏过他眼前石板,淡然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哦?你何罪 之有?”
慕容垂深吸一口气,面色波澜不动,沉声道:“孩儿不想娶他人,只想娶萧氏景初,不愿 迎娶高门大户嫡女嫡双,还请母父和父亲宽宥!”
“你想娶萧氏景初,可以。”出乎他意料的是,面前的人并未反驳他的话,反倒稍稍弯了 弯唇角,这才在他有点惊讶抬起头来的时候,又不急不缓的补充道,“但他身份低贱,只能做 你的——”
“不,母父! ”预料到后面的话,慕容垂脸色一暗,深棕色的眸子里闪过一分焦急,声音 跟着大了,“孩儿一生只愿娶景初一人为妻!”
“为何?”
这两个字让本来就寡言的慕容垂下意识沉默下来,片刻之后方才微敛下眉目,脑海中瞬间 闪过许多回忆,接着一字一顿沉声道。
“景初与孩儿少年相遇,多年朝夕相伴,本以为仅是将他当做兄弟看待,却在他开口将要 离开之际,孩儿忍不住心中失落,这才在战场上以命为注,又故意让自己中了情引——是孩儿 想要逼迫于他,他却甘愿留在孩儿身边,与孩儿有了肌肤之亲……”
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展开骨扇,摩挲着其上镂刻的花纹,话语略微带了试探之意:“倘若只 因为你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也无甚要紧,单看他在你醒来之前,便已然离开冰洞的模样,想必 他心中并非介意此事,反倒是希望你不要记挂于心。”
听到这句话,垂下的那张俊美面容终于变了神色,瞬时抬起脸来,修长的手指在身侧握紧 ,眼中闪烁着的是笃定与决然,犹如黑夜中发亮的星子一般,让一直盯着他的人忍不住略略有 些怔然——
“母父……孩儿不知他心意如何,也知晓他就算如此也要离开,可孩儿……是孩儿放不下 他!冰洞中在黑暗中将他拥进怀中,方才知晓除了他能动我心弦乱我心怀,这世间再无人能有 这般感觉!那时孩儿就已然对自己许诺,这一生——这一生只愿与他相依相伴,不会再有他人 !,,
斩钉截铁的话语落下许久,身着白色大氅的人长呼一口气,话语却略微冷了下来:“这么 说,不管他身份几何,不管我与你父是否愿意,你一定要娶他为嫡妻了?”
“曰 ,,
疋。
“若母父决计不同意呢?”
这个问题本就不出常理,让慕容垂再度垂下了脸颊,沉默着将薄唇抿得极紧。
站在他面前的人久久听不到回答,禁不住轻叹了一口气,又像是苦恼又像是抱怨,反倒听 不出几分反对的意味,不过是跪着的人太过紧张,完全没有察觉罢了 : “还和小时候一般,又
倔又哑——”
额头触碰青砖,沉沉的声响落下。
“母父,孩儿不孝,心意已定,请母父成全!”
冗长的沉默过后,白色的大氅一转,手拿骨扇的人低身半蹲,含笑的面容映在他眼中。
“也罢,誰让你是我的亲生孩儿?我确然是不舍得你吃苦的,只是——”说到此处,那双 乌玉般的眸子深沉,从容中带着几分少见的凝重,“今日作下决定,再不能有反悔之日,你可 知晓?”
慕容垂心底一跳,立时回道:“孩儿绝不后悔!”
“好。”面前的人拍了拍他的肩,复又站起身来,“来人。”
等待在不远处的双侍立即上前,身着白色大氅的人弯起唇角,突地扬声道:“吩咐下去, 给帝都内各大家族发出请帖,七日之后,我南昭慕容氏嫡长子,镇远将军慕容垂迎娶萧氏之子 为嫡妻,请众人前来观礼!”
跪在地上的人闻言,立时便是一惊,下意识想到那时过后,便不知去了何处的人,忍不住 低声唤道。
“母父!可——”
不等他将话说完,一个身影便派众而出,低身对着两人行礼。
“内君。”
“带他前去引珠苑。”
一身掌事打扮的双侍面上含笑,低身应道:“是。”
“母父,我……”
“去罢。”打断面前慕容垂略带焦急的话语,薄红的唇角弧度更深,转身离去之前,只语 重深长的留下最后一句话,“有些事情,要让人懂,就说出来,莫要憋着。”
听到本跪在地上的人渐远的脚步声后,他骤然停步在了一株冒出最多嫩芽的梨花树前,微 凉的指尖忍不住碰了碰那粗糙的树枝,低声喃喃道:“今年的梨花发芽的真早……说不准再过 几日,就会长花苞了罢。”
他的低喃无人听见,跟随在他身后的大丫鬟却在此时上前,低声恭敬道:“内君,国公爷 请您去书房。”
“知晓了。”听闻这话,游走的指尖一顿,唇角笑容蔓延开来,“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