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子无双(272)
这番话说完,许久没有听到身后慕容昊的回应,青衣男子唇角泛起了一丝笑容,却淡的仿 佛看不清楚。
“只萧雨是我唯一的嫡亲弟弟,这么多年来我虽立功许多,却也为家族闯下许多次祸,当 初是父亲追杀阿敏和你又导致了阿敏的死,可那女人的孩子非是我亲生子,没有继承萧氏的权 利,我并未被父亲操控在掌中,更永远混杂了萧氏血脉,这么多年再不肯认他,也算是对他的 报复了。
这么多年来父亲对我灰心,一直认定二弟是萧氏的下一任家主而不是我,我也并无什么争 夺之心。却没想到因你在帝都内出现,因他看出我对你的重视,生怕我回头去与他争夺那个位 子,这才让他不惜起了与匈奴人和乌雅氏勾结的心,为了萧氏争权夺利设下陷拼杀你,甚至连 累了西华帝子和孩子,这笔账你应该算在我身上。”
话到最后,他稍稍偏过头去,低声允诺道:“放心,你姓慕容,不该姓萧。”
“冤有头债有主。”玄衣人站在雪地中许久,肩头上已落满了雪花,他却像是完全没有发 现一般,那双據拍色的眸子已在他说起萧雨时,恢复了以往的冷然,“不管你怎么说,或是会 怎么做,萧雨自己做出的事,自己会得到应有的报应——就这样罢。”
自始至终,就算是完全解释清楚,他也早应该明白。
他自己曾独自想过很久,却没有现在这一刻更清楚的意识到,在知道这个孩子的第一刻起 直到死去,他都永远都听不到那一声父亲。
早已知道,那就是他的报应。
耳畔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完全听不到了,青衣男子都没有再度回头,只是一步一步迈 得极稳,缓缓消失在一片呼啸的风雪中。
刚进了温暖的屋内,玄衣人下意识松了口气,站在燃着的火盆前看了片刻,却又突地转身 走到窗畔,定定看着那个青色的身影完全消失,據拍色的眸中几乎没有焦点,直到蓦然与一双 含着温柔的乌黑眸子对上。
“宸华……你何时醒了?”
“你们说到一半时,我便已经醒了。”见玄衣人急匆匆朝着他身边来,眸中带着喜悦和怜 爱搂紧自己,方才早就醒来听见他们对话的人不顾自己的虚弱,枕在那人肩上片刻之后,便压
低了声音劝道,“昭敏,既然已知晓的真相,就算不能与他自然相处,也放下对他的仇恨罢。”
说罢这句话,许久未曾听到人回答,江洛玉便眨了眨眼睛,再度试探道:“……昭敏?” 一醒来便关心这样的事,也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可就在自己目光微转时,却不自觉又想起了方才那人单薄削瘦的背影,一瞬间竟莫名有些 心软,终究沉沉叹息一声:“好。”
听他答应,江洛玉暗中有了几分欢喜,不顾自己还痛的几乎要散架,便抓住了那人的手臂 ,低声问道:“孩子呢?我记得是个男孩,对不对?”
“是个男孩。因为早产有些虚弱,不过没有大碍,就在隔壁的偏房养着。”见他此时有些 着急找孩子的样子,慕容昊心底有点发酸,看了一眼外间的天色,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亲,咕哝 道,“这个时辰,大抵已经睡了,你身子这样虚弱,明日再看好不好?”
江洛玉见他有些言不由衷,眼底还有些巴巴的可怜,不由心软了又软,稍稍敛下眸光不再 问孩子,反而带着几分宠溺道:“全听你的,夫主。”
果真不出萧云所料,在江洛玉诞下孩子三个月后,大金皇帝的圣旨终抵达了边关,对上次 大战众人纷纷做了奖赏,不仅未曾对此战主力慕容昊勾连大泷大军方才得胜之事有所怀疑,反 而对他大加封赏又升了一级官位。
不出所有人预料,封赏其后,便是令身子依旧虚弱的安国内君与安国候次子,和宣旨之人 一同回返帝都,不能再待在边疆苦寒之地。
皇帝金口玉言不能违抗,慕容昊自己也早就心中有数,很是爽快的将旨意和封赏都接了, 两人便在屋中说了几日体己话,等到边疆的天色稍微放晴之日,江洛玉就抱着次子跟着封赏的 太监上了马车,准备回帝都去了。
此时已入深冬,边疆冷的呵气成冰,江洛玉小心掖了掖怀抱中孩子的小被子,目送着眠星 将孩子先抱进马车里,方才回头去看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正定定看着他的慕容昊,强忍着不 舍抚了抚他的衣角,嘱咐道:“自己保重,小心一些。”
慕容昊见他依依不舍,眸光深了些,突地抬手搂住了面前的人,静静拥抱了许久方才松了 手,沉声应道:“保重。”
风雪呼啸不止,马车骨碌碌的在官道上走着,厚厚的车帘被掀开一条缝隙,注视着那越来 越远的深青色城墙,整个边关终是在渐行渐远中,被茫茫天地一片落下的雪白映衬着,凝成一 个再也看不见的小点。
418.我们回家
就在江洛玉回到帝都整整两年后,大金与大泷联军终于攻破匈奴,不仅将匈奴左右贤王俘 虏,更是将首领单于枭首,匈奴被完全打散之后无再战之力的消息传入帝都,顿时让一段时间 没有上朝,身子一直不好的皇帝振奋起来,决定在大军回朝之日大赦天下行宴群臣。
又是一年春日翩翩,帝都慕容府主院郦玉苑中,窗外的梨花渐渐吐露芬芳,丫鬟和双侍们 都面带喜意的四处穿行着,正忙着收拾东西打扫屋室,一个管家模样的双子突地快步从门外而 来,一推开雕花门瞧见屏风后安然坐着的身影,连忙扬声稟报道。
“内君,好消息!”
江洛玉坐在桌前,正在瞧靠在自己身边已经两岁,因早产幼时虚弱无比,如今小脸皱成了 包子褶,身子却比从前好了些,此时正在玩手中九连环,面容清秀漂亮的次子慕容敛,唇角笑 容清雅温暖,听到声响便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茶盏。
“别着急,喘口气再说,怎么了?”
眠星站稳了身子,低身给罗汉榻上的一大一小行了礼,面上喜色更浓:“内君……是侯爷 ……是侯爷的消息!”
“侯爷的消息来了?”江洛玉眼光骤然一亮,抬手接他手中递的信笺,“让我瞧瞧。”
眠星见他细细低头瞧着,眉眼更是柔和,便忍不住笑着上前,目光意有所指的瞧向自出生 没多久后,有些病歪歪长起来的小公子:“打匈奴这一仗时间拖了这般长,终究是大获全胜了 ,侯爷又立了大功,等到回朝之后定然还要升官,不过内君欢喜的肯定不是侯爷要升官,而是 侯爷终归要回来了,三位小主子也能见着父亲了,眠星说的不错罢?”
“油嘴滑舌。”
一目十行看完了捷报,江洛玉放下手中信纸,揉了揉听到两人说话后,仰起头来眨巴眼睛 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柔软的额发,笑着轻声道,“大军刚刚得胜还朝,虽说消息是传了过来,人 想要回来却哪里有这么快。我瞧着至少还有一个多月,他们才能抵达帝都。更何况这场仗打了 这么长时间,陛下所宣消息乃是匈奴大败不足为虑,可照我看来,实际上怕不是如此。”
眠星闻言倒是一怔,有些不明白:“内君何出此言?”
“既然匈奴已然大败亏输,再也没有再战之力,为何仅有我大金撤军,大泷军队却始终未 曾退回?”
江洛玉垂下眼睛,修长的手指拨了拨孩子手上的九连环,唇角笑意淡了些:“照我猜测, 怕是匈奴溃败之事是真的,左右贤王和单于之事也是真的,但说匈奴再没有再战之力,这话多 少还是掺了水分——别忘了,匈奴当初不断躁动挑衅,背后可还有着大周的影子,很多事绝不 会轻易就这么结束。”
眠星立时醒悟过来,忙点了点头:“内君说的是,属下的眼光短浅了。”
主仆两人话音刚落,门外再度传来急促脚步声,没过片刻时间,一道葱绿色的身影就停在 门外,压低了声音稟报道:“内君,暗枭传来主子密信。”
听到密信两字,江洛玉眸光一闪,低身下榻走了两步,修长的指尖掠过那细细绢布上的字 迹,突地面色一变将那密信原样折好,放在烛火下燃着起来,方才骤然呼出一口气来,喃喃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战事未完全结束,大金却先一步这么撤兵了。”
乌雅拓……竟已在剿灭匈奴右贤王一战中被擒,此时正在押解回帝都的路上!照大金皇帝 对他那般的憎恨,既然匈奴暂时已造不成威胁,自然是以押送乌雅拓为主,如此长时间的等待 和准备,之后怕就是清洗帝都内所有关于乌雅氏的势力与人脉罢。
种种猜测从脑海中掠过,站在窗边的人终握紧了手指,沉声吩咐:“立即备马!”
十日之后,掌管帝都大小讼狱的大理寺内,层叠黑暗最深处的死牢中,两道脚步声一前一 后响起,走在前面的那道轻盈一些,后面的则如踏着千钧之重,被长长的回廊中渐灼烧而起的 烛火映着身影,终在一声巨大的哐当声响后,骤然停在了密密匝匝手臂粗细的牢门前。
听到渐近的声响,安然坐在这般可怖牢狱中,四肢皆被绑缚了数道铁链的人,不由缓缓抬 起头来,将自己平静无波的眼神投向了外间,直到看见站定在不远处的人,被火光映亮了面无 表情的容颜时,唇角方才露出一丝极淡极淡的笑容。
“许久不见了,安国候,安国内君。”沉默死寂的牢狱中,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息,盘腿坐 在其中的人一动不动,许久不曾说话的人终于开口,无波无澜的眼光落在了同是一身玄衣,相 携立在一起的两人身上,“不知你们前来见老夫最后一面,是所为何来?”
“乌雅太傅这般聪明,难道猜不出我二人来意?”牢门外的人低笑一声,话语中却毫无笑 意,仅有深深嘲讽凉薄,“怎只见乌雅太傅一人,却不见与您一同离去的四皇子妃?”
牢内的人这般被嘲讽,却也仿佛毫不入心,反而将目光转向了另外一个始终沉默,尽是眼 光一片幽深的男子,陡然冷笑:“乐则的去处,安国内君着实不该问我,而应问你身畔的安国 候。”
“他被乌雅太傅作为工具,嫁予单于做了阏氏。”不出片刻,清冽的声音夹着寒风,一字 一顿的响彻在空旷黑暗的牢房内,“在单于枭首之时,乌雅乐则不愿被大金军队俘虏,已自杀 身亡了。”
“乌雅氏被陛下所忌,如今乌雅太傅也落入天牢,四个子女都失却性命,乌雅氏在你死后 也定然会与你陪葬。”黑暗之中,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袖摆露出,轻轻触碰面前那冰凉彻骨的 铁牢,话语愈发轻盈如飘,“不知太傅觉得……亲手覆灭自己宗族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牢中之人仍旧静坐,像是什么话都无法刺痛他的心,那双细长的眼睛听到此话,却突地微 微上挑,多了几分莫名:“你害死了我的三个孩子,又令乐则不能坐宫,我已然想了又想,怕 是不止你夫主母父,第一公子慕容敏的仇,还有一些我不知晓的缘由罢。”
又是一声低笑,冰冰冷冷:“乌雅太傅,瞧过我的面容这么久,都不曾猜到么?”
牢中人的眸子先是凝固,随即陡然一缩:“你……当真是……”
“乌雅太傅以为呢?如今成王败寇,乌雅太傅既落在我们手上,却是死的不冤——更何况 若是细细数来,不光是我和昭敏,帝都对你乌雅氏恨之入骨的,还有许许多多的寒门之人,更 不论被您害死了心爱之人的陛下。”
牢中的人被他一语点醒,极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唇角终是逸出一丝苦涩,也不管外间之人 话语如何,轻叹一声:“柔嘉长公主,大泷逍遥王……原来如此,可笑我居然一叶障目,以为 自己不过是诬陷你,反倒不如陛下看的清楚。”
说罢这话,他仿佛也并不想看牢门外两人究竟如何反应,便垂下头来自顾自的陷入回忆中 ,目光迷蒙中却透出几分令人心惊的占有欲,被黑暗模糊后就再也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