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子无双(133)
“母亲——”
这句话未完全落下,门边传来了一声哀哀的叫,回头一看正是晚来的江洛琴,好不容易擦 干的泪水又不停落下,江洛白则是伏在地上全身颤抖抽泣着,怎么也不肯和任何人对视,江洛 玉反倒是这屋中最平静的一个——他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大步走出房门。
天色沉沉,他低声对守在外面的侍卫和抹泪的丫鬟们嘱咐了几句话,就独自一人朝着春阁 的方向返回,快走到春阁前那片花朵快落尽的梨花林前时,耳边却突然想起了幽幽绵长的古琴 声。
江洛玉扬起脸来,安静倾听着那人悠远的琴声,不自觉开始想象此时那个人是什么样子一 一是否侧身坐在榻上,梨花柔软的花瓣坠在琴弦,月光爬上精致的容颜,白衣坠地,神色温柔
他与他少年相遇,相识相处也有大约两年时间,他竟从不知道。
那人抚琴,会这样婉转动人。
名门贵子,向来家教严谨,总有一技傍身。如少年时的父王,一手好画技和青笛闻名京都
即使有着许多不得已,慕容氏的嫡子误打误撞成了平民家妾的侄双,可那样铮铮的傲骨和 高华的气质,在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不就已然有所察觉么?
莲花的种子落入水中,怎么都长不成野草枝蔓。
江洛玉侧过身来靠在梨花树上,从袖中拿出了一枝短短的竹笛,眼光迷离的望着那片遮住 格子窗的梨花,和着幽幽的琴声吹了起来。
笛声骤然加入,琴声仿佛乱了刹那,下一刻两种韵律又缠绵起来,再也分不出你我。
一曲奏毕,江洛玉低垂着眼帘走上春阁,脚步轻盈的迈步到了榻边,低身坐在了双手搁在
琴弦上,正微微含笑瞧着他的人身边,手指慢慢拂过手中竹笛,轻轻靠在了那人肩上,没有说
话。
琴声过了一会又响起来,比刚才合奏的时候又轻柔了几分,他倚靠在那人身上,却不知不 觉的,沉入了黑甜的梦中。
一夜好眠。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眼皮上,迫得他不得不睁开眼睛来,眼前因为迷雾模糊一片,神智也 尚不是很清楚的时候,一个温柔缠绵的吻却落了下来,腰身被身畔的人紧紧箍住,两人纠缠在 小小的榻上。
等到完全清醒过来,江洛玉舒了口气,牵了牵嘴角,去望低头看着自己的人。
“是不是要走了?”
慕容昊轻轻放开他的腰身,无声的点了点头,目光平和宁静。
江洛玉叹了口气,挽住他的脖颈,低头撞了一下他的额头,轻声喃道:“昨天听到你抚琴 的时候,我就该猜到了……”
慕容昊是知晓昨日自己走后,面前这个人到底是去了哪里,眉眼之间没有任何忧郁与失落
,澄明的像一块水晶,只是指尖触上那人的脸颊时,却不自觉传递出担忧:“我本不该此时走
”
〇
“不。”江洛玉摇摇头,低身伏在他身上时,暂时隐藏了所有的不平与恨怨,变得温柔而 疲惫,一字一句的嘱咐着,“你的事情要紧——虽说发生了这些事,让人有些猝不及防,可我 是什么性子,你最清楚不过了,不是么?”
慕容昊沉默了片刻,终是伸出手来抚他的发,声音闷闷的:“还是担心。”
“说过不担心,我的手腕你不相信?”
这话一出,白衣人不自觉想起在京都发生的那些事情,更加搂紧了怀中的人。
“本以为,能永远和你一起。”
“那年初遇你的时候,我本也这样以为……奈何你身负血海深仇,我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说到这里时,他略微停顿了片刻,眼底终于隐约露出一丝不舍之色,压低了声音问道:“ 今日就要走么?这么急?”
慕容昊定定的注视着他,突然勾了勾唇角,面容浮现了一丝绝美的笑影:“现下还能陪你 ,最晚明日清晨,非走不可。”
江洛玉沉吟片刻,没有再说话,只是侧身起来,看向了不远处格子窗外的梨花林,勾起了 一丝微薄的笑容,倒是有几分神似身畔的人。
“昭敏。”
白衣人没有应声。
一身青衣的人站起身来,衣袂从榻上坠落而下,赤裸的脚踝在朝阳下缓缓移动,脑海里不 知为何突然再度回想起当年,手指伸出折下一枝柔软花朵,目光柔和而深邃:“梨花快要开尽 了,我们去最后看一次罢。”
从始至终,不曾提那个昨日刚刚逝去,他应该叫做姨娘的那个人。
两人走下阁楼后,在梨花林中穿行了没有几步,追云便快步而来,对着树下的人单膝跪地 :“世子,管家为侧妃娘娘之事求见。”
“让他进来。”
追云拱手应是,转身就去传话,江洛玉依旧神色平淡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等待着江苍 流过来,只有他身边的白衣人,像是自始至终都没听到追云的话一样,此时正认认真真的端详 那些未曾落尽的梨花,脸上的笑影几乎看不清楚。
“侧妃哪里,发生何事?”
“回世子,乃是因为小小姐和老奴起了争执,小小姐说侧妃娘娘多年辛苦,又是他们二人 生母,强逼着老奴要将侧妃娘娘入葬祖坟,可祖坟只有各位王爷主子正妃和嫡子正室才能入的 地方,侧妃娘娘她……”
不错,不论表面如何光鲜,也不过是个卑贱的妾。
“苍流叔,你是府里的老人了,也该知道有些事既已决定,就不必和她争执。这世上这么 多姨娘,并不不只有她一个含辛茹苦,一辈子忍辱负重——按照侧妃品制停灵三日,在祖坟旁 边的地方找个地埋了便是。”
灰衣老者心领神会,知道自家世子是不答应江洛琴的话了,忙应道:“是。”
“另外,还有一件事。”江洛玉吩咐完这个,目光微微敛下,像是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一 般,开口道,“姨娘逝去,洛白和洛琴至亲守孝至少一年,怕是短时间内无法跟着我再入京都 ,但皇帝在出京都之前曾对叔王言讲,只给了我三个月回王府的时间,在我走前,准备好开祠 堂改宗谱之事。”
一听到“开祠堂”这三个字,老管家整个人脸色都变了,不敢置信的上前一步,哆哆嗦嗦 的喃喃道:“世子,您说什么?! ”
“既然洛白和洛琴的身份已明,我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就不能不做这些事……不然父王 母妃在地下,也不会心安的。”江洛玉知道他的惊诧从何而来,毕竟庶子庶女在嫡父母死去后 ,开祠堂改名分上宗谱的事情极少,若是当真为此事开了祠堂,虽然逍遥王府在边关,可该有 的流言蜚语绝不会少。
可柳姨娘死前说出的那些绝密——罢了,反正他也不在乎这个世子之位,洛白和洛琴又是 自己的亲生弟妹,开了祠堂也好,算是报了前世的恩怨……上一世是他亏欠洛白,这辈子本就 想要用王位来报答,若是恢复了洛白的嫡子之位,自己让位在世人眼中更名正言顺些,也少了 洛白的麻烦。
想到这里时,他下意识抬起眼来,定定的望了不远处梨花下的人一眼,手指慢慢攥紧:“ 世子之位暂且不说,开祠堂之事我思虑多次,苍流叔不必再劝,下去准备就是。”
灰衣老者见他极为肯定,料想他不会改变主意,不能违逆小主人的心意,便只能低声应是 ,下去准备。
一日过得平稳安静,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完全亮透,平日闭门不开的逍遥王府大开正门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迈下台阶,站定在汉白玉的石阶下。
就在他们两人站定没有片刻,一阵奔若滚雷的马蹄声想起,一群着蓝衫衣摆上绣着郦鸟图 案的男子行至两人面前,领头的两个蓝衣人翻身下马,对着站在江洛玉身畔的人单膝跪地:“
拜见少主!”
“稍作等候,片刻便至。”
慕容昊长身玉立在王府门前,雪白的衣衫上同样有着金色的郦鸟花纹,正闪烁着淡淡的光 芒,江洛玉抬手抚过他领口处的那只展翅欲飞的郦鸟,乌玉般的眸子暗了暗,突然抬手握紧了 他的手指。
“心思别为我挂碍,去大金做你该做的事情。”他安静注视着面前的人,话语如花朵般芬 芳暖人,“再等一段时日……虽然我不知道会有多久,但我终究会到大金去,那时候我会再去 见你——”
慕容昊没有说话,據拍色的眸子略微一敛,侧过身来挡住了背后属下们的目光,随即狠狠 抱紧了那个人,力气大的好像要将他嵌进怀里,乌黑的发丝坠落而下,温柔的摩挲着江洛玉白 皙的脖颈。
江洛玉似能觉察他心中波澜,强忍住自己心中的不舍,回手也拥抱住了他,凑在他耳边低 声细语,像永不反悔的承诺。
“到那时,我等你明媒正娶。”
230.后宫干政
十日之后,逍遥王府中的小祖祠敞开大门,江洛玉一身素服,带着面色忧郁,有些惴惴不 安的江洛白,和好奇又压抑不住高兴的江洛琴,一步步走进了除江氏祖宅之外,由逍遥王江英 迁至边关的嫡系祠堂。
祭三牲,上香,三跪九叩,请宗谱。
“自今日起,宗谱已明,你乃我嫡亲幺弟,父王的嫡亲儿子,也就总有一天可以从我手中 ,接过这逍遥王位。”
祭祀过后,江洛玉站在祖祠后那棵郁郁葱葱的古槐下,手指拂过其上粗糙的树皮,笑容淡 的几乎看不清楚,眼底却盈盈的发出了亮光来。江洛白此时已然是正经的嫡子身份,站在他身 后,却不知为何比往常还要忐忑,闻言更是脸色一变,忙辩道。
“大哥,洛白从没有想过,继承逍遥王位……在洛白心里,大哥为了保住王位做出了那么 多牺牲,这个王位除了大哥,没有人能够继承。”
槐树下的身影动了动,乌玉般的眸子里仿佛带着叹息:“洛白……”
这一次却不等他再说出什么话来,江洛白就像突然下定了决心一般,握了握自己有些单薄 的拳头,神色笃定的上前一步,绣着金线龙纹的袖摆顺势飘动:“大哥……有些话,其实两年 前我就已经想说了,只是那时我们嫡庶有别,有些话不是我这个庶子该说的——”
“大哥知道你要说什么。”听到他鼓起勇气去说出自己心里的话,江洛玉不由微微眯起了 眼睛,定定看了穿着正装年纪尚幼,却已然有了几分风骨的弟弟,长呼了一口气,“你在大哥 心里,你永远是好孩子——不论什么时候都是。”
说罢,他乌黑的眼睫垂下,目光却突然投向了大泷和大金交界的地方,目光悠远又带着隐 约思恋,好似是在透过着万里山川,注视一个渐渐消失的背影一样:“总有一日,我会离开这 里。”
江洛白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一时间忘记了反驳方才他说出的话,仅 是初次看见兄长露出了如此特别的神色,不由多看了几眼,才低声问:“为什么?”
而这一次,站在他身侧的人,却再也没有回答他。
兄弟两人在槐树下低声交谈,大概一个时辰过后,江洛白垂下头来对着兄长作揖,转身向 着外面的青石板路走时,眼角余光却瞧见一抹淡粉的身影,立时站在了原地,看着缩在回廊处 的江洛琴,微微皱了眉头。
少女知晓自己被发现,也就不躲了,她为了祭祀换了新衣,因容色笃定之故,面容竟和站 在远处的江洛玉有几分神似,不管江洛白有些怔怔的眼神,自顾自仰着头向前走了两步,直直 盯着江洛玉,怯生生言道。
“大……大哥,我……我想跟你谈谈。”
老槐树下,兄妹二人终于第一次平心静气的交谈,中间夹着一个略微有些不知所措的江洛 白,气氛还算和缓。
远在千里之外的大泷皇宫,只用一个月建成金碧辉煌的柔晴宫中,一个身着金凤刺绣连襟 长袍,着淡金玫红牡丹内衫的双子正垂着头拿起自己手边的茶杯,任由背后的宫女揉捏他的身 子和纤腰时,就听见宫外渐渐起了请安的声音,立刻精神一震,下了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