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子无双(252)
黑暗之中,府内的湖面泛起粼粼波光,只有那小小的湖心亭中,才亮着唯一一盖淡色纱灯 ,江洛玉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注视着仅隔着一条回廊的那个玄色背影,手指不自觉握紧了身畔 的廊柱——他猜的不错,那人果真便是在冷宫中,抱走自己尸体的人。
而侍卫打扮的人垂首快步走到那人身后,立即神色恭敬的单膝跪地,沉声道:“属下参见 主上,主上万福。”
那道玄色身影没有回头,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后开口,声音嘶哑低沉让人心中发毛:“起来 罢,细作入了宫内这么长时间,到如今可有南静隆的消息了?
“回主上,方才为了冷宫失火一事,慧贵妃撞柱自尽想要表清白,不过是做戏却惹怒了皇 帝,已经被禁足暗中处死,而皇帝气怒攻心,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晕倒,怕是要不行了。”
“不行了? ”听到此处,那个人再度低咳了一声,话中带着如冰森冷,“南静隆才不过四 十有余,如何一下便不行了?”
身着侍卫服的人闻言,眼底仿佛闪烁着一道诡异的光亮,唇边跟着勾起了一道笑来,回稟 道:“回主子,皇帝的身体不是病的不行,而是那次皇后下的毒久而久之的没有得到医治,如 今毒已入肺腑,这才快要不行了。”
江洛玉朝前缓缓走着,瞧见那假侍卫露出的笑容,唇角也禁不住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 原来这十年中,南静隆也仇家无数,天天被人暗算,过得更不是什么好日子。
这么想着的时候,那玄色的身影闻言,却像是有了几分心思:“仔细说说。”
“是,据属下们打探来的消息,大概是一个月前,皇帝似乎察觉了什么,想要对乌雅氏动 手了,可惜后族乌雅氏早早得到了消息有了防范,且宫中还有一个心机颇深的皇后,瞧着南静 隆所图不小,他本是早已开始在皇帝饮食中下毒,这几日突地加大药量,皇帝的身体立刻就垮
了,应当是已经毒入肺腑天仙难救。”
背对着假侍卫的那道身影侧过身来,任由亭内的阴影遮蔽那本来就模糊不清的面容,冷冷 嗤笑了一声:“那些御医,则一是害怕解毒之药伤了皇帝,二是害怕皇后背后的乌雅氏,大部 分都不敢轻易为皇帝解毒。本没想着让他如此轻易死去,好歹再多受二十年的折磨,方可报了 那些仇怨……罢了,此时若是救他,怕是麻烦更大。”
假侍卫不敢搭这个话,却突地稟报了另外一条消息:“主上,可乌雅氏已控制了皇宫禁军 ,皇后的两个弟弟手中都握有兵权,在朝堂上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到现下皇帝已被架空,若是 无人去救皇帝,让他当真在此时突地死了,乌雅氏岂不是能……”
江洛玉站在离他们两人不到十步远的地方,闻言也稍稍皱起了眉头——不错,如今的情况 ,正是皇帝和乌雅氏搏力的关键时期,本来皇帝被算计的身中剧毒已处于天大劣势,乌雅氏却 控制了宫内,还有兵权与嫡出皇子相呼应,那么谋朝篡位甚至李代桃僵都不是难事。
南静隆和乌雅氏各有各的思量,乌雅氏妄想着将乌雅乐则聪慧的心思,威胁皇帝不轻举妄 动,南静隆则抛弃了原配妻子,遵守了乌雅氏代代为后的约定娶了乌雅乐则,作为压制示好乌 雅氏一族的筹码——
本来这一步棋还是乌雅氏略输一筹,但乌雅乐则此人的能耐,可比乌雅朵那个蠢货多了不 知几何,怕是娶进了皇宫发现这一点后,南静隆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虽说不管前世今生,他都恨不得让南静隆死无葬身之地,却并不希望大金的江山落入乌雅 氏这更令人讨厌的人手上,不出所料的话前生此时白氏已经被南氏覆灭,但如果慕容氏或萧氏 其中之一此时还在的话……
想到这里,他的眸色不由暗了暗。
前生他无缘和昭敏见面,更是早早就嫁了南静隆,半辈子浪费在层层的深宫中,更不知道 昭敏此刻会在何处,是当年在那小山坡上万念俱灰的放弃了性命,还是撑着一口气去了大金, 抑或是其他连他自己都不敢去想的结果……
他不敢去想那人可能已经死了的情形,虽心底立时绞痛得难以自制,却隐约知晓这个猜测 估计八九不离十。
长长的深吸了一口气后,他好不容易暂时将这样的思绪压制下来,便听见那嘶哑低沉的声 音中带了几分玩味,冷冰冰的开口道:“若是此时帝后两人同归于尽,结果会如何?”
“主上的意思是……”
“明日便是皇帝诞辰,不管乌雅乐则如何不想让他出来见人,抑或是皇帝的身体如何虚弱 ,此时南静隆嘱意的那个皇子还小不成大器,母族也不如乌雅氏强力,偏偏乌雅氏皇后也诞下 一个皇子,一直虎视眈眈的窥探着皇位,皇帝虽毒发,这时候可不敢松一口气。”
说到这里,那人再度连绵的咳嗽了起来,单薄的脊背颤了颤,跪在地上的假侍卫瞧见他如 此,面上不由多了几分担心,而江洛玉却在听到这段话后,神色微微一动,眉宇间多了几分赞 赏之色。
“所以诞辰宴会,皇帝不得不出来。到时候抓准机会杀了皇后,皇帝如今已不能控制禁卫 军,乌雅氏的两个嫡子虽然争气却不在帝都内,乌雅氏的小皇子刚生下不久夭折也不奇怪,最 重要的是——乌雅氏的旁支则心心念念想要取代嫡支的荣耀,瞧见小皇子死了之后,肯定会在
刺客刺杀皇后去世国丧这段日子,为了夺位直接将皇帝杀死。”
那假侍卫听到这里,顿时恍然大悟,立时低声应了是,刚准备起身的时候,却好似还是没 有完全放下心来,再度开口说道:“不过主上,若是乌雅氏旁支的人当真杀了皇帝,就已然等 同于篡位谋逆,若是让南氏存留的几支亲王知晓,乌雅氏定然会被诛九族的,他们要是万一不 敢……”
听到这话,身着玄衣的人终是低笑了一声,只是语气中没有笑意,只有极淡的玩味:“你 这样的口气,莫不是还嫌轻么?”
“主上说笑,属下不敢这么说。”
“太师太傅乌雅拓已死,乌雅乐则的手段比不上他。既然乌雅氏已从老虎变成了孤狼,若 是乌雅乐则也死了,剩下的乌雅氏那两个嫡子都是没脑子的,这煌煌大族也就保存不了多长时 间了。”
身着玄衣的人轻叹了一声,口气中却并无什么叹惋之色,就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他终于 缓缓转过身来,一步步迈出了亭中的黑暗,将自己苍白骇人的面颊完全暴露在月光之下,那双 深棕色的眸子被淡淡的柔光照亮,泛起蒙蒙的亮色,犹如披了一层雾色。
“更何况……乌雅氏的荣光保存的太久了,总是让他人睁不开眼睛,总要有人让他们睁不 开眼睛,且死无葬身之地。”
江洛玉见他从亭台中迈步而下,心中有些欣赏此人对南氏和乌雅氏的手段,就未曾挪动步 伐,目光从下之上从那人身上扫过,刚准备仔细瞧瞧这人的面容,看看这个前世自己毫无印象 却代替自己收尸的人到底是谁,可眼光就在停滞在那人的面颊时,陡然死死的凝固在了那里, 薄唇血色瞬间褪尽。
“……昭…敏?”
393•遗恨(二)
假侍卫仍恭敬的跪在原地,不知江洛玉此时睁大的眼睛,也没有瞧见对着他玄衣人略带疲 惫的神情,抬手躬身后就要离开。
“谨遵主上吩咐,属下立即去准备!”
不等他掠过自己身边,玄衣人抬手拽住他的手腕,低咳了一声:“等等。”
那假侍卫一站起身来,容颜也跟着显露在月光下,江洛玉这才看清了他的容貌十分清秀, 隐约带着几分俊美,倒是和这辈子慕容昊那张俊美如天神般的脸有一丝相像,却相像的不大多 ,心底不由微微一动,脑海却早已被此时遇见慕容昊的事情搅得乱成一团。
想起今生枕边人那俊美无睱的面容,他定定的看着面前这张面容上疤痕狰狞可怖,犹如当 年他第一次见到那人时的样子,便知晓前世那人从始至终未曾恢复面容。忍不住又想起前生那 人竟也来找过自己,还为冷宫中的自己收尸善后,只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那人不愿在自己活 着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心中便说不出的酸苦难忍,又隐约闷闷的痛了起来。
想必是因为这一世他们没有任何交集,少年情分不过极遥远之事,他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 ,前世自己又一直痴心恋着南静隆,宁愿自守宫墙一世不得自由,他才只肯在自己死后出现, 也算是念了旧情……
他不敢再想下去,越想越觉得心中难过,索性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仔细端详那人此刻的模 样,明知晓那人上一世大抵不心念自己,却还是想要待在他身边,好好看一看他。
“主上还有何吩咐?”
江洛玉刚落步在玄衣人身畔,端详一番站着的主从两人,便见身畔的人从袖中拿出了这一 世熟悉无比的两样东西淡笑着递了出去,不由惊讶望向那人被疤痕毁了的苍白面颊,下意识伸 手去阻,却抓了个空。
“不是吩咐。只是这两样东西留在我这里没用了,索性慕容氏中也没有其他人,不如暂时 交给你保管罢,终归你也姓慕容。”
“主上,这……这属下不能收! ”不出他意料的是,那个弓着身子的人在瞧见那两样东西 时,眼底也闪过一丝复杂之色,立时跪地推辞道,“慕容天宝乃是慕容氏族长之物,还有这暗 枭令牌……属下不过是小小的一个——”
此时前世的慕容昊拿出的,正是这辈子赠给他为定情信物的慕容天宝,和指挥暗枭行动的 暗枭令牌!
“你虽只是慕容氏旁系,毕竟也是慕容氏中人,又跟在我身后办事这么多年,族内我能够 相信的只剩下你。”
见他不受,玄衣人的手未曾缩回,神色倒柔和了几分,语句中一字一顿尽是嘱托,“倘若 此战过后我不幸罹难,暗枭和天宝你就都收着,做了慕容氏的族长之后,暂时不要去搅这趟混 水,将暗枭他们都带回琅琊老家,守护慕容氏还余下的家族中人罢。”
跪在地上的人闻言,立时大惊失色垂头道:“主上,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您不能——”
“细细算起,你也是我的远房表弟。”
见他怎么都不受,身着玄衣的人突地沉沉叹息一声,抬手将天宝和令牌置放在石柱上,便 抬步走到他身侧,深棕色的眸子扬起,淡淡的扫过檐下落了灰尘的铜铃——江洛玉随着他的眼
光一一看去,这才发现方才进府时的那种熟悉不是他的幻觉,这里当真是今生他与那人得以相 伴相守的慕容府内,只因为慕容府内很久没有什么人烟,显得分外老旧沉寂。
就在他认出这府邸的时候,耳边却传来那人愈发嘶哑低沉的声音,其中夹杂着不间断的低 低咳嗽。
“老家主和老夫人早就离世,大伯父和祭弟又已死,慕容氏长房嫡系断绝,二房苟延残喘 依附于乌雅氏得以活命,早已不是我的亲人。你虽然年纪还轻,却胜在脑袋灵光下手狠辣,慕 容氏若是能让你引领,就算会有很长时间销声匿迹,我也相信你会让氏族再度崛起,所以将天 宝和暗枭一同交给你,我并没有什么不放心。”
听他说了这么一番话,江洛玉心底霎时一冷,眉眼跟着沉了下来,立时快步绕到了慕容昊 面前,仔细端详着那张在月光下分外惨白带着疤痕的面容,无意中却瞧见那人唇角处有着一抹 暗色血迹,顺着方才捂着唇的那只手臂看去,不出意外的瞧见其上暗红一片,方才的阵阵咳嗽 竟每一次都见了血!
看到那暗色的血迹,又瞧见他惨白的面容,他心底立时多了几分思量,只觉得眼前漫起一 层雾气,顿时心痛的无法自抑——虽不知此时这人身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可那些话一字一句 的,都分明是在托付后事!
不仅江洛玉听出了这样的意思,跪在地上的人也同样听出了话中的含义,连连摇头以作拒 绝,眼底中的神色却晦涩不明:“可主上,您乃是嫡系的血脉,怎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