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寒门贵子(73)
顾媻只说不敢当,随后就听王书吏和柳主簿闲聊。
两人顺便还给他讲解了一下他们部门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简单来说,就是掌管一省的经济税收和各项支出,等同于现代的财务部,但不仅限于管钱,还要管粮食。
重中之重的,便是扬州城外和城内总共十三处粮仓,皆是国之税粮,是各处征缴存放和上供之用。
因为粮仓的重要性,扬州刺史孟大人都不敢答应府台余大人借粮一事,也因此给人出的主意是拿钱消灾,也就有了余大人家宴这一事。
值得注意的是,嫉恶如仇的柳主簿说起粮仓,对当今摄政王禹王怨言极多,酒酣后竟是破口大骂道说:“禹王封地在禹州,那地方从前靠近西北,多是寸草不生的戈壁沙漠,近些年国家之钱粮尽数却都入了那边去,把那边官员养的那叫一个肥头大耳,走路都走不动,怎们这些人辛辛苦苦存下来给将士们用的钱粮,都到狗肚子里去了,你说说,这大魏还将有什么盛世?”
顾媻听得都不敢开口了,谁知道一旁的王书吏却摇了摇头,说道:“主簿此言差矣,难道禹州就不是咱们大魏的地方了?非要让那边的百姓穷困潦倒一辈子?”
王书吏一边说一边看向顾媻,好似有意解释说道:“禹州百姓十几年前连窝窝头都吃不起,禹王奉命入长安勤王之时,府上兵马加起来不足三千,硬是全州的男丁全部自发跟着出来,留下孤儿寡母在故乡等着,才让当年宦官之乱止于禹王之手。”
“禹王如今的确重点发展禹州,但不论是造林还是囤水,亦或者是行商便利,政策优惠,这都让禹州的的确确百姓富足,因此官员们只要做好了分内的事情,他们也享受享受又有何不可呢?”
顾媻还是第一次听说禹王这方面的故事。
少年觉着,这位禹王是真的复杂人物代表了,好像既英明神武又凶神恶煞,既感念旧情,又天性薄凉,到底哪一种才是真正的禹王?还是说每一样都是?
这真是不得而知,只能他自己亲自去看看禹王是何样人物。
“呵。”柳主簿笑道,“王书吏你这话真是不对,你怎么说禹州还是大魏的国土呢?我看禹州俨然成了禹王一个人的城池,那里既是他的封地,如今兵马、刺史、百姓也都只听他一人号令,那是大魏的国土吗?我看禹王如今就算是回去称帝,怕是立马黄袍都有人送上门。”
嚯!顾媻也浑身一惊,的确没错,禹州现在是禹王的一言堂了啊……
难怪谢尘的祖父也想要扬州成为侯府的一言堂,就是预防禹王。不管禹王是想要直接在长安反了,还是在日后退居禹州,自立为王,扬州都可以独立出去,谁的话都不听。
老侯爷的确高瞻远瞩,顾媻不得不佩服。
可是有一点顾媻还是不明了,按理说禹王现在基本说什么都算数,皇帝也就是个摆设,那么这十几年来,想反的话早就反了,禹王为什么不反呢?如果真是礼义廉耻在约束禹王……顾媻觉得不太可能,禹王想杀谁就杀谁了,哪里还害怕道义约束?
或许古代对于越权和真正造反的感官不同吧。
一旦禹王造反,其他封地的侯爷王爷说不定扛着大旗就要以‘消灭反贼’的口号联合起来反禹王。
顾媻以自己的历史文化素养,如此猜测。
所以按照常理来说,假如他能够帮侯府彻底掌握扬州这么一个富庶的州郡,那么禹王想要反,更要顾忌许多。
这是好事儿。
少年从不喜欢打打杀杀,大家坐下来能讲人情世故的就讲人情世故,好好的分配利益多好,古代刀剑不长眼,要是真开始打仗,他当官才惨,要当当然是当盛世大官,这样才既清闲又舒坦。
顾媻回神回来的时候,王书吏和柳主簿已经从朝政说到了前朝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两人思想很不统一,自然什么都要辩一辩,然而就在顾媻乐得听两人辩论的时候,门外小男孩又来报告了:“爹!总督府派人来了!说有急事召您过去!”
大年初一,原本就该是万事不管的时候,可做官嘛,没办法,有事儿就得上。
柳主簿立马也来不及换官服,带着顾媻和王书吏就要一起去,只是都没马车,柳主簿之前租的马车车夫也因着过年回家去了。
顾媻也不在乎这时候暴露自己和孟三关系好的事实,直说朋友孟三公子正巧是用马车送他来的,不如一起再过去?
反正他就算隐瞒也瞒不住,大家既然知道他在家宴的故事,就该知道他和侯府谢二爷关系有多好,也就会联想到谢二爷的好兄弟孟三会对自己多加照顾,这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结果他说出来后,柳主簿和王书吏的确都不惊讶,直言‘真是得救了’。
三人便一块儿出门。
在门口,三人又碰到刚好找来的孟三公子。
孟三公子脸色不好,先对着年长的长辈柳主簿行了礼便对众人道:“出事了,运往长安的钱粮刚出扬州地界就被劫掠而空!我父亲怀疑,总督府有人泄密,把队伍出发的时间和路线都透露了出去,不然如何可能被劫?”
少年登时眸子一亮,哦,真人版狼人杀?
狼人杀剧本杀年费VIP客户顾时惜,申请出战!!
第54章 机会
顾媻没来过,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以后上班的地方,下车的时候也就全身心都放在总督府那比府台更加威严肃穆的守卫和门口巨大的石狮子上,全然没有主意是孟三牵着他下车的。
一旁的上司柳主簿和同僚王书吏倒是瞄见了,两人一阵的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吭声。
“是所有人都到了吗?”顾媻下意识问孟三。
孟三公子点点头说:“我收到急报,所有人都要去,你虽然是年后才上任,但让你提前去熟悉一下每个部门的大人还有处理事情的流程也是好的,你同去。”
顾媻点点头,这才随着领导们一块儿踏入总督府。
此时总督府外面又来了一批守卫,各个穿着红白相间的官府,腰间配有长刀,每个人都神色严肃,怒目漠视前方,随着顾媻等人一齐进入,总督府猩红的大门随即缓缓合上。
众人立马回头看了一眼,柳主簿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苦笑道:“咱们这回也成瓮中之鳖了。”
孟三公子淡笑着说:“咱们什么都没做过,过来陪跑一般,怎么能说是瓮中之鳖呢?做了什么的,才叫鳖。”
顾媻在旁边只觉得热血沸腾,已经等不及听各位选手的发言然后开始投票。
不过根据玩狼人杀的多年经验,他身边的这些人,第一时间也是不能排除掉的,都要听听发言,不然要是被第一印象蒙蔽,那才是大错特错——连孟三都不能被排除。
孟玉发现自己被少年很奇妙的看了一眼,简直福至心灵地领悟到少年在想什么,立时有些欲哭无泪的笑意蔓延在眼底,他略略宠溺地无奈道:“我可真是清白的。”
少年挑眉,不置可否,半晌后小声说了一句:“光这一句话就想让人相信那也太苍白了。”
孟玉追上去和少年并肩,觉得自己真是脑子除了问题,若是旁人这样怀疑自己,自己只怕是当场就要翻脸,被人质疑乃是君子的耻辱,不绝交都是好的了,可顾时惜啊顾时惜……他只感觉要去哄着人家才好。
像是在玩一场奇妙的游戏,他被少年算作其中一员,只是这样想想,倒也不赖。
“我都不算是总督府中人,如何得知行进路线呢?我又没有理由害我父亲,这件事但凡追不回来,我父亲首当其冲,第一个撤职查办的便是他。”孟三公子平静说道。
顾媻理智想了想,点点头,顺势看向身边的上司和同僚。
上司柳主簿在听见刺史之子居然都在解释,那么自己不解释是不是不太好,于是说:“本官在总督府也不涉及行进路线的制定,只负责看管粮仓,最后装好车移交给侍郎大人,再由侍郎大人查验,交给由刺史大人亲定的队伍,押送入京。”
王书吏立即也跟了一句:“我便是最小的官了,平日里也只跟着柳主簿查看账目,书写各类文书,寻常连粮仓大营在何处都不知晓,看管粮仓有专门的部门,我们其实也只是一个监察记录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