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寒门贵子(107)
顾母却叹息了一下,说:“此事我哪怕没在当场,也听许多人给我说了一遍,这事着实复杂,媻哥儿你没事儿吧?”
此话一出,顾媻发现父亲也垂眸停了筷子,显然也是担心他。
他不免笑了笑,安慰说:“没事儿,就是一桩县里的小事儿,对我而来并没什么难处,只要公正公平找出真相,还百姓一个公道,那么儿子这府台的位置,便不算白做。”
“此事如此复杂,又相距咱们甚远,若是判错了……”顾父不好多说,怕说出来不吉利。
“怎么会?我不行,阿玉还不行吗?就算是我也找不出其他真凶,那么说明真凶就是那位女子。”顾媻冷静道,“总之这个世上绝没有完美的犯罪。”
一旁吃笋的孟玉一惊,他诧异地看着顾时惜,发现少年似乎总说些让人灵魂震颤的话,的确,这个世上绝没有完美的犯罪,有,那说明你不够细心,找不到破绽,时惜这话说出来,他仿佛能切身感受到时惜来自骨子里的对智慧的骄傲。
孟玉还在愣神地凝望少年。
屋外却传来小厮传报的声音,道:“大人!大人,枣县县令林梦山深夜求见!”!
第80章 案情(二更)
“嗯。”
林梦山悄悄抬起脑袋,就发现眼前新上司俨然跟个下凡来渡劫的小神仙似的美貌非常,哪怕只着简单的便服,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点装饰,腰间两个坠子都没有,却清丽脱俗又笑时风华万千,是聚集了奇妙的天真、狡黠与一体的少年郎。
林大人愣了一下,随即在看见上司坐下后,才连忙道出自己的来意:“禀大人,下官深夜到访,是为了今日郑氏上告一案,这……”
“哦,这个啊,不急不急。”顾时惜笑着询问林大人,“林大人用膳了没有?”
林梦山一愣,不知道这个少年上司想做什么,脑门子都是汗,他擦了擦,哪怕心急如焚,却又不敢不回答,只得老实道:“下官还未用膳……不过……”
“即使这样,陪本官一块儿用些,林大人远道而来,本官总不能连顿晚膳都不给。”顾媻说完,对着陪自己过来的孟玉说,“让厨房做些好菜来,再上昨日同僚们送的梅子酒,这酒很是不错,喝起来醇香,入口如丝绸,还是咱们府台慕容大人亲自酿的呢。”
林大人继续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摸不准这和气漂亮的上司到底是什么脾气,又为何做这副姿态,可林梦山不敢不从,讷讷点了点头,就抱着自己大肚子,站在一旁,瞄了一眼上司身边同样风姿卓越的少年,猜测大约是师爷……
既然是要吃饭,三人就去了后院清净风景极好的右花园的花厅。
虽是入夜,但群星璀璨,月光如水,满院子的花全开了,从县城好不容易赶过来的林梦山此刻到底是也不如何焦急了,他坐在花厅,看上司与师爷说着冬日骑马的趣事,忽地还有毛发卷着的小猫在花园串过去,一切都祥和安宁。
这时菜也上了桌子,林大人看了一眼,总共四菜一汤,还有一道炸红薯丸子,这菜格外好吃,是林梦山的最爱,光是闻着味儿便食指大动口水横流。
顾媻这时觉得差不多了,才开始循序渐进地跟林大人边吃边聊:“听说林大人当年可是进士第二十七,如此厉害,家父如今刚刚开考,刚过了院试第一科,第二科从成绩还没出呢,每日都焦灼得要命,林大人当年定然胸有成足,实在是佩服佩服。”
“不不,当年属实侥幸,我乃进士最后一名,差一点便要归为同进士去,真是侥幸。”
“欸,学问之事,向来没有侥幸,林大人谦虚了。”小顾大人笑着给林大人倒酒,又夹了颗对方盯了很久的炸红薯丸子,放在对方的精致小瓷碗里,“可惜林大人如此英才,时运不济,但本官也听说了,自林大人担任枣县县令起,将新并的枣县管理的那叫一个百姓丰衣足食,人民安居乐业……”
“过奖过奖。”林梦山心想这上司听说没怎么念过书,但说话却是一顶一的有文化。
“所以郑氏上告之事,我想应当与林县令渎职的关系不大,属实有奸人作祟,蒙蔽了你我的耳目,不然一件乡绅夫妻俱死的案子,尸体、案发现场俱在,还有人证,怎么也不可能有冤情,你说是吧?”顾媻微笑。
林大人一张汤圆似的脸上几乎要挤出两行泪来,立即站起来又对着顾时惜一个行礼:“大人英明,下官此来,真是为了自证清白,真是人证物证俱在,可这郑氏,不知怎么的,居然唬得下官的狱卒同情她,将她放了出去,她还偷了人家郭家唯一的男丁,说是自己的孩子,现在郭老爷,积善之家,儿子儿媳俱没了,连唯一的孙子都被偷走了,已然病倒……”
林县令苦着脸,小心翼翼的缩着自己,去看小顾大人的表情,继续说:“不管如何,下官一听说找到了那孩子的下落,就紧赶慢赶的过来了,只希望先让那婴孩回到郭家,让起亲爷爷照料,不知大人以为如何?”
顾媻正在吃夹了豆沙的糯米团子,他手指纤细雪白,与那糯米团子放在一处,更显玉一般的精致,他想了想,说:“其实不瞒林大人,本官至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相信林大人绝非昏聩之人,对林大人心生仰慕,所以不想让林大人紧张,林大人说的,本官也觉得可办,不管那孩子是否是郑氏的孩子,总归是那郭家的子嗣,不会害了那孩子。”
林县令被说得心中澎湃,面上却羞涩,不好意思道:“下官怎能让顾大人心生敬仰,是下官对顾大人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才是。”
顾媻愣了一下,想起看过的电影里也有这样一句话,他心里感慨,忍不住对林县令当真有几分好感,说:“快吃吧,对了,不如跟我讲讲这件案子的始末?不是不信林大人,主要是郑氏将事情闹得大,我不过问,就这么把郑氏送回去,那我不好做不是?”
“明白明白,下官明白。”
林县令喝了口酒,当真是对这位少年上司十分恭敬,也心有亲近之感,于是不敢有半点隐瞒,想了想,从头开始讲述整个案子的经过:
报案的是郭家的管家,管家是郭家的家仆,世代为奴,忠心耿耿,每日早上,管家都要去少爷处汇报昨日店铺收成,要与少爷一同去店里视察,但这次去敲门,却不得回应,等了半个时辰再去敲,却还是没有人应,这才推门而入,发现两人俱是死在床上,面色青紫,死了足足有六个时辰以上。
随后官府介入,发现死者夫妻二人昨晚上还好好的,一个说要去打牌,一个说要去给小孩儿买些首饰,此后没人见过他们两个,身边此后的仆从说,公子和大奶奶平时就不喜欢人跟着,公子是觉得出去会情人不方便,所以出门都不让人跟着。
大奶奶则是清净惯了的,出门买首饰基本都跟二奶奶一起,两人情同手足,只是当天夜里,众人只看见二奶奶回来,没人瞧见大奶奶回来。
公子打牌打一夜,不回家都是正常的,所以也没人寻他。
直到出了事儿,整个府上的人都接受了拷问,好些人都说看见二奶奶行迹鬼祟,还藏了许多府上的钱财存到钱庄,经查,就连大奶奶最宝贝的首饰盒子,全部都在,这不是谋财害命是什么?!
人证,物证,俱在,所以就关押了这位郑氏。
顾媻听到这里,点了点头,问:“那郭家的少爷夫人究竟是死于什么呢?”
林县令也皱了皱眉,说:“这里的确有些不明,两人,一人死于中毒,还有一个死于窒息,脖子上有被掐过的痕迹,不过□□郑氏从哪里买来,暂不清楚,可郑氏一女子,体力比不过公子,用毒合情合理,但不知什么原因非要掐死大奶奶。”
林县令叹了口气,很是惋惜的说:“郭家的大奶奶为人很是良善正派,对下人尤其的好,对这位郑氏更甚,曾还说要拜把子,义结金兰,这郑氏,家中贫寒,其父好赌,是将她卖给郭家的公子的,郭家公子对这郑氏好过一段时间,后来就迷恋上了外室,对家里的两个女子,都不如何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