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寒门贵子(120)
孟玉被‘哼’得心跳都重重顿了顿,随后以更可怕的速度猛烈跳动,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浑身血液都流动的快了不少,叫他瞬间也不困了,打起精神来,恨不得去捏捏顾时惜的脸蛋或者手或者哪儿都行,为着这种冲动,孟玉脑袋一昏,忍不住道:“既然是准爱人了,说明你也信我日后必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武功盖世状元之才,不若你我开个预支如何?”
“预支?”顾媻有点儿愣,他从古人身上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么先进的词。
“咳。”孟玉自己都觉得自己荒唐,可看着眼前的顾时惜,他又鬼使神差的说了下去,“倘若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自然是互通有无的,你要什么,我哪怕是把头割下来,都给你下酒吃,要几十万两白银算什么?我独有一个钱庄,是母亲送我的,钱庄里我自己便存了十万两,还有长安有一条街的酒楼,每日最高收益上万两,一年纯利三十万两,我要的,不过我一年零花,时惜,要不要预支?”
说完,孟玉深觉自己这些年的圣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时惜会不会觉着自己轻薄他?他是不是该道歉?
孟玉说罢便后悔了,张口便想说‘我方才瞎说的’。
可偏偏对坐的少年没有给他机会。
只见顾时惜忽地拉起他的手,软软将脸蛋贴上去,仿佛有些害羞,将大半个脸都藏在他手掌心上,唇瓣都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贴在他手心,随后睫毛颤了颤,像是振翅的蝴蝶一般,声音无比柔软:“那……这是你的预支,阿玉。”
孟玉头中仿佛有什么炸开,半晌道:“明日,明日三十万两必到,不必还,给你花应该的。”
时惜抿了抿唇叹息道:“也不是我花,是扬州百姓要的,我待他们谢谢阿玉。”
——开玩笑,这个账日后若是算起来,也不能算到他头上。
小顾心想,肯定得说清楚,免得爱时说的好好的不必还,日后不爱了就要还了,还得签个条子‘自愿赠与’,回去就让孟玉签字画押。!
第90章 饭票
孟朱生得娇俏可爱,如今刚刚十三,可以议亲的年纪。
于是今年过了年便被母亲带着参加了许多王公贵族的宴会,春日煎茶、踏春、桃园宴饮、临池观书、蹴鞠马球;夏季竹篁鸣琴、闲庭弈棋、瓜棚说鬼等等,孟小姐只觉得脸都要笑僵了,好不容易逮住三哥哥,便不依不饶,非要问三哥哥什么时候再带自己出去玩。
偌大的堂屋里,几个叔伯正在跟父亲议族中事务,母亲在隔壁厅与亲姑嫂们闲话家常,中间只隔着屏风,小孩子们绕着屏风嘻嘻哈哈玩笑追逐,只不过年纪都跟孟小姐差距甚大,孟小姐一个人着实无聊,方才已经把孟大人最爱的文竹给拔秃了。
“三哥三哥!!”孟小姐一见孟三公子,犹如鸟儿见了虫子似的,飞扑上去,比任何小孩子都要最先抢占孟三公子的眼睛,拽着三哥哥的袖子便对着里屋喊,“父亲母亲!三哥哥回来啦!”
只这一句话,屋里孟家的几个叔伯立即出来相迎,女眷那边更是如云一样涌出,簇着一个明艳大气的美妇人,一见孟三便含着泪喊‘我的儿你受苦了’。
孟玉好不容易清静了一段日子,乍一回来,还有些不大适应这一大屋子老老少少莺莺燕燕冲过来的画面,耳朵里都是一嗡,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微笑着与族叔族老、母亲、伯娘、姨妈、老姑、大嫂、侄儿侄女们挨个儿问候。
等到他被小孩子们拽着进入了正堂,看见同样站在里面的父亲,才行礼道:“父亲,儿子回来了。”
孟大人微笑着,一派和气老好人的形象,笑起来更是仿佛好欺负一般,乐呵呵地对着儿子点点头,说了句‘辛苦了’,便让人起来,询问考试如何。
孟玉昨天才从考试院出来,心中有几分把握,天下无人能出其右,绝没有。
他从前通过父亲,看过不少别省有名才子的试卷,好是好,但绝对比不上他。
他对孟父点了点头,说:“儿子有把握金科三元及第。”
叔伯们一听这话,皆是感慨不已,间歇又说起当年被冤枉的那位族叔,如今可怜不已,已经疯了,虽然族里颇多照顾,但……哎……这都是那姓戴的造的孽!
于是又开始怒喷被压入长安的戴通判。
众说纷纭之际,孟小姐忽地好奇问道:“那戴通判如今被判何罪了?”
众人叹了口气,孟父倒是心平气和地说:“无罪,一个失察停职留用罢了。”
孟小姐不解:“欸?那小顾大人不是查出那十几条人命与他有关?怎么只是个失察的罪?”
孟父早料到如此,要想搬倒与他们家能抗衡十年之久的戴宗,那戴氏一族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戴家是一早就搭上了禹王这条船,假若禹王有要坐龙椅的想法,那戴氏便有从龙之功。
戴家总共三人在朝有着相当重要的职位,戴宗从前是杨州通判,意欲取得扬州刺史一位。
戴宗二爷爷,戴师,当今内阁大学士,三朝老臣。
戴宗之兄,戴数,顺天府尹,坐镇多年。
相比之下他们孟家虽然也在朝为官者甚多,可戴家分明是踩着他们孟家的骸骨往上爬,此仇不报非君子,当然也并非要立刻便报仇,孟家沉得住气,硬是隐忍多年,至今才撕破脸皮,将戴通判给拉下马。
人家戴家自然也出了不少力,通过与禹王的关系,又保住了戴通判,这些都在孟父意料之中。
且等着吧,等他儿三元及第,谁与争锋?
孟父很信奉一个道理,那便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此之前哪怕是与人称兄道弟都无所谓。
孟家因为孟玉的回来,还准备中午摆一桌,全家吃个团圆饭,谁知道孟玉有些为难,但到底是答应了,可晚上那一局无论如何都要走,说是府台还有事,下午便得回去。
孟父瞄了儿子一眼,没有强留,他们吃他们的,孟玉在不在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孩子们也得有自己的社交,孟父一向开明,可当孟父听见孟玉要拿存了两年的银票全部出门时,孟父倒是好奇了,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连忙将人领到书房询问:“哪里需要几十万两了?出什么事了?”
孟三公子也讲究,绝口不提是心上人想要,而是道:“听闻临县夹水县去年糟了灾,逃难到扬州城外的,父亲也知道有多少人,如今那边要重建,府台着实是没有钱,我想着我的钱放那儿都要生出虫来了,何不拿出来做做好事,也算是积德行善,为明年殿试做做准备。”
孟大人坐在简朴的用了数十年的太师椅上,看着孟玉,仿佛一眼看透了一般,笑道:“你与我还打什么埋伏?你像我,若是为了自己的前程,那是多少金银都花得,可如今是为了别人的前程,你做这么积极,莫不是觉着顾时惜那人当真值得交好所以以金钱结交?”
孟玉其人如名,不爱做虚假之行径,且也不觉得自己与时惜的君子之交如何见不得人,因此在父亲面前,也便不做掩盖,略略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儿子与时惜便如大哥与范大哥那般,已引为知己,儿子慕其聪慧过人,慕其宠辱不惊,慕其天人之姿,所以区区钱财而已,赠与他也是儿子的福气。”
孟大人对此毫不意外,自从儿子夜夜不归,打定主意要去府台做师爷起,放话说绝不会耽误前程,必定三元及第起,孟大人就晓得会有这么一天。
但也不是什么坏事,孟大人点点头,对这种关系也没什么特别感触,习以为常,他甚至也很欣赏顾时惜,不然不会纵容三子与其混在一块儿。
不过既然如此关系了,日后娶亲的时候,他们家也能帮顾时惜挑个好的,也能让两家更加亲密,说不得直接挑个族里的姑娘,这样顾孟两家便更加紧密了。
时人虽好南风,却也不耽误娶妻生子,孟大人当然不会反对。
孟玉也没说过自己满心都是顾时惜,根本没心思娶妻,父子两个便阴差阳错的过了明路,甚至孟玉离开前,还得了孟父一块儿上好的徽墨,此墨加了金粉,写出来的字华丽无比,全世界也找不出三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