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寒门贵子(112)
说吧,就要抹了脖子一死百了。
顾媻惊呆了,不等他开口,就已经有小吏压着她把刀夺了下来,但那傅氏还是不依不饶,好像当真要以死明志,直接冲向顾媻的官桌,恨不得磕死在上头。
顾媻真的吓得一时间脑袋都懵了,满心都只有一句话:你别害我啊大姐!
这要是人很多死在这里了,被骂的就是他顾媻了!
他都能想象得到明天整个大魏日报会些什么了:《震惊,新任扬州小府台逼死良家女》《府台与民女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郭家惨案顾大人居然这么判!》《人性扭曲!扬州顾大人的那些事儿》
救命!
顾媻后背一阵冷汗,再眨眼,看见那傅氏被孟玉手快直接从身后跃过去,把人给控制住,顾媻才松了口气,他脸色微微发白,却还是露出个微笑,对傅氏道:“傅氏,本官一个字都还没有问,你就急着要去死,到底是真的要自证清白,还是想要以死逼迫我们不问你话?!嗯?!从实招来!不然我和林大人必然从严发落!”
一旁从始至终都像个吉祥物的林县令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还愣了一下,连忙也点点头,顺着顾大人道:“没错没错。”全然不知自己只一句话就被拉上了一条船,要是判错了,两人得同被处罚。
而心有余悸的顾媻感觉有人跟自己一块儿担责任了,心里也舒服多了,底气都更大更多,他看着门外那些突然窃窃私语起来的百姓,也几乎都能猜到百姓们在说什么。
无非是:
‘哎呀,这傅氏如此有气节,莫不是真的冤枉了?’
‘好像是欸,她应该是有苦衷才会嫁给苗公公的吧……’
‘我看也是,不然如何会寻死呢’
等等。
顾媻不严厉发出质疑,说这女子是故意威逼他们,恐怕第二天舆论就要把他这个小小的府台都给掀翻了!
虽然古代舆论恶评对地方官其实没什么损害,因为大部分人也都是敢怒不敢言的,不像现代,但凡说错一句话,都能被整下台,所以古代很多地方官哪怕是为虎作伥,残害百姓,劳役过重,也没什么事儿,可顾媻觉得,做官,不能这么做。
更何况他凭什么无缘无故就被这个傅氏给扣上加害百姓的罪?
这傅氏真是不得了,不愧是长安来的歌姬。
顾媻严词厉色问完,惊堂木一拍,那被控制住的傅氏便愣住,好像没想到剧情居然是这么发展,傅氏以为自己这番作为后,但凡是个要脸的官,都不敢再盘问自己,她很清楚自己跟郭氏公子的确没有物证证明关系,可为什么顾大人还要问?还这么斩钉截铁?
莫不成是掌握了什么证据?
傅氏心里七上八下,疯狂寻找自己与那郭公子在一块儿时有没有送过什么东西,想得脑袋都快要破了,也想不出来,可又摸不准那郭公子会不会擅自拿了自己什么东西,不然为什么自己都要寻死了,这顾大人都不怕?
“傅氏,还在想什么?!速速回答!”
“我……”傅氏一场好戏,演了个稀巴烂,下意识干脆去哭求苗公公,“苗公公!救我!我真的没有!”
“还在撒谎!若是没有,刚才做什么非要寻死?而不是堂堂正正说明清白?!”
“我……我说了没有人听!”
“本官看来,你却是根本不知道如何解释!”
“我、我……”
苗公公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是不忍心两个美人对峙,但他依旧站在小顾大人的角度上,对自己夫人严厉了一些,道:“傅氏,你可是十七岁就跟了咱家了,从小良善,还是黄花大闺女,便嫁给咱家,陪咱家来这乡下受苦,就算是咱家对不起你,你假若有对不住咱家的,直说吧,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儿,莫要耽误顾大人的大事儿,至于咱们之间,咱家也不追究了,老脸反正早便没有了,绝不会为难你,月芜,你就说吧。”
“我……我没有!”
顾媻原本还准备了郭家好几个小厮可以指正当初郭公子说的外室就是傅氏,可他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眸色一亮,问公公:“咦,请问公公,这傅氏如今可还是黄花大闺女?”
苗公公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对着小顾这样美成神仙的少年,苗公公哪里有在乎面子的时刻,只晓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惭愧惭愧,的确还是,咱家其实也就是寂寞,想要个老伴……”实际上苗公公只是喜欢完美无缺的人,自然连那方面都不曾去用工具折腾。
“好,那么本官知道稳婆都有一门手艺,只需要稍微看看,就知道是否还是纯洁之身!来人,请稳婆!”
此话一出,堂下傅氏脸色惨白,猛地跪坐在地上,脑袋转不动的颤了颤,只知道喊:“不!”
“为何不?除非你已然不是!既然不是,那么与你私通之人究竟是谁?!快说!”
傅氏再承受不住,颓然垂头道:“是郭公子……是他……”
登时,全场哗然。
“好,那事发当夜,究竟发生了什么,郭公子什么时候回去的,为什么回家,之后死了你有没有发现异常?”
傅氏摇头,一面惶恐地低头不敢去看苗公公,一面小声说:“我想要看看他夫人祖传的手镯,据说是带血的价值千金,许多人想买,那夫人都不卖,我求了他许久,他那夜喝了一些酒,总算答应了……是子时三刻回去的……钻狗洞出去的……”
“后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反正他没有回来,第二天听说他死了,我都没敢去看。”
子时三刻,晚上十一点四十五。
“好好好!”顾媻他就知道郭家夫妇死亡时间不对劲!
“林县令,你们仵作说,尸体死亡时间是在多少来着?”林县令人也懵了:“午时一刻。”
午时一刻,十一点十五。
“有意思,还在傅氏那里呢,就死了?”顾媻一拍惊堂木,“带仵作。”
仵作是个瘦小的中年男子,獐头鼠目,一上来,根本不需要顾媻问话,便哭着求饶全盘托出:“是郭管家给我了一百两银子,把时间往前挪了一些!”
“为何?”
那仵作摇头:“他说只是稍许修改,不会有什么问题……”
“大错特错,卷宗上说,郭家人证,午时一刻见过二奶奶郑氏偷偷出门,明明下午才跟大奶奶出去买过首饰,可只看见她回来了,大奶奶没回来,所以觉得奇怪,喊了她一声,结果郑氏抱着怀里的东西,匆匆走了,没回头,后来在钱庄发现了大奶奶的首饰盒子,以此定罪。”
“可今日我来时专程看了一下,那钱庄距离郭家需得一炷香来回,郭氏夫妻死亡的时候,二奶奶郑氏还在回府的路上!她完全没有杀人的时间!”
“郑氏无辜,林大人,你说本官说得可对?”小顾大人一鼓作气,说罢便笑着询问林县令。
林县令大为吃惊,愣神片刻,连忙下跪请罪:“大人英明!下官糊涂。”
就在此时,堂上郭老爷忽地脸色不大好地发问:“郑氏没有时间?那真凶……”
“真凶?等抓到了你府上的管家,一切就水落石出了。”顾媻原本还以为要开两次庭,可他把事件捋到这里,突然发现可能今日就能拨乱反正,“假若本官猜测得没错的话,管家定然在本官寻他的时候,就已经回来了,只不过听说被提审,又躲了起来,如今正在县内,只看李捕头能否抓其回来。”希望可以,应该就在郭家里,不在的话,那真是有些麻烦了。
少年府台微笑着,凝视郭老爷。
他看见郭老爷冷汗直冒,心下已然有了数,只待李捕头给他个好消息。
他还不太想放郭老爷回去,所以发话说要传李捕头回来问话,谁知道他派出去的人,刚出去没两步,就又跑回来,后面跟着压着个蓬头垢面老头的李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