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寒门贵子(48)
许虹没接,堂堂巡察使之子哪里这么不知礼数,他问出口就已经很唐突了,只是想看谢尘的这个小亲戚到底对信是个什么态度,结果人家这么坦荡,他就更没理了。
许公子讪笑着,说:“原来如此,是故人啊。”
“其实也算不得故人。”顾媻把信转而递给草包领导,他能理解并明白这两货想要知道信里内容,给出去看看也无所谓,说不定还能更给自己的能力添上几分神秘色彩。
他,一个小地方出来的穷读书的,禹王之子会给他写信,天底下几个人做得到?
哦,也不一定。
顾媻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也不要想得太美好了,这位周世子是出了名的门客三千,跟谢家侯府全部主仆外加前来投奔的亲戚都一样多了。
所以周世子或许不单单只给他写信,给很多人都写了一份差不多的也不一定。
顾媻看谢尘也不接,就干脆放在垫子上,坦荡地说:“之前多亏了这位朋友相助,我和家人才能平安到达扬州,后来这位公子离别时才告诉我,他乃禹王之子。”顾媻简短的说了一下信上内容,但隐去了信中最后的那首诗和最开始的‘卿卿’二字。
谢二听完,没什么评价,只说:“那他还真是闲的没事儿,不熟写什么信啊。”
顾媻也摇头:“是啊,大概富贵人家都有自己的烦恼吧,听说周世子门客三千呢,大约给很多人都写了的。”
谢尘点点头,深以为然,且给从未见过面的那位周世子贴上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标签。
许公子却看着美艳无双的顾时惜,没有说话,当然,许公子也觉得自己大约是太过以貌取人,这位顾时惜明显与众不同,但这难道不代表着顾时惜更加惹人喜爱吗?
许公子憋住了,觉得反正自己也只在这边待几个月,差不多就要回长安去,扬州的事情,管他洪水滔天还是天降元宝,与他何干?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基本没提信上的内容和长安朝中的变故。
少年们对这些好像真的不怎么感兴趣,和他们离得真的太远了,他们喜欢聊明日的操练,聊夜里恐怕会有人打呼噜,聊营地外三百米处有一池塘,当中似乎有怪鱼吃人,他们还聊天到底是圆的还是方的,天外有什么。
关于最后一个话题,谢尘发现他的小亲戚可有表达欲了。
小亲戚眉飞色舞地道:“天外自然还有很多很多像我们这样的世界,可以简称之为星球,每颗星球都围绕着太阳转动,但月亮是围着我们转动的。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还有一颗跟我们星球一模一样的,叫做反地球,就是不知道上面有没有生命。”
谢尘和许虹俱是笑着摇头。
“不信?”顾媻生出几分众人皆醉我独醒之感。
谢二爷轻笑着无法控制自己的手,想去捏捏小亲戚的脸蛋,但他手刚抬起来,就立马又自觉放回去,他理智回笼得太快,于是只是说道:“你这样的想法太过离奇,要我说,天外便是九重天,天上有神仙,地下有地狱,人这一生的劫数都是过奈何桥前看过的,觉得来这一遭值得,于是投胎为人,感受这天地、万物、人情冷暖、春去春来。”
这回轮到顾媻觉得离奇了,但又笑得格外温柔,他去捏了捏草包领导的脸蛋,觉得真是个小孩子,却又有几分哲学心思:“有意思,那你来这世上,是看见了什么,让你觉得值得,所以轮回成了如今的你呢?”
谢二爷倒是从未想过这点,他只知道肯定有什么是自己觉得很值得的,所以来这个世上走一遭。
是什么呢?
“成就宏图霸业?”小亲戚问。
谢尘摇头。
“美酒佳肴?”
谢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头。
“那真是猜不到,可能以后你就知道了,二叔。”
小亲戚调皮的时候,总爱调侃一样喊他二叔。
喊得真是好听。
谢二爷忽地又脑袋空空,看小亲戚打了个哈欠,说要回营帐睡觉去,也一下子就忘了刚才那些充满哲学的问题,起身后随便丢给许虹一锭银子,以师傅身份让许虹收拾残局,便跟小亲戚一块儿准备歇息。
今晚得跟小亲戚睡一张大通铺来着。
少年隐隐雀跃着,都不知道自己身为百夫长是不需要自己打水洗漱的,积极得捧着一个大水桶就帮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亲戚打水去。
顾媻已经开始习惯这样被领导伺候的感觉了,可这里是军营啊!
这草包领导,他给自己打水,人家小兵怎么看得起他这个百夫长?
小顾导游头疼,追出去,说:“一起一起。”
少年大手一挥,还不高兴了:“回去坐着,你能提什么?”
顾媻被赶了回去,坐在营帐中接受其他几个小队长好奇的打量,眨了眨眼,干脆也不管了,心想,反正准备让谢尘走亲民路线,给下属打水算什么?哎,先享受吧。!
第35章 打架
和当初在高中住校的时候差不多,顾媻觉得倘若这个时代有手机能建群的话,这个营帐中指不定十个人都能有一百个群。
因为营帐中的人都是手里也捏着十个下属的什长伍长之类的小队长,且对初来乍到的顾媻和谢尘没什么好感,众人连自我介绍都是没有的,所以一天下来,临到睡觉了,顾媻跟谢尘一块儿泡脚了,其他人还有的在悄悄打牌、悄悄喝酒。
顾媻看谢尘脸色不虞,哪怕脚还跟他在一个桶子里泡着,眼神都看着那些人,眸色深得像是藏了个黑洞,盘算着要怎么样教训那些人。
顾媻怕谢二脾气控制不住,一时大晚上就和别人打起来,自己坏了纪律,于是脚丫子轻轻踩在谢尘的脚背上,惹来谢二爷注意后,才小声说:“沉住气,还早呢。”
谢二爷脚背上软得一塌糊涂,连带着眼神都顿时一片清澈愚蠢,只凝视下方水中的两只比自己略小上一些的雪白的足,看了片刻,才说:“咦,顾时惜,你看你的脚趾头,怎么和你人不大一样。”
顾媻低头去看:“哪里不一样?”他动了动脚趾,完好无缺,上面连颗痣都没有。
“你人纤瘦,脚趾头却胖乎乎的,像小孩。”谢二爷哈哈笑了笑,却绝非嘲笑。
顾媻无语,这算什么不同,他还以为谢尘发现什么多不得了的事情。
正当顾媻准备擦脚爬上铺的时候,那边打牌的喝酒的,瞬间全部丢掉手里的东西,齐刷刷也回到大通铺这边爬上床。
这些人是完全不洗漱的,只脱掉厚厚的外衣,靴子东倒西歪的丢床下面,袜子一脱也是直接塞在靴子里,最后往床上一趟,七个大男人几乎占据了全部位置,饶是顾媻这样没有洁癖,克制力极强的人,此刻也差点儿快要反胃了。
他都这样,谢尘就更不必说了。
只见草包领导草草擦了脚,踩在鞋子上就伸手敲了敲那白面青年身边的床板——这人是土匪的头子——然后声音不冷不热,夹杂几分顾媻分辨不清楚的情绪,说道:“兄台,你们睡成这样,我和我副手怎么睡?”
刚好这个时候,外面收拾完残局的许公子也进来了,他撩开帘帐就看见这一幕,脚步顿了顿,却是没有出声制止,只眉眼一抬,兴奋起来了,好像就等着看这一幕,这样才有血性。
被敲了敲床板的白面青年眼睛都没睁,含含糊糊地便说了一句:“没地方睡自己找地方,床上没空位了。”
许虹在一旁看好戏似的双手抱臂,靠在帐中的支撑杆上,偶尔还瞥一眼顾时惜。
他很好奇这种情况小顾亲戚到底还是不是足够聪明,军营这种地方啊……许公子自诩是了解得足够透彻了,真不是什么聪明,或者身份地位足够高,人家就跟你干的。
凭什么啊,打仗那都是脑袋都别再裤腰带上的,是要丢性命的活,人家不信任你,谁跟你冲?
带兵讲究的是一个日久生情,还讲究一个义薄云天,你谢二若是名气远播,侠义之气浩然天地间,那进军营,估计连神威右将军都对你称兄道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