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威风堂堂(13)
但事实上,纤细薄韧的腰身慢慢摆动,一直在调整着两人契合的位置。
他需要让明楼快些出来。一次之后,还有第二次,这是他未曾料想到的。
那么,时间会变得紧张。
他的手臂像白色的蛇一样,卷住了明楼颈项,低低唤了一声:“先生……”
他略微拧腰,体内合着对方进攻的节奏黏缠地收缩。
异样的蚀骨快感。
明楼倏然加大了动作。
那样的攻击方式,甚至是带了杀意的。
往里压的力度又热又疼,让人错觉会这样被他顶穿。
明楼下身动作狠戾,嘴上却不知多么温柔。他用低沉的气声在明诚耳边说:“像以前那样叫我。”
明诚略微迟疑了一下,轻轻道:“哥哥……”
跟明台一起读书后,他常出入明家,明楼不让他喊自己大少爷。
明楼说:“虽然你母亲在明家帮佣,但你并不是明家的仆人,所以,不用这么叫我。称呼名字就好。”
他喊不出明楼这两个字,明楼便说,像明台一样叫我也成。
桂姨原本以为逾矩,但明楼亲口跟她说,无妨。
桂姨知道明楼对他亲厚,便不敢再狠打他。
如果没有明楼,他大概活不到能够离开上海的时候,更不可能开启心智。
就算生命里有再多的苦难,明楼仍是最初的那个、让他觑见一线天光之人。
这事在平常并不能叫他多么感伤,可是现在,他已经放开了对身体的控制,那么,便只是个平常人。
他的眼睛里面本来就濡浸着泪水,只是含而不落。
在说出这两个字之后,有一滴泪慢慢滑出眼角,在左眼边缘微微一凝,再顺着脸颊缓缓淌下,没进了脖颈。
他哭了。
明楼略怔了一怔。
他第一时间想的是:这是真的、还是假的?针对什么而来?有什么用意?
他无法喜欢这样的自己。然而他已经习惯这样。
在风云诡谲的局势中,维持着多面身份,不知多少矛盾要转寰,多少利益要均衡,多少人要哄骗。
没一点做真人的机会。每一天,每时每刻都要粉墨修饰,演着各种戏份。
他不能松懈,一旦懈怠,便可能是万劫不复。
他在黑暗的边缘徘徊得太久,到如今,只剩下这些。
他看到了,便会推演,求证,然后得出结论。
他觉得对手今晚十分柔软,这柔软是全方面的。
不管是身体的柔和度,脸上的表情,或者予取予求的态度。
他从没看过明诚在身体上有这么鲜明的反应。之前的好几次,明诚都没有硬过。
那当然是因为明诚十分擅长身体控制的缘故。而他今晚却很像个平常人,所有的反应都是真人样貌。
那应该是因为他释放了对身体的控制的缘故。明楼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训练,但以他的见识,知道有些外国的特工是可以做到的。
既然如此,身体上面的流泪反应,便有可能也是真的。
那么,为什么哭?
哥哥这个称呼,意味着过去。而过去,是美好却又绝不可能重回的。
他们都身在一个局里。这是个大局,人力不能改的。
时光是柄巨刃,将过去和现在截然地分成了两端。
将白的染成黑的,让亲密变成了不熟。
他们得互相提防、计算,作为对自己身份的负责。
人的命运……有的时候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这个世界会卷着你走,身不由己。
来到伪政府卧底,没谁是为了吃斋念佛的。自然要做许多自己不愿意的事,经历那些常人不能想的煎熬。
敌后工作跟敌前不同,不是真刀真枪刺杀,而是拼心黑和心脏。
算别人,也算自己。
就算看起来多铁石心肠,归根到底,一颗心到底是血肉生成。
偶尔的感伤,谁都无法避免。
所以,这滴泪落下来,流进了他心里。这是两个人的苦衷。他们都聪明,都清醒,都接受,说不能说,道不能道,一切深埋于心,只能有片刻的情绪软弱。
这一滴泪流的是两个人的。
泄过了,便要再度出发。
他扣着那两只细白的脚踝,又顶了几下,将身上最后的一点洪水也释出。
已经可以轻装上路。
他在明诚身上覆着,有好一会儿,没有动。
身体是疲惫的,但精神上已轻松不少。
尘柄已然软了,自动滑落出来,他们之间最后的一点联结都失去。
然而他没有忘记最后的工作。
他把明诚向自己怀里按了按,温柔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接着,他问:“能动么?”
明诚轻轻闭了一下眼睛,睫毛是湿透的:“再等一会儿。”
他的身体上浮着红晕,被一层细细的汗覆着,在暗夜的灯光之中泛着暧昧的光泽。
分开的修长双腿之间,白皙的两瓣柔软仍在微微痉挛。
既是两个人的行为,那作用力便是双方的。谁都得于欲中沉浮。
已转为嫣红的小口浅浅颤搐着,浊白的黏腻液体慢慢淌了出来,将下面的垫布洇湿。
活色生香。
明诚终于能够起来。
他起身的动作是慢的,他本来就纤细,现在更是有弱不胜衣之感。
他慢慢地一件一件穿回衣服。
然后,勉力换掉了沙发上面的垫布。
垫布是淡蓝色的,所以那些潮湿的白色痕迹落在上面显得特别的清晰。
他说,会把这个处理好。
明楼看着他走出去。
他的背虽然仍尽力直着,但腿却似乎已经软了。
他走路的样子有一点跛。
明楼目视他的背影,在这一刻,心里并没有厌恶。
他对明诚铁石心肠,让他如此虚弱,不是没有一点触动。
他今晚是失控的。
但这样的失控之中,明诚仍是承顺的。
就算是为了工作,就算是为了背后的目的,总也有那么一些真心在。
因为别的人做不到这样。
明诚可以不让自己那么受苦的,他那么擅长诱术,应该有许多办法去减少身体的负荷,让这场情事轻松一些。
但他没有,只是由着自己而已。
说到底,是有点仗恃着他喜欢自己,而去欺负他。
他想了一些如果。
如果,是承平盛世。
如果,是在没有阴霾的阳光下,慢慢相伴成长。
如果,彼此都不是现在这样的浑身浊黑。
不是一定不可能喜欢。
然后,他就迅速在脑海中收起了这些如果。
他不做无意义的假设。
明诚走出去,关上了门。
门阖上了之后,他的步态就完全改变,仍旧是身轻如叶的样子。
他事先做过充分的润滑,就算是略疼些,不会受伤。
他亦有很好的体能,即便是累,累得有限。
何况,他还可以通过对大脑的暗示,控制身体如常地行动。
时间紧张,务必要加快速度。
他和他,都处在一个大局里。
谁都有自己的阵线,谁都有自己的坚持。
所以,说什么,做什么,很多时候并不是全由自己做主的。
他顶多只能做到,更改小节。去尽量地保护对方。
但那些瞒骗和伪装是不能避免的。因为,对方并不是自己的同志。
根据纪律,任务绝不能轻易地向小组之外的任何人泄露。
爱和工作是两回事。
这事,本来不必发生。
原定的计划,是用老办法,伪造现场,让明楼小睡一会。
但明楼的状态让他改变了主意。
在车上的时候,明楼的情绪便不那么稳定。
他从明楼身上起来的时候,读取到明楼眼中一闪即逝的黑暗。
那神色仿佛黑夜中择人欲噬的猛兽。就好像,对方会不顾一切地在车上办了他。
尽管明楼掩饰得宜,但他知道,明楼这一天过得不知多么辛苦。弟弟遭遇莫测危险,还得若无其事的去应酬仇人,哄骗旧情人,算计他。
就算是台机器,也会有不堪负荷的时候。
这股郁意深藏心底,不得宣泄,便有可能对精神状态造成致命的影响。精神崩溃的特工不是没有。特工都有或多或少的心理问题。
所以,便得让对方宣泄。
他知道这一回不可能蒙混过关,伪造的现场不可能达成真实的情绪上的效果。
那种只有当真征服过、笞伐过,才有可能获得的心理上的满足和放松。
所以,他修改了计划,将假的变成真的。
这事肯定通不过政审。
所以,在向沈远汇报的时候,他恐怕必须得隐藏一部分真相。
他不愿意欺瞒组织,但也绝不愿意明楼出现任何问题。
明楼大概有消耗他的意思,否则本不必对他如此之狠。
但有一件事明楼可能还没有习惯。
年龄和经历。
就算是消耗,也是双方的。
他可以通过前期的准备和身体的素质而得到更快的恢复。
就算不能,也可以通过身体控制逼迫自己做到。
明楼会睡着,任谁那么激烈地做过之后,都会疲乏不堪。所以,不用去管。
明楼也会相信,他做不了什么。因为他在门里的时候,是那样的疲惫和虚弱。
就算万一被发现,他还可以推说,是去送洗那张垫布。
他要保证的是,在中储银行的报告送到前赶回来。他会把明楼等待的那份报告交给他。
他在中储银行有内线,会及时得到消息。
他从后门出去,走过一条街之后,上了一辆车。
庄叔开着车,车厢里放着准备好的东西。
在车上,他换了衣服,做了简单的化妆,将眉毛、眼睛和脸部的线条加以改变,嘴唇涂了跟唇色相近的唇膏,将伤痕掩住。
车开到了剧院,他拎着乐器盒子,下了车。
时间是八点二十,十分钟后,音乐会即将开场。
第9章 在明楼心里,有什么地方,轻轻地一沉
剧院门口有严格的安保,检查进入的人有无携带凶器,这在平时是没有的。
显然今晚有大人物会出现在这里。
变装后的明诚顺利地走了进去,安保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任何异常。
他对沿途遇到的每个人都报以礼貌的微笑,向后台走去。
他穿过过道,几个拐弯之后,来到升降台。布置布景需要用到这个。
上去了之后,便是一道贯穿整个舞台的长长横梁。
此时正有布景挡着,观众看不到后面的人。但站在上面的人可以通过视角的调整,而看到对面的人。
明诚走到横梁上面,蹲下身,打开了乐器盒子,取出单簧管。
他将单簧管上的一些零件取下来,再重新组合装上去,片刻之后,便多出一杆长枪。
他端起枪,开始寻找自己的目标。
目标很快被找到,日本议会贵族院主战派参议员龙山克政。
他扬起唇角,微微一笑。接着,又将枪收了回去。
现在还为时过早,得再过些时候才能出击。
乐队奏到高潮部分的时候,他举起枪,再度确认了瞄准镜里的位置。
扳机扣下,正中眉心。
枪装了消音器,没发出任何声音。
但龙山克政的倒下,理所当然立刻引发了警戒。
现场会被封锁起来,无法出去。
明诚将武器放回乐器盒子中,走回横梁边缘,轻盈跳下。
两层半楼的高度而已,不是什么问题。
在搜查展开之前,他已经快步钻进了洗手间,卸下窗户,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