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世之道侣(87)
其他修行者更是感应到一种玄妙莫测的意蕴在此间诞生和变浓,愈发肃然起敬,连议论都不敢。
天上,无量光华在风夕崖右掌上空渐渐凝成一团,大如拳头,好似琥珀,宛如碧玉。
“我请碧琼显妙相,愿降甘霖无尽光。”
风夕崖淡然开口,缓缓念着。
随他一声念罢,他右掌所托的那团“碧玉”上面当真流淌出一片片水雾甘霖,就像那蒙蒙春雨,纷纷扬扬,洒落到地面方圆百丈内的千余名伤患身上,驱散妖雪阴寒,愈合冻疮伤势,补充性命元气。如此甘霖,未受伤者皆不可得,受伤轻者得的少,受伤重者得的多。
下方修行者敬畏至极,凝眸细看,确定这些看去是甘霖般的细雨水雾,实则全是月华之光。
冥蝶精很想很想偷偷品一品碧琼甘霖,但它现在可不敢偷了,想想也不可能偷到。它攥紧小手帕揉啊揉,想起风夕崖之前对它的传音,它眼睛一转,做羞涩状,呐呐着,便想传音讨要,但它偷偷一看风夕崖:主公正在救人,这个时候讨要甘霖,会不会太不懂事,太不淑女啦?
风夕崖察觉它的小心思,没有动作,却自有一丝甘霖飞来,落入它的口中。
冥蝶精顿时一阵惊喜。
风夕崖施展的这门秘术唤作“碧琼甘霖密咒”,是他将《白月金蝉录》修到渊海五层时习得,施展此咒,需要先凝聚一团碧琼甘霖,凝聚之后,便可在大范围内连续普降月华甘露。
《白月金蝉录》的根基是上古慈航道人的真言。风夕崖修行《白月金蝉录》之后,随着他对其中精义的参悟深入,他开始隐隐约约的能触摸到一丝根本真言的玄妙,也渐渐能够清楚的确定《白月金蝉录》对修行它的人有多么苛刻的要求——灵根、秉性、悟性,至少这三者是缺一不可的。
灵根,火土金三种灵根无缘修行,水灵根或可参悟一二,木灵根才能无碍修行。
秉性难以细说,或是月之圣洁,或是蝉之清高,或是道心的清净,或是残忍的慈悲……说不清楚,道不明白,修行者之秉性符合了《白月金蝉录》的精义,便可见知道理,秉性不符合它的精义,便是全然无门可入。或可,或否,没有第三种可能。
悟性更是玄之又玄,灵根和秉性皆都有时,能悟透,一切自然;悟不透,无可解说。
这三者还只是基础的限制。
风夕崖暗叹之余,也庆幸自己的灵根、秉性都符合它,悟性也是没有缺憾,否则可真是空守宝山而无所得了。看来改号金蝉僧的白月道人,以及述出《白月金蝉录》的澄光法师,皆是木灵根吧。
风夕崖其实还有猜测:修行《白月金蝉录》,阳木灵根事半功倍,青阳灵根可到极致。
就像“清净四方界”这门奇特之极的空间秘术——
《白月金蝉录》中明说,这门秘术“极难参悟”。风夕崖忖思静悟,若是木灵根,怕是没有参悟出来的可能,阳木灵根也是希望渺茫,而他以青阳灵根修行,虽然也是极难,耗费月余时间才悟透奥妙铸就雏形,但是总体上看,他对清净四方界的参悟和修炼却有一种水到渠成的意味。
《白月金蝉录》和“清净四方界”却又都是基于上古慈航道人的真言!
风夕崖不免得出一个结论:上古慈航道人、改号金蝉僧的白月道人,这二人应当都是青阳灵根。
那么,《白月金蝉录》本身,岂不就是为青阳灵根之人量身打造?
澄光法师则应当只是普通木灵根。因为澄光法师在《白月金蝉录》最后,自称是记述自己跟随金蝉僧修行时的所听所得,《白月金蝉录》中也处处可见“如是我闻,金蝉祖师曰”的字样,并没有明说澄光法师自己是不是也深入修行《白月金蝉录》到极致。
风夕崖细思之下,少了庆幸,多了沉重——兜兜转转,他又成了“夕崖”,又有了青阳灵根,还有了专为青阳灵根而打造的玄奇功法……会是巧合?还是什么仙家一手安排?他究竟是谁?
多想依旧无益,琢磨不透,只能竭力修行,强大自身。
无数神思在头脑中流转而过,风夕崖清净灵台,扫却杂念,静立空中明月中-央,月华遮身,他不言不语,沉静无声,仅是催使碧琼甘霖,没有做出其它任何动作,却显安宁高洁,风采雍容。
在他手中,碧琼洒落甘霖,普救千余伤患。
地面上,千余名伤患身上原本凄惨可怖的冻疮肿胀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消失,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得救者本是受尽折磨虚弱不堪,现在也精力充沛恢复神采。
“拜谢仙长救苦救难!”
“仙人慈悲啊!”
“我给仙长磕头……”
得救后惊喜不已甚至喜极而泣的人纷纷拜倒。
有人知道风夕崖是度生门掌门,不禁赞颂度生门厚德:“我等一定会在家中供奉掌门仙位,祈祷掌门法力精深,永享仙福……”
却也有人在恢复如常后,跪地高举着已经死去的幼子,撕心裂肺的哭喊:“求您救救我儿子,仙长,仙人啊,我给您磕头,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的儿子……”
风夕崖捻诀止住甘霖,微微摇头。
“贫道仅是修行者,没有回天之术,如今已是力所能及,施主还请节哀。”
风夕崖向下方悲者微微一稽首,右手托着那一团碧琼,脚下遁光微闪,便到了下一个伤患聚集之处。后方本就知道所求乃是奢望,见此奢望也无,顿时发出痛不欲生的嚎哭。
风夕崖暗暗一叹:你我皆在红尘中,你等还有我来救助,我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晓,何谈仙人?我前世便是静静等死,默默亡去,今世又有什么手段为别人起死回生?
风夕崖停在第二处伤患聚集之处,也是一言不发,直接捻诀,催使右掌所托的碧琼洒落甘霖。
下方又是惊喜和哭泣。
此方救过,再到下处。风夕崖始终静默安然,那一团碧琼甘霖则越来越小。
风夕崖以青阳灵根、符合至极的秉性、天资卓绝的悟性,修行玄妙绝伦的《白月金蝉录》,施展出独门秘术,又辅以各种灵丹妙药精华,凝聚出来这一团碧琼甘霖,其中神效威能,简直难以想象。在这个不算太大的城池中,这一团碧琼甘霖,足以救助小半个城池的伤患凡民了。
第二次“碧琼甘霖密咒”施展,碧琼甘霖消耗完毕,这座城池便被救过。
风夕崖向府主告辞,推拒了府主的感恩挽留,言道:“尚有苦难者无数,贫道不可在此逗留。告辞,来日见过。”说罢,拂袖带起楚具约,以清月遁术遁光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章节目录 第77章 奇怪感兆
遁光降落,遁光飞起,日升日落,夜去昼来,碧琼甘霖普救无数受难之人。
度生门和风夕崖的名号开始深入人心。
又到傍晚时候,风夕崖停到一处镇外。
“拿我丹水,去救濒危之人。”风夕崖施法,将三只玉瓶内的丹药化成灵妙丹水,交给楚具约。
“谨遵掌门法旨。”楚具约恭敬接过,躬身行礼,领命而去。
风夕崖站在半空,法眼扫视镇上,又看了看镇外,微微摇头,不发一语。他隐去身形,招来一朵白云,盘膝趺坐于上,先设下防护禁制,然后修行吐纳,迅速恢复连日来的法力消耗。
他意念一动,一颗纯阳圣丹从储物扳指中落入他的掌心。
数月以来,他时常对钟以铮施展青阳圣诀,渡去阳和青木之气无数,也纳来元阳精气无数,炼成纯阳圣丹后一时吸收不尽,都以特殊法门封印着放于储物扳指中,随时可以取出炼化吸收。
修行片刻,察觉到冥蝶精在他肩头乱动,风夕崖道:“你可去周围玩耍,不许捉弄别人,也不可乱拿东西,三刻内回来即可。”
冥蝶精连忙坐好,捏着小手帕,端庄道:“主公,我早就不贪玩啦,我在欣赏周围的景致呢。”
风夕崖淡淡一笑,没有多说,继续吞吐灵气补养自身。
冥蝶精东看西看,坐在风夕崖肩头半点都不挪动。若在以往跟随钟以铮时,它早就坐不住了,要到处溜达寻宝,现在跟随风夕崖,它却片刻也舍不得离开。没什么能比青阳法力更让它着迷了。
过得三刻,风夕崖收功起身。
已经回来的楚具约躬身回禀,奉回玉瓶。
风夕崖将玉瓶收起。玉瓶都是钟以铮炼制的,能收回的他都收着。
再听过楚具约的回禀,风夕崖微微点头,照例掐指推算小镇的概况,算到一处,他突然心头一跳,隐有所感。他凝眸看向小镇西部,法眼一看,便知发生何事,他却又心有疑惑,暗忖:“何人,何物,让我心生如此奇怪感兆?”他隐身顿足,踩着云头飞向那边。
楚具约也隐身跟在后面。
镇中西部,一处宽敞地方有座官府搭建的敞篷,官差在帐篷中坐于桌后,对照着镇民名册,发放驱寒丹药。帐篷前面,冻得遍体鳞伤的伤患或伤患家属,凄然排成一队长龙,另有官差维护秩序。
就在人群长龙的中部,一名中年和两名青年,三名男子都是武者,冻伤较轻,现在都是满面怒容,他们排着队,时不时偏头瞥一眼右侧的三丈外,眼中除了恼怒,还带着些许畏惧。他们瞥向的地方,一名二十来岁、异常雄健,却肌肤枯黄的青年,正被四名武者模样的壮实男子齐力按在地上。
半空中,隐形着的风夕崖立在同样隐匿着的云头上,法眼扫过下方,目光凝在那名青年身上。
冥蝶精也留意到了那名青年,它打量几眼,小手揉揉眼睛,眼中登时冒出幽冥光芒。
它边以幽冥法眼审视,边正色的向风夕崖传音道:“主公主公,依我观察,那是个妖怪!还是个树妖,不,半妖怪,半树妖?也不对,是妖怪附体?”
它本想向风夕崖展现自己的见识能耐,不料传音一半,它自己先糊涂了……
尴尬死啦!
冥蝶精小脸微红,悄悄瞄着风夕崖,见风夕崖好像也没看出底细,它立即肃容传音道:“主公主公,你看他,真是好奇怪啊好奇怪,他身上明明暗藏着青木气息,连我冥蝶精都差点没感应出来呢,他肯定是个大妖怪!可他又没有半点妖气,也没有半点法力,为什么呢?真是好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