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世之道侣(78)
驼背老妖颤抖欣喜。
捏着黑纱的女子握着其师妹的手,也是心惊肉跳脸色煞白。
余熠同样脊背发凉,极想逃跑,却又站住不动:千烨哥说过,面对极强者,第一个逃的往往最先死,强者原本极可能不想杀人,但是有人突然逃了,强者便会顺手杀了。除非一群人全都逃跑,或可趁乱而行,或者有把握动用某种秘宝独自逃走,再或者已经确知当前是必死之局,不得不逃……
余熠强自冷静,神思飞转,心想:若千烨哥是我,他会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深潭上空,风夕崖心念一动,便知自己右手掌中,清净四方界里的一切。
白庸的神魂刚被摄纳进来,虚幻不清的面上还带着肉-身化为灰烬时的惊骇剧痛,神志都没来得及完全清醒,便被界内清净清光淹没。在如此清净界内,白庸便如是落入汪洋中的一块泥沙。
白庸神志一空,陷入浑噩,彻底迷茫,半点挣扎的机会都无。
在清净清光的照射包裹下,诡异的黑烟从白庸半透明的晦暗神魂之躯上冒出,刚一冒出,那些黑烟便像是被点燃的油脂,隐约滋滋作响,被清光全部灼烧化去。
与此同时,清净清光不断的融入到白庸的神魂之躯中。
随着罪业黑烟的消无和清净清光的融入,白庸的神志渐渐从浑噩迷茫中清醒,他的脸上再无惊骇剧痛,而是显出安宁、祥和、欢喜之状。呼吸之间,罪业彻底消无,清光灌入而入,白庸原本虚幻不清、晦暗灰白之色的神魂,竟然变成了凝实如真、晶莹琉璃之色的宝相身躯。
白庸神情庄严,宛如证得了道果佛位,一身衣物还是他原身那副模样,儒冠,青衿,佩玉。这些东西自然也都是清光所化,质地却像是真正实物,蔽体遮身,每个褶皱都实实在在,更是多了一层晶莹宝光,看上去神妙异常,非同凡响。
白庸,他还是他,他的智慧、记忆皆都如旧,只是他已经幡然悔悟,真心皈依,秉性和情感在根本上都有极其玄妙的转变。
白庸眼眸有神,面带儒雅的微笑,口中念诵尊王名号:“无量普度自在尊王。尊王慈悲,渡我脱离苦海,入此自在世界,消我无边罪孽,赐我无量清净。我得大欢喜,大自在,无良普度尊王。”
诵完,白庸肃容整理衣衫,面向界内中-央普度尊王神像,在界内半空中俯身膜拜,虔诚行礼,片刻后才起身,恭谨后退,再转身抬头,扫看清净四方界,面上眸中心中都满是赞叹之意,仿佛在看极乐世界。他寻了一个角落,盘膝端坐,以神魂为身体,以清光为灵气,开始吸纳清光,强化自身。
风夕崖以神念看着他,又看向神像。
普度尊王本质上是风夕崖在清净四方界中的化身,稳居界内中-央,坐镇整个清净四方界。白庸区区一个渊海二层的神魂,自然无须风夕崖将神念附到神像上激发它来镇压,风夕崖刚才将白庸神魂摄来后,什么都没做,仅是界内自然而然的清净感化之力,就让白庸神魂毫无挣扎的机会。
现在,白庸吸收清光的方式非常基础,算不上真的在修行。他的琉璃之体是清光铸就,吸纳清光就宛如是在张口吃饭,像那普通修行者最基础的呼吸吐纳,没有相应功法的配合,进境不会快速。
只有风夕崖晋升到仙台境界,领悟出普度尊王妙法,传授给白庸,白庸才能继续“修行”。
风夕崖从清净四方界中收回神念,抬手将被他身外清光定在空中的四件法宝收到掌中。
白庸肉-身已成灰烬,普通衣物法宝之类的东西也被清光月焰化去,只剩储物法宝和其它三件能与白庸神魂相融的宝物被风夕崖留下。白庸真灵和神魂都还尚在,这几件法宝中也烙印着白庸的神念魂意,自然仍旧可被白庸驱使。
风夕崖意念一动,清净四方界中的白庸立即便有感应,连忙起身,向普度尊王神像躬身。风夕崖传音进去。白庸虔诚欢喜:“尊王慈悲。”赞罢飞身而上,将琉璃之躯的手掌按在清净四方界边缘。风夕崖暗施秘术,白庸施法一招,除却储物法宝之外,其余三件宝物化光融入白庸的琉璃掌中。
白庸得了法宝,又向普度尊王神像躬身,而后飞回角落,微笑坐下,继续吸收清光强化自身。
清净四方界不能收入血肉活人活物、普通驳杂实物,却能炼入奇珍宝材,也能像此时这般,将能与神魂相融的非凡之宝化光融进神魂带入。
储物法宝却无法被收进清净四方界,风夕崖将之放入自己袖中。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章节目录 第68章 甥舅相认
风夕崖这才看向楚具约。
楚具约眼中充满极度的恐惧,又有惶急的哀求,只是他被那缕清光定住,连转动眼球都难以做到。
风夕崖笑道:“你亦是罪孽满身,岂能不渡?渡你出苦海,我非慈悲人。”
还是抬步一迈,清光一闪,瞬间出现在楚具约旁边,没有理会驼背老妖的后退躬身,风夕崖抬手向楚具约一拍,清光绽放,月焰涌出,被巨网重重包裹着的楚具约化为灰烬。
清净四方界中。
渊海三层的楚具约神魂被收纳进来,转眼之间经历了与白庸神魂一般无二的过程。
楚具约清醒过来,魂躯琉璃,周身宝光,得大自在、大欢喜,不由赞颂尊王慈悲。向普度尊王神像俯身膜拜后,他起身后退,转身看向白庸,面上露出笑意:“道友果然也飞升此界。”
白庸起身迎上来,笑道:“恭喜道友,同得尊王渡化赐福。”
楚具约刚要说话,突然欢喜而笑,连忙飞起身去,将琉璃手掌按到清净四方界的边缘,四道光芒一闪,融入他的琉璃掌中。楚具约转身拜谢,赞颂尊王厚赐,然后起身再度行礼,才后退转身,回到白庸身边。白庸知道他也得了原身法宝,还是向他道贺。楚具约与他同贺。
二人说了一阵,楚具约笑道:“自在极乐之地,罪业不再缠身,道友莫非忘了什么?”
白庸叹道:“我那道侣伊香夫人,也是害人无数,恶孽深重,还在红尘中翻滚煎熬,我自然盼她也能有幸得到尊王渡化。只是我等卑微,万幸得来大造化,岂敢得寸进尺,再向尊王恳求?”
楚具约摇头道:“道友谬矣,你是蝼蚁之肠忖度尊王,殊为不该。尊王无量慈悲,普度世间罪人,尊王目中,众生平等,你我都能超脱,伊香夫人有何不可?道友还不醒悟?”
白庸被他点醒,拍额笑道:“该打该打,只是还请道友帮我一起求肯。”
楚具约洒然拂袖:“自当如此。”
二人一起向普度尊王神像拜倒,叩首祈祷,恳求尊王渡化伊香夫人。
风夕崖神念回应了一句,白庸顿时欢喜无尽,连连叩首谢恩……
小秘境中。
三人一妖亲眼看到白庸和楚具约被人一掌渡化成尘埃,尽都屏息静默。
风夕崖将楚具约的储物法宝也收入袖中,没有去动那张大网,他抬手屈指轻弹,几片玄奥符文凝成点点月光,被他弹入雪心果树周围的无形禁制,禁制转眼消散一空。
他平伸左掌,两颗雪心果从枝上自发落下,投入他的手中。他转身,这才看向余熠。
余熠心神提紧,稽首行礼,平静而带着两分恭谨的道:“愿听前辈差遣。”
风夕崖微微点头,没有说话,又看向钟以铮,笑道:“师兄,我已完功收法,你现身吧。”
完功收法?
还有个师兄?
余熠、黑纱二女、驼背老妖,全都暗暗希冀他会罢手,同时也越发默然。
钟以铮站在原地没动,散去隐匿,显出身形,一身比风夕崖更强的法力威压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充斥到这片天地之中,却不仅没有排斥风夕崖的威压气息,反而与风夕崖气机相融,不分彼此。
钟以铮神情冷峻,严肃漠然,抱着臂膀看向余熠。
余熠惊疑戒备,被他盯得心头发寒。
钟以铮稍稍点头,沉声道:“外甥。”
余熠:……
余熠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顿了下才蓦地一惊:在跟我说话?外甥?是……我那个舅舅?
余熠眼眸紧缩,看向钟以铮,不敢置信,却又想不出疑点——他虽有千烨哥的遗宝护身,但那些宝物远不至于让如此强者冒充他的亲人来骗他,更何况,如此强者,如果想要他的宝物,甚至想要他的性命,招手就能得到,何须这样麻烦?
余熠意念电转,当即信了一半,情绪不禁翻涌。
钟以铮见他沉默,便将一道神念传去,带着血脉的牵连,也传音述说了因由。
余熠以异宝防身,感应着那道浓郁的血脉牵连的神念气息,再听着钟以铮的传音之语,终于确定,真的是他和千烨哥遍寻不着的舅舅寻过来了!他蓦地胸中发堵,悲伤涌上,几欲流泪,鼻腔酸涩得难受,心里缓缓道:千烨哥,我找到舅舅了,是你在天有灵,保佑我寻到亲人么?
余熠没有失态,他按捺着汹涌的情绪,一面在心里缓缓祷告,一面连忙飞身下地,行步走到钟以铮身前,恭敬郑重的行礼:“外甥余熠,拜见舅舅。”
钟以铮很有长辈威严,深邃的眼眸看着他,等他行过礼,抬手将他扶起,手掌一翻,取了两件光华内敛的法宝、两匣奇珍异果、两瓶品阶接近仙丹的妙药,全都用法力托着送到他的身前,语调没有起伏的道:“拿去玩罢。”
余熠怔了下。风夕崖不等他谨慎推辞,便淡淡笑道:“收下吧,你舅舅是个豪富,这点东西当真只是让你拿着玩的。”说话间,风夕崖凌空遁来,将两颗雪心果都给了钟以铮。
钟以铮板着脸点头,又翻掌取出两件法宝、两匣珍果、两瓶妙药,连同一颗雪心果,全都给了余熠,剩下那颗雪心果被他抬手扔进自己嘴中,嚼巴嚼巴,咽了下去:道侣给的,味道不错。
余熠:……
余熠顿了顿,先向钟以铮躬身道谢,又向风夕崖稽首一礼,才平静伸手,双手接下浮在身前的一堆礼物。他将法宝、玉匣、玉瓶全都收起,那颗雪心果则被他不卑不亢的双手奉给风夕崖:“两颗雪心果,舅舅已服用一颗,这颗当由师叔服用。晚辈借花献佛,恭祝师叔和舅舅同修仙法,寿元无疆。”
钟以铮和风夕崖气机完美相融,不分彼此,分明是签订道侣契约的征兆。
风夕崖接过雪心果,看着余熠,微笑说道:“承你吉言。你却不知,我自有仙丹服用,雪心果得来不易,对我连锦上添花都不算,对你却是大有裨益,不可浪费了。”说罢,一道清光将雪心果化开,形成一团晶莹剔透的丹丸,被他往前一拂,稳稳的定在余熠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