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三个怨种前夫(45)
多么可笑。在姜冻冬冲锋陷阵,和死亡搏斗了两年后,在他来结算早该获得的荣誉时,他们告诉他,他所做的、所坚持的,都毫无意义,回归家庭才是他的价值,淫*才是他的美德。
“出去。”姜冻冬对beta说。他的目光死死地锁住柏砚。他无暇再顾及别的任何事,他需要他的丈夫立即给出一个解释。
可身处高位的beta依旧喋喋不休,他以成为帮凶为荣。
姜冻冬再也无法忍受,他猛地瞪向beta,怒火将他的双眼烧得异常明亮,“我他妈叫你出去!”
属于An等级的信息素爆发。平日无害的、发光的白鸟占领了每个角落。所有的鸟都盯着姜冻冬怒目而视的方向,明明只是可视化的信息素,只是虚化的图像,可它们却带着一种炙热的、灼人的力量,仿佛能将人燃烧殆尽。
beta再也没了从容得体,他收起教导者的嘴脸,仓皇地夺门而出。
现在,狭小的谈话屋里只剩下姜冻冬和柏砚两个人,和一张圆形小桌,与一把空椅子。他们面对面坐着,姜冻冬努力平复着信息素。歇斯底里的发泄毫无用处,他需要用冷静理智的状态和柏砚谈谈这件事。
头顶的灯闪烁不定,昏暗的环境模糊了人对距离的感知,更适合交心的谈论。
柏砚开口,“生下这个孩子,对我们都有益。”他说,“他会很有用。”
姜冻冬气笑了。他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仇恨柏砚的有用论。
“所以我也只是一个有用的工具吗?”姜冻冬问他。
柏砚看着姜冻冬,没说话。
在那双绿色的眼睛里,姜冻冬看清自己的倒影。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蠢,居然问柏砚这种无意义的问题。他垂着头,用手深深地捂住自己的脸,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你知道了他们对我做出的决定,却不告诉我,我不怪你;你没有办法帮助我,我也不怪你,”姜冻冬说,“我知道你现在自身难保,我理解你没有能力去帮我。我甚至可以接受你袖手旁观。”
“可是你怎么能够同意!你怎么能够参与他们?”他再次看向柏砚,他的眼中闪烁着破碎的情绪。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姜冻冬质问柏砚。
可柏砚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平静得没有波澜。就仿佛他早已将自己杀死。
“你太激动了,冬冬。”柏砚说。
姜冻冬才建好的堤防在顷刻间崩塌,他倏地站起来,一把拽住柏砚的衣襟,“你告诉我,你要我怎么不激动?你和他们一起像对待一件商品,一头待宰的畜牲那样对待我!你怎么能同意他们,怎么也要我去和别的alpha配种,就为了生下个孩子?”
姜冻冬冷笑着问柏砚,“那个孩子该叫你什么?叔叔?“
面对姜冻冬的怒火,柏砚轻描淡写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只要是你生下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他说。
姜冻冬看着眼前的alpha,充满难以置信。他不知道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像是第一次认识柏砚,姜冻冬觉得他陌生得可怕。这样的陌生令姜冻冬不自觉地松开了手。他摇着头,下意识后退,像是在否定、在远离着什么。
“你疯了。”姜冻冬说。
柏砚的神色漠然,“我并不想要和你有我的孩子,从前我不想,现在我也不想。他凭什么能这么名正言顺地成为你和我的孩子呢?凭什么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和你有血缘这样亲密的关系呢?”
姜冻冬一直都知晓柏砚的扭曲。过去,这样的扭曲尚未波及他,姜冻冬以为自己对此并无所谓。可当他真的直面柏砚内心的怪物时,他总算发现其中的恐怖。
“你能够接受我和别人有孩子,”姜冻冬问柏砚,“因为你觉得有用,因为他是和你一样的私生子,永远无法超过你。对不对?”
柏砚毫不迟疑地点头,说对。他歪了歪头,笔直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垂到胸前,“他很有用,能帮助你和我。我们都不用爱他。”
他说,“你也不能爱他。冬冬。”
柏砚嫉妒与恨着自己的孩子,哪怕这个孩子连影都没有,哪怕这个孩子本来便不在他和姜冻冬的人生计划,可他就是嫉恨着。或许这样的恨里还有一份恐惧,恐惧他会对孩子产生的爱意,恐惧他会和姜冻冬真的拥有一个柔软的家。他恐惧着爱。
姜冻冬忍无可忍,他的拳头还是落在了柏砚的脸上。他一拳揍翻了柏砚,揍得他摔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来。
“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姜冻冬拽起倒地的柏砚,他钳住柏砚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你又把生命当成什么?”
猩红的血从嘴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柏砚却无动于衷,仿佛此刻被掀翻在地的人不是他一样。姜冻冬凝视着柏砚,柏砚也看着他,他绿色的眼不躲不闪,澄澈得空无一物。
姜冻冬忽然想起他和柏砚在童年共同参与的一场谋杀。那个时候,柏砚也是这样看着他的。
谋杀发生在姜冻冬父母死于爆炸的第二天。这个消息传到幼儿公寓的当晚,柏砚生母的丈夫便再不愿忍耐。身为公寓管理人之一,柏砚的母亲再次邀请姜冻冬去他们家共用晚餐。
当中年的alpha即将把姜冻冬抱到大腿上,柏砚忽然从楼梯处走了出来。十二岁的柏砚纤细高挑,有一头和如今相同的乌黑长发,他看着面前正值壮年的alpha,‘父亲,我想和冬冬玩玩具。’
他的父亲皱起眉,不满妻子的儿子打断他的好事。
但姜冻冬很给小伙伴面子。他一下挣脱了束缚,跑到柏砚面前,‘叔叔,我也想和柏砚玩,’他咧开嘴,对中年alpha笑,‘我很快就回来!’
孩童甜蜜纯真的笑柔和了中年alpha的表情,他露出和往日无二的慈爱笑容,‘好。去玩吧。一会儿再来陪叔叔玩儿哦。’
十二岁的姜冻冬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是叔叔表达对他的喜欢,乐乎乎地傻笑。但十二岁的柏砚懂,他静静地看了一眼他法定的父亲,随后便拉着姜冻冬的手,噔噔噔跑上了楼。
到了三楼的偌大的玩具室,姜冻冬问咱们玩什么呀?柏砚却没有拿出任何玩具。他踢翻了几个箱子,让积木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嘈杂的声响中,他径直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屋外的阳光瞬间倾泻而下,他向门口的姜冻冬招手,‘冬冬,过来。’
落地窗面对着一个十字路口,街对面有一家连锁超市。
‘你下楼,拉住他的手,要他陪你出去。他问为什么,你就说想和叔叔说悄悄话。到了这儿,你对他说,你要吃棒棒糖,又大又粗的棒棒糖,但必须是这家超市里的草莓味棒棒糖。’
柏砚用手在玻璃上指着姜冻冬要走到的位置。见姜冻冬伸直了脖子看清楚后,他接着说,‘你不可以和他一起过马路,你要在路边等待。’
姜冻冬迷茫地看着柏砚。可柏砚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他盯着姜冻冬,绿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如果你做不到,我就不理你了,冬冬。’
在尚未开灯的玩具室里,柏砚一半是光,一半是影。他注视着姜冻冬,那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庞上,深绿色的眼睛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瑰丽。
姜冻冬不想柏砚不理他。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因此,他按照柏砚说的那样,他牵着中年alpha来到柏砚指定的位置,依葫芦画瓢照着柏砚的话念了一遍。念完了,姜冻冬莫名其妙地发现叔叔的情绪变得无比高昂,他亲了亲姜冻冬的脸,立马闯上了马路。
紧接着,一辆大货车飞驰而过和他迎面相撞。
货车开得又快又猛,六个轮胎依次从中年alpha的脖子间碾过,刚刚还捏他脸颊的叔叔,眨眼间便头首分离,身体从半空中”嘭——“的一声落下,脑袋在马路上咕噜咕噜地滚得老远。
温热的鲜血溅到姜冻冬的脸颊,他傻傻地望着眼前的车祸现场。
忽然,心有所感,姜冻冬抬起头,他看向背后三层楼高的别墅,那里面十二岁的柏砚正站在玩具屋的落地窗后。他垂着眼,居高临下又漫不经心地注视着脚下的虫子们。满意地见到了父亲的尸体,他冷淡地和姜冻冬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