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之远[重生](129)
便听在他眼里,满大街最漂亮的小孩说:“想要一个骑大虎的兔儿爷。”
云倏刚刚还有些出神,此刻还没全聚拢精力,嘴里便先应了一声:“买。都买。”
——
玄天观在北门外不远,挨着皇城根,临近八月十五,来上香求签的人已不少。
道门六大派里,玄天观是最接近凡尘俗世的那一个。就好比清都山,空有功德箱,一年到头也没个人上山来拜神捐香火。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天阶,压根不是给人设计的。
而玄天观不设限制,凡是香客每逢初一十五和节日都能来。虽是近郊,玄天观外这条路却热闹不输城内。
沿途一路支了一溜棚子,蒸起袅袅的烟火气,小桌子小板凳见缝插针地挤在人流里,坐满食客。
步九八他们缠着百里陵聊了一路,从胡同口龙王爷聊到大半夜城根下的吊死鬼,哪样猎奇吊人胃口聊哪样,百里陵讲着讲着,便讲到禁宫之中观星台也镇压着前朝某位厉鬼。
观星台是历代帝王祭天之所,叶聆风听了不免奇道:“什么厉鬼能被镇压在观星台?难道这回祭天大典不在观星台举行了吗?”
百里陵道:“自那位厉鬼被镇压以来,京城里的皇帝都是出近郊,来我们玄天观祭天的。”
步九八道:“所以到底是什么厉鬼这么厉害呀?”
百里陵摇头,不甚清楚:“我只知道是前朝某位国师,走邪门外道炼成的,好像是有法子助皇帝长生,才被破格封为国师,但最后像是想炼成什么邪门阵法,便被道门合力镇压了。”
“难怪。”步九八煞有介事点头,“历任国师按规矩都该出自你们玄天观,这还是个修邪门功法的,你们玄天观第一个不容他。”
这话哪一句都有理,合起来怎么听怎么奇怪,说得像他们容不了人似的,百里陵还没回过味,便见前面脱离大部队的二人终于回归,每人手里提满糕点、烤串和热腾腾的面食。
步九八斥满控诉的小眼神望去,被衣轻飏良心丝毫不痛地掠过。
小眼神再落到后面冒着热气的烤串上,目光慢慢往上挪,对上大师兄冷淡的双眸,步九八即刻沁得打了个寒颤,咽咽唾沫,飞速扭回头。
云倏:“……”
九八怎么见他就跟兔子似的躲飞快?
本想问问也算他小师弟的九八饿不饿的大师兄,没犹豫三秒,心安理得将阿一的屯粮收了回去。
九八看上去点儿也不饿。
空着肚子逛了一下午京城的步九八:“……”
玄天观门槛挤满香客,总让人觉得装不下时,还能再挤进新的香客。那高高的木门槛,磨得油光锃亮,都能反照人脸。
有玄天观的大弟子带路,待遇自然不同,一群人被领进小路,从侧开的小门进去。
甫一进去,是个偏堂,像是不对外开放,空置了两个蒲团。正对的案上挂一幅像是烟火熏黄了的画卷,隐约辨得出是个道士画像,面前的香炉插着不知多少年前便燃烬的两柱香。
“这是……”众人都没注意那幅都与墙面融为一色的画像,只有衣轻飏抬头,“哪位前辈?”
百里陵看过去:“这位吗?大概是……三百年前的,玄知前辈了。”
……玄知。
这名字或许是同样占了个「玄」字,莫名其妙在他心弦拨了一下,他鬼使神差转头看向大师兄。
大师兄眼睫眨了眨,眼底浮动浅浅一层茫然。
“玄知前辈?”步九八疑惑,“这位前辈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叶聆风倒比他清楚,单知道个名字便掉得出书袋:“玄知前辈是齐朝生人,颇得当年玄天观掌门器重,将他作为下一任掌门及国师继承人培养。”
他顿了顿:“可这位前辈似乎格外孤僻,厌恶凡尘,后来便入深山修行,此后再无踪迹了。”
百里陵亦颔首:“叶道友果然遍览群书。”
一行人在那泛黄的画像前拜了拜,方才离去。
跨出门槛前,衣轻飏回过头。
门掩了大半,那张旧画纸也一半隐进暗色里,亮暗分明的割线削薄了画上人身影,肩背和画纸一般单薄。
作者有话说:
大师兄:马甲太多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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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执念相|二
——
据祭天大典三日有余, 各门派陆陆续续来了人。
而六大派中,罗浮宫只送来封致歉信, 表明无法出席。玉妙宫掌门纳兰泱闭关修炼, 也只派来门下弟子参加。紫虚观的人则还在路上。
清都山之后,鹤鸣山是六大派中第二个赶来的。
千华子领着大弟子楚沧澜,楚沧澜领着乌泱泱一众师弟师妹。衣轻飏眼尖, 隔着重重晃动的人影瞧见楚沧澜身后弟子服打扮的长乩。
他微眯起眼尾, 长乩余光亦注意到他,幅度极小地朝他点了下头。
衣轻飏淡淡收回视线。
没人注意到这毫不相干的两人, 隔着人群悄悄对接上了。
在出发来京城之前, 衣轻飏写了封信寄回不渡界。长乩收到信便先去鹤鸣山找到楚沧澜,借口要来京城寻亲, 搭上了鹤鸣山的便船,成功混入玄天观内。
与此同时,一部分邪修也收到指令,往京城聚拢。
当他们聚集在京城外藏身地点时,理应向主事者发来讯号。衣轻飏以为这个发来讯号, 要么是烧张符,要么是传个音, 他绝对没想到他这群手下脑回路会浅显易懂到这地步——
直接在他出门逛街时, 人流涌动的大马路上, 冲他跳起来挥手,表情颇为兴奋, 眼神还写满了「主上你看我干得棒不棒, 快夸夸我」的意味。
而衣轻飏正在做什么?
他正杵在一家卖京城特产玉露团的摊子边, 懵逼地和那招摇出街的二愣子对视。在他身旁, 大师兄刚付完银子, 接过纸包,拿出一块转身要递衣轻飏手里,让他先尝尝味儿。
——只要大师兄转完身,那一身怨气都不懂得藏那么一下的魔修就要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
而大师兄最担心什么?最担心他走十七的老路。
他是没堕魔,但他比自己堕魔玩得还要大。这要叫大师兄知道了,那还得了?
说时迟那时快。
衣轻飏一口含住大师兄手上那块玉露团,手上一扯,将人带进了旁边一家人少的书铺。
回身时,他一记眼刀凌厉地扫向那二愣子手下,做嘴型:“滚。”
二愣子那脑子认出「滚」字没不知道,他俩身影已闪进了书铺内,视野全被门板遮挡。
这家书铺冷清惨淡,店主人不知是对做生意都心灰意冷,还是临近关门大吉,门板都只拆了一小半,留了个仅供出入的口子;
北方初秋的阳光懒怠,一只橘猫趴在书架上,撩起眼皮抻个懒腰,却发现闪进店的这两个客人格外奇怪。
一个高个儿冷脸道士被摁在门板上,眼神有些措不及防,停在半空的指尖细看像在发颤。
而摁住他的——只看侧脸都瞧得出貌若好女,身形与冷脸道士一般高,扎着不太认真的道士头,散下来许多青丝掩住脸廓,是个大美人无疑。就是青丝里冒出来的耳朵尖,在后知后觉地泛红。
毛茸茸的橘猫眼睛观察这俩陌生客人。
大美人力气不小,看似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手却一直不松,眼睛直勾勾盯着下面指尖发颤、紧抿唇线的硬邦邦道士,就像在看……一条案板上的鱼。
嗯,这条鱼一定是大美人最喜欢的那个品种。
但……这个道士应该不是鱼变的吧?胖乎乎的橘猫这么想到,却见大美人忽低下头,嘴唇落在了道士紧抿的唇线上。
硬邦邦的道士一下就软了。
双手勾住大美人线条漂亮的脖颈,主动附上去。
橘猫眼瞳竖起,身子弓起,受到什么惊吓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