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顶流是天师(60)
便衣, 刑警。
在他们掏出证件前, 秦悦已经基本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一般人可能看不见,但男人们的身上有股子肃杀的腥味,泥土、落叶、河水,腐臭……
他站在门口, 坦然迎上男人的视线:“我能先问一问是因为什么事吗?”除了狰消失那晚的枪击案,他不记得过去几年内有卷入过任何需要刑警出面的案件当中。而那个案子已经盖棺定论,不大可能再过来让他翻供。
“只是需要您配合调查一下。”年轻些的警察说道。不比同组的前辈, 他资历尚浅, 眼神里充斥着毫不掩饰的疑问:凶手是你吗?
登时, 秦悦觉得自己大概真摊上事儿了。想了半天, 他一个超速罚单都不配拥有的人(因为没有车), 实在没必要自己吓自己:“请稍等。至少让我换件衣服, 顺便把猫喂了。”起床时, 他随意套了件背心, 活像去自由市场闲逛的大爷。
“没问题。”警察站在门口耐心等待。
“喵嗷——”倒完猫粮,相柳贴在他的脚根, 仰头望着他。无声问道:“你小子又摊上什么事儿了?”
“没事。兴许只是误会。”秦悦挠挠它的下巴。一般性询问说明不了问题,只是如果他根警察们走了, 跟白瑟瑟的见面肯定得泡汤。
下了楼, 他同年长点的警察肩并肩坐在车子后排:“梁警官, 我能打个电话吗?今天下午一点半我本来是有约的。”他亮出近一个小时前白瑟瑟发给他见面的地址定位、时间还有包厢号, 以证明并不存在电话串谋的可能。
“……可以。只是到警局配合调查的时候, 手机必须交给我的同事, 如果有重要电话,我们会通知你的。”说完,梁警官微微耷拉眼皮,仿佛下一秒要睡着了。但他绷直的肩膀与脖子的肌肉线条说明,恰恰相反。
秦悦拨通电话,没提被警察找上门的事情,只说临时有急事,问能不能将见面改到明天。白瑟瑟虽然有些惊讶,但依然爽快地答应了。
轿车驶入距离城中村不远的白山区公安分局。车子停稳后,梁警官跟年轻些的刘警官一前一后将他夹在中间。进门口先做了登记,秦悦交出自己的手机,尔后被一位女警带进候问室里等待传唤。
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他才被带到讯问室。两位警察已经坐在了里面。刘警官面前放了台笔记本电脑,随意地敲击了几下。正对面是大片的单面玻璃,背后应该还有别人。
这阵仗,是打算把他当嫌疑人审吗?秦悦有些疑虑。想了一路,他心里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念完一长串的身份核对信息和告知书,梁警官随口道:“吃过东西了吗?”
秦悦摇摇头。他还在洗漱,就被带到这里配合调查,至今滴水未进。他不信这一点警察会不清楚。他开始有些后悔。至少他应该跟经纪人说实话,也好叫人知道他的行踪。这种情况需要律师吗?他开始回忆自己看过律政剧。
梁警官丢过来一只白色塑料口袋,里面有一份三明治跟一瓶奶茶:“我们分局的食堂中西合璧,三明治做比外面好多餐厅做的都要好吃。尝尝。”他的语调轻快,听上去像在闲聊,但目光炯然,和煦的面孔背后是冰冷的审视。虽然还没有进入正经的审问程序,但很显然他们认为他很可疑。
他宛如一份送入实验室,被放在高倍显微镜下仔细观察的标本。
秦悦将口袋捉到自己面前,没有开动:“我看门边告示牌上写着不能在里面吃东西。”
梁警官嘴角的笑容蓦地冷了下来。他靠到椅背上,余光瞥向单面玻璃的方向。里面的人按兵不动,没有给出任何指示。他决定按自己的法子来——
他用眼神示意刘警官,年轻人连忙搬出一只证物盒,从里面取出三样东西。
梁警官问道:“认得照片上的人吗?”
三样东西包括两张照片,跟一枚分装在透明证物袋内的小巧银质戒指。
第一张照片上的受害者的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她穿着看不清楚颜色的蓬蓬裙,领口下拉露出内衣,下摆的位置不知是被人刻意撕扯还是被尖锐的器物勾破,一条条地挂在白骨森森的小腿处。这是张法医解剖前的现场照,裸露在外的四肢布满了蛆虫,还有被动物啃噬过的痕迹。
尽管日常能看见旁人见不到的东西,但这样直观的视觉冲击令秦悦不适地朝后仰了仰。再加上没吃早饭,胃液开始翻腾。
“不认识。”死者的整张脸已经成了血淋淋的烂肉,他会认识才有鬼!
他看向两位警察。他们目不转睛看着他,似乎在从他脸上寻找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至于这张过于血腥的照片,不过是有些过激的审问技巧,他懂。但用到自己身上,没人会觉得高兴。他眸光冷淡地看回去,三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出无形的花火。
是你吗?警察们的表情更为严厉。
不过,那枚戒指……他是见过的。秦悦不禁看向银戒。小小的,戒面很窄带有一些符咒暗纹,中央的位置有心形装饰。
警察们注意到他的视线落点。梁警官又从那张照片背后拎出第二张照片:“那么这张呢?”
少女身着粉红洛丽塔蓬蓬裙,耳朵上垂着造型可爱的毛毛球耳环。看上去是在参加某二次元活动。她跟另外一个装扮怪异的少女头戴兔耳朵发箍,亲密地脸贴脸,嘟嘴拥抱在一起。
“死者倪小红。上上个月刚满十八岁,帝都户籍,单亲家庭,因为母亲再婚,独居。网名‘猩红女王的玻璃鞋’,高中肄业。职业是视频网站女主播兼漫画节的cosplayer,看粉丝量还挺受欢迎的。”梁警官又丢出一叠资料,上面印有女孩的直播间账户跟后台登陆动态。
“半个多月前,我见过她,但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秦悦诚实地回答:“大约只有十分钟。”那之后全子就带着母币上门,惹出后来的一系列事情。
“为什么会见面?”梁警官追问,将两张差异巨大的照片推到他眼皮子底下。
秦悦皱皱眉。红颜枯骨,不过半个月的光景,人就已经成了那样。
但应该不是言灵之戒的缘故。这类戒指致死,一般需要经年累月的时间,按上回见面的情形,那些丝线还不致于……
秦悦说道:“相信警官们已经查过我的背景。我是星光娱乐的艺人,因为在圈里混不开,所以私下会做些算命类的兼职。倪小红之所以会跟我见面,是因为她自觉最近运气不佳,从网上找到了我的工作室地址。”
刘警官停下打键盘的动作,陷入深度怀疑:“你要是真会算命,为什么没算出她会死呢?”
也难怪他不信。刑警这个职业,经手的命案太多,一般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秦悦这份兼职在他看来更像是欺诈,只是因为金额太小,无法立案。
秦悦回答:“就是起名问卦测字,混口饭吃,当当迷信版的心理医生。要是真能什么都能算到,我早应验在自己身上了,也不至于混成这样。”他顺着刘警官的话说下去,暗示自己就是个骗子。
言灵之戒能混淆气息。这样的话如果明说,他可能会被送到帝都精神卫生中心,接受心理鉴定吧。
梁警官沉默了一会儿,也没打算继续兜圈子,直接进入正题:“……七月十二日的晚上,离开医院后,你去了哪儿?”
“一处河滩。河西大道往北面走。”说完,警察们的表情没有松动,显然早已确定过他的行走路线。
“为什么要去河滩?”
总不能说……是因为丧失灵力,为了避免妖魔鬼怪伤及无辜,刻意找了片无人的区域待着吧。
“不为什么。正好走到那里。”他只得说道。
梁警官专注地捕捉他地微表情,突然疾言厉色道:“河滩距离你的住所,最起码直线距离有五公里!你从医院出来,告诉经纪人要去亲戚朋友家休息。但是我们调取了附近的监控,也查过通话记录。你是给114查号台打过电话,根本没去任何人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