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顶流是天师(346)
【我不能活得更好,完全就是父母的错!如果他们再努力些, 我就是个什么都不用做得富二代了!就像张倩一样, 每天只需要买买买, 打扮得漂漂亮亮就行。而不是像现在, 只能当她的跟班!】
【文思颖真是个讨厌的家伙。天赋, 什么天赋!我明明比任何人都努力!这回内推的名额只有一个。只要轻轻这么一推, 只要一推……天呐, 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天天都说没钱、没钱, 嫁给他我到底图什么呢?】
【王浩然!该死的王浩然!有什么了不起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谁知道未来会怎样?不就是比我会投胎,运气比我好嘛!】
【我希望……】
【要是……】
【如果……】
那些仅存于普通人脑海里的, 本该像苔藓般滋生在不见光处的阴暗乃至恶毒的想法被摊开, 人为的刻意聚集在一起。
既像炫耀般的展示, 又像是在干扰秦悦的判断。
跑了一段路过后, 朱冥骤然跃起, 挡在秦悦身前, “小悦!”
在他出声提醒的同一时间,秦悦迅速后撤。他一手掐诀,一手举起迦叶剑。
“嘻嘻。”
“嘻嘻嘻。”
伴随癫狂短促的讥笑声,一座红色的移动舞台从地面升起。鼓点过后,幕布缓缓拉开,舞台中央站了个人偶。无论模样五官、发型,穿着打扮都和今天的秦悦一模一样。
人偶旋转了一圈,捧着心口,开口说话了,【心累。太心累了。为什么偏偏是我?】
迷你版秦悦的眉毛眼睛鼻子皱成一团,专注的抱怨。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就像从罐子里冒出来。
“……”秦悦垂下手臂,指尖在剑柄上点了几下。换了个站姿,静静看着这场表演。
挖掘人性阴暗点这种招数,依稀在那里见过。
【我一万次的厌恶这身血脉,正因为此我必须要背负那些沉重不堪,根本与我无关的使命。】
秦悦抿抿嘴唇,直接“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依我看,还是省省你丰富的表演欲吧。”
在须弥座里他曾经见过万千世界的自己,当然不会因为一个拙劣模仿人偶的几句话而动摇。让他产生顾虑的,是人偶话语里隐藏的信息。
出于某种原因,这名小丑能够捕捉到人内心深处一闪而过的污秽想法。但是“血脉”,“使命”?这实在值得商榷了!
他收敛了笑意,追问道:“是谁给你的那些妖力?这些话又是谁教你说的?”
问的当然不是台上的人偶,而是操纵人偶,暂时失踪的小丑。
人偶如忘记涂抹机油的机器般,卡顿了一瞬。很快按住胸膛,像在演讲一样,郑重其事地挥舞着手,【一开始让我痛苦的是世人的愚昧与狭隘,哪怕是我的族人也不例外。跟他们在一起时,我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秦悦的眉毛渐渐紧蹙,人偶的声音变得抑扬顿挫,富有感情起来。
【接着让我觉得困难的就是重新融入一个普通的世界。当我好不容易融入了世界,世界又无情地抛弃了我。】
人偶坐在地上,双手抱膝,【真痛苦啊。我这一生都在不断得到,最终失去。父母、朋友、亲人。也许有一天就轮到恋人。如果不再妙音鸟的诅咒捆绑在一起之后,关云横也许最终有一天会厌倦吧。】
刹那,迦叶剑在空中挽了个剑花,划过一道青影。
朱冥:“小悦——他在激你!”
“我当然知道。毕竟实在太过明显了,不是吗?”秦悦的目光彻底冷了,“我只是想不通,这样做对对方有什么好处?”
更重要的是,这些稍纵即逝的,有时候连想法都称不上的念头是什么时候被对方读取?今天在主题乐园里,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胜负欲爆棚,只在乎输赢,别的根本无瑕顾及。
“嘻嘻嘻。”见他陷入沉思,刺耳的笑声回荡在镜面空间内,丝毫不见收敛的意味。
人偶正儿八经地叹了口气,像是在做结案陈词,
【如果到了那一天,我又会是一个人了。多么可悲与痛苦……】
秦悦冷笑,笑完之后发现这笑法简直深得关云横的真传。顿时太阳穴直跳,不禁觉得更上火了,“没有人教过你……基本的社交礼仪是看破不说破,说破不说透吗?!”
人偶站起身。此时,他的嘴角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勾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与小丑脸上的油彩图案格外相似。
“你指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秦悦问他,也问自己。
人偶静默着,笔直地立在舞台中央,“秦悦。你真是我见过最孤单最可怜的人。所有与你有关的人,都会变得不幸。你的父母是,收养你的秦益是,靠近你的关云横也是。说起来……他比你还要倒霉呢。”
他用怜悯的语调说完,立刻咯咯笑个不停。到了最后,仿佛听见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笑话般,捧着肚子,几乎连站立都困难。
“你知道什么?从哪里知道的?是那个赋予你妖力的人告诉你的?”是他想的那个人吗?秦悦心里那根弦不禁绷紧。
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往事,秦悦已经不在意了。但在关云横身上发生的一切,还有许多值得推敲与补充的部分。
“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踏进的从来不是真正的玩偶之家,而是你用妖力构建出来的虚相。无论房间、人偶还是小丑,全部都是如此。”
而这样的虚相,要破除……只需——
秦悦用迦叶剑劈开红色的舞台。舞台上人偶的头颅从脖子上轱辘滚落,嘴角依然保留着一丝诡秘的笑意。
舞台下方密布了金色丝线,有些已经被斩断,像爬虫般扭动,而另一些则是朝更深处退缩。
秦悦抓住那些线用力一拽,脚下的镜面当即变得像纸一样脆,破开一道巨大的黑色裂痕。更多的金线从下端钻出来,反绕到秦悦的手臂与脚踝上,死死束缚住他的动作。
这些把戏,在秦悦灵力加持的迦叶剑下不足为据,瞬间化为齑粉。
然而下一秒,一根与众不同的线从金线堆里冒出来,直接袭向他的双眉之间。
秦悦连忙抬手格挡。
“铛铛铛。”
两者相击,发出金属相互敲击的声音。居然不像其他金线那么容易斩断。
秦悦提剑后撤一步,“迦叶,这是什么东西?”
迦叶剑沉声回答:“我怎知晓,此物不祥。”
话音刚落,一贯包裹剑身的莹莹之光暗了下来。
“迦叶?”
“肖元……肖简……这是——”
吐露出这两个名字过后,迦叶剑再无回应。浮丘世代相传的灵器,在这一刻仿佛成了一柄平平无奇的凡铁剑。
线就像有丝分裂的单细胞生物,分成千万条,从四面八方向,如潮水般向他涌动而来。
斩断一条,生出两条。
斩断两条,生出四条。
赶不走,杀不尽。就像是他曾经遭遇过的那些情形。
秦悦将迦叶剑收起来,迅速张开结界,画出一道驱邪咒。符文震碎了小部分的线,但来不及应对其他。线再度张牙舞爪地朝他扑了过来。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杀意?!
“小悦——躲开!”
朱冥揽过他的肩膀,用力一推。下一秒,红色玉箫也像迦叶剑一般,落到地面,滚了一圈,周身的灵力像被什么东西直接封印住了一般。
秦悦抬起头,张开双臂,迎向那些目的不明的线。
“妙音伏魔阵?”有人在他耳畔嗤笑道:“你还是太嫩了。”
一阵刺痛扎进他的双眉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借机钻进他的身体。
城市的另一端,书桌前的关云横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按压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怎么了?这副表情?”叼着小鱼干的橘猫,正慢步走过。
“没事。大概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