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顶流是天师(146)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订阅。周末日万结束。恢复日三。
第107章 千岁酒(十一)
三年前……
秦悦打量满身狼藉的关云横, 不由自主地皱起眉。
无视对方好奇的表情,他推着他走进浴室,顺手取了一条浴巾丢在他肩上:“洗洗, 换身干净衣服。”
“哦。”小孩儿满心不愿, 但依然听话地合上门。在门即将完全关闭时,他突然“刷”地打开:“我也说不好为什么?就是感觉……不太好。秦悦,你要小心。”
如果是之前听到这话秦悦会认为他是多虑了,但经历上回生辰烛的事情, 他对关云横的直觉有一种奇怪的信赖感。因而他选择谨慎地回答道:“我明白了。”
回过头,他看了朱冥和相柳一眼。朱冥朝他轻轻点头,示意屋内的结界没有任何问题。橘猫端正地坐在餐桌上, 身体呈现水滴状, 脸上的意思表达得相当清楚:出息了!你又把什么玩意儿带回家里了?
见听众回来了, 女人舔舐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说道:“能给我一杯水吗?”
秦悦用一次性纸杯接了八分满的温水递给她, 拉开一张餐椅坐下。
女人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意犹未尽地问道:“还有吗?”
秦悦没动, 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青年的五官长得过于完美, 一旦稍微露出冷淡的表情, 就会像一尊毫无温度的雕塑,拒人于千里之外。
“说重点。”他叉开双腿, 两只手交叠放在椅面上,身体前倾。如果现在对面有镜子, 他会意外地发现自己现在的模样有些像关云横。
女人勾勾唇, 将纸杯搁置在脚边。她逃跑时太过仓促, 跑掉了一只高跟鞋, 大脚趾的位置破开一道口子, 露出猩红色的指甲油。
“我认识你。你是之前参加过比赛的那个歌手。”
“……”秦悦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开始的那几脚踹得不够用力, 让对方觉得自己真是个软柿子?
女人抱膝坐下,一只手指抚弄另一只手无名指上硕大的钻戒,继续之前的话题——
“我曾经很穷。有多穷呢,三顿饭只能吃馒头泡水,最奢侈的时候就是用五块钱买面包店不要的袋装面包边。你这样的人应该很难想象那种生活吧?这么年轻,就住这么好的房子。”
“……”他没必要跟个陌生人做任何解释。事实上,只要一想到她之前想拉小孩儿同归于尽的情形,他就觉得相当暴躁。秦悦深吸了口气,尽量克制住自己。
“可是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我这么漂亮,怎么可能一辈子只过这样的生活?”女人摸着自己的面庞,松弛的法令纹与眼角处堆积着斑块样的粉团,就像是妆容失败黯然退丑的小丑。但她的眉眼轮廓,隐约能看出她年轻时是个美人。
“我等啊等,终于在我二十三岁那年找到了改变命运的诀窍。我要嫁给一个有钱人。很快,我便有了目标。”她神经质地咬着自己的指甲,直到中指变得坑坑洼洼才停下来:“可是那些有钱人,你知道的,冷血又无情。我被骗被玩弄,挺着大肚子被他老婆当街扇耳光,骂我是个贱人、破鞋。可是他只敢唯唯诺诺跟在老婆身后,连一句话都不敢替我说。后来我还被房东赶了出来……”
秦悦有些不耐烦了。这些老套而戏剧化的戏码他根本不在乎。他只想知道女人与山魈之间到底立下过怎样的契约。
好在女人的描述终于进入正题——
“那天风很大。我十五岁起就在帝都闯荡,还从未见过那么大的风。”
她眼神迷离地回忆道:“我推着行李箱,那风吹得我站都站不稳。我走啊走,突然肚子也开始疼。然后我就昏了过去,等醒来时,人睡在一间杂货铺里。虽然是杂货屋,里面堆满了各种奇怪的东西。有动物的骨骼、书籍、奇形怪状的面具还有漂亮的白蜡烛。店铺的主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杂货铺?恐怕不是简单的杂货铺吧?
女人继续说道:“她为我熬了姜汤,非常温柔地照顾了我,还问发生了什么事。我当时觉得整个人生糟糕透了!于是忍不住在她面前嚎啕大哭起来。”
秦悦举起手晃了晃:“插问一句,你还记得那个老太太长什么模样吗?”
女人愣了一下,仿佛没预料他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用力想了半天,她困惑的捂住半边面颊说道:“……我——不太记得了。奇怪,我为什么不记得了?我明明该记得的。”
果然……女人的记忆被人刻意篡改过了。没有“人”能篡改别人的记忆,除非是精怪、邀物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接着说。”
女人就像没有上油的齿轮,艰难地将自己移动到下一个卡齿上面:“然后她送了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只干枯的猴爪。”
“猴爪?”
女人点点头,比划了一下:“大概比人的手掌大一些,就像博物馆里标本的一部分。她对我说:拿着吧。据说,猴爪能够带来好运。”
不出意外,那只猴爪应该就是山魈躯体的一部分。秦悦听过类似的物件——鲸鱼的头盖骨,豹子的尾巴,鳄鱼的皮等等,都是来自异域的巫术。但那些东西更多的是来源于人们莫名其妙的信仰与传说,没有实际的用处。
女人注视着钻戒说道:“一开始我是拒绝的。可是后来她又告诉我:猴爪可以用来许愿!只要……我愿意付出一点点代价。”
说到这里,她飞快地抬起眼睛看了秦悦一下,又埋下脑袋说道:“要知道对一个走投无路的可怜虫,为了活下去,让我干什么都愿意!”
秦悦盯着理直气壮的女人,心想,从来不会有一个人真正走投无路。走投无路只是因为人在作茧自缚。明知故犯地做了选择,那么承担后果的时候就不要光喊疼。就好比他自己,从来没为过去几年的生活后悔过,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我接受了那只猴爪,最后在城郊的一间地下室里住下。又过了三天,我突然早产了。我挣扎着自己拨打电话叫来救护车,在产床上我不断的诅咒那个破坏一切的女人。我希望她去死!我希望她的一切都变成我的东西!她的男人、房子,公司,哦,对了,还有她五岁大的儿子!”
“……”
女人又开始啃噬自己的指甲,像在压制某种不安与激动的情绪:“那天我遭遇了大出血,等我醒来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男人居然也在医院,他告诉我,他的老婆一个多月前突然因为交通意外去世了!他希望能得到我的原谅,和我重新在一起。哈,我当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猴爪。”秦悦问出的是一个肯定句。
女人的目光闪烁,激动得难以自己:“……其实我一开始根本没有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直到出院那天男人问我装在待产包里的是什么东西,我才想起那天慌乱间误将猴爪装进了行李箱里。我拿着它一看,本来张开的五根指头,朝里折断了一根。那个老太太说的话居然是真的!”
这天下就是有这么古怪的逻辑。明明同样是受害者,一个受害者为了跟加害者继续在一起,诅咒另一位受害者去死。而因为猴爪的缘故,另一位受害者真的死了。秦悦按按太阳穴,开始回忆自己把风油精丢到那个抽屉里去了。
“你没有就此打住。”说完,他看向浴室的方向。短暂的电吹风声敷衍地响了一会儿,关云横顶着半湿的头发走了出来,假装没有看到秦悦在瞪他。
“去吹干——”
小孩儿鼓起腮帮子,活像一只被喂饱的松鼠:“你就是不想让我听。”
“不要试图蒙混过关。”干脆明天重新去买个电吹风吧,每次都必须盯着,他真的心累。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眼底有奇异的光芒在明灭:“为什么要打住?如果你也拥有这样的东西,你难道会舍得不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