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娶了男主后(284)
这会正值六月下旬,京城的氛围一如这六旬天那般火热,更是因为太子的事情而搅动了不小的风云。
不过那些事情对陆昭而言并不重要,他擦了擦额头冒出的细汗,上前递过去一条绢布,道:“公子,擦擦汗。”
“多谢。”陆知杭皱紧的眉头一松,轻声笑了笑,接过陆昭递来的手帕拭去额前热汗,视线复又落在了几位匠人身上,叮嘱道,“还火炉还需再加热一些,再熔炼一刻钟就差不多了。”
“是。”几位匠人忍着滚烫的温度,继续抽动手中的风箱,把炉中的火焰扇得高涨,看着已经软成一滩液体的材料,仿佛看到了希望般,愈发卖力。
等这几样东西彻底熔炼好了,还得赶在起冷却前塑造好外形,根据每样东西的不同还能再添点颜色上去,不过他们现在还是初次尝试,更多的不是考虑怎么精雕细琢,而是把纰漏和瑕疵降到最低。
“毛胚冷却还要再快些。”陆知杭站定在一旁,见到匠人都是头一次烧制玻璃,熟练程度还不够,连忙吩咐道。
“是。”那正忙活着的几个工匠皆是点头,哪怕将工序熟读于心,亲手尝试时还是与纸上说得有着天差地别。
“几位师傅记得退火时得在这炉中烧个两刻钟左右。”陆知杭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烧制,时不时的出声。
不说陆知杭的身份,这份活计乃是云祈亲自交代下来的,几人哪里敢怠慢。
炎炎夏日饱受火炉摧折了足足三天后,在看到那剔除诸多杂质,走了不少弯路才得出的玻璃时,不论是几个匠人还是陆昭,全都身躯一震,那成品晶莹剔透犹如上好的水晶。
长桌上整整齐齐摆了几样用玻璃制成的器皿、雕像,以及几面平整光洁的银镜,陆昭小心地摸了摸那莹润的玻璃,在感慨其巧夺天工外,又忍不住畅想起这几样东西面世后,会在晏国引起怎样的风波。
“公子,这镜子照得好清楚。”陆昭捧着一面银镜,眨了眨眼睛,看着镜中脱去稚气的面容,惊讶道。
“喜欢?”陆知杭笑了笑,走到了他的身侧瞥向那平滑光洁的镜面上。
镜中秀气的少年身后站着一位玉色长衫的男子,眉眼清雅脱俗,竟是比他平日里在铜镜中看着还要俊逸几分。
陆昭在看见镜中温和有礼的男子时,耳尖一红,默默地点了点头。
“驸马,这仿造的宝石经过打磨后,更是璀璨夺目,要是能拿到外头去卖,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匠人打量着众人奋斗几日的成果,啧啧称奇。
陆知杭这才把注意力转移,伸手探去挑起安静堆放在正中央的几颗玻璃仿制的宝石,摩挲几下后也跟着点了点头,笑道:“不过这东西要是多了,可就不值钱了,还是得与殿下说清楚,奇货可居。”
“驸马所言极是。”
陆知杭环视一圈,见几人的目光都在玻璃上移不开,不着痕迹地把他特意烧制的云祈版手办揣在袖口处,刚把那明净如水晶的雕像藏好,就对上了陆昭疑惑的目光。
“嗯?”陆知杭扬了扬眉梢,轻‘嗯’了一声。
“公子你是不是偷偷藏了什么东西?”陆昭凑上前,压低声音道。
这几日陆知杭特意告了假,陪着他们在火炉这边煅烧玻璃,到了后期几位匠人都熟练掌握这门手艺后,还各自捣鼓起了些装饰品来,就连陆昭也不例外。
他之前原本还想看看自家公子神神秘秘的做些什么,奈何陆知杭遮遮掩掩的就是不给他们看,这会成品刚冷却好就被他藏了起来,很难不引起陆昭的好奇。
面对少年探究的双眼,陆知杭敲了一下他的头顶,气定神闲道:“大人的事,小孩别问太多。”
被称呼做小孩,陆昭摸了摸头顶,虽有些郁闷,可惜这说他的人是自小看着自己长大陆知杭,也就只能在心里嘀咕几声他已经长大了,放在别家都是能成亲的年纪。
他现在在鼎新酒楼可是独当一面的掌柜,手里拿着陆知杭给的分红,小有身价,唯独对情情爱爱的没什么兴趣。
“这些东西都再备一份给我娘送去,还有阮兄、和玉等。”陆知杭瞧着陆昭那闷闷不乐的小模样,轻笑道,“你自己也挑一些拿回去摆着,当个观赏的物件。”
“这些玻璃……很贵吧?还是拿去卖了好,我就不用了。”陆昭恋恋不舍地从桌面上晶莹剔透的摆件挪开,连连摇头。
他可记着呢,这些东西都是要用来赚钱的,正如陆知杭所言,奇货可居,与其烂在他那里吃灰,还不如去赚些银子,陆知杭有这份心他就很开心了。
“你跟着一块烧的,原料要不了几个钱。”陆知杭还不至于几块玻璃都舍不得,反正后边这些产业大概是由云祈手底下的人操办。
烧制玻璃的原料,有一部分是陆昭亲自去买的,采购的价格与出来的成品相比确实天差地别,陆昭听了之后颇有些心动地看着那在艳阳下熠熠生辉的玻璃,最后挑了一颗打磨镀过层的仿制品宝石。
几个匠人见到这一幕,神色各异,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但有些东西有命拿,也得有命享受才是,他们慌忙低下头,紧闭的作坊大门就被从外边打开。
众人齐齐往门边看去,在看清楚来人时,登时跪拜在铺满灰尘的地板,面上皆是一派恭敬肃穆,高声喊道。
“拜见公主殿下。”
“起身。”云祈淡淡扫了他们一眼,第一时间朝陆知杭看去,见他这几日流连在作坊里,身上虽染了点尘埃,仍抵不住那一身浸了水墨似的书卷气。
在那一道清冽悦耳的声音响起时,陆知杭下意识地就侧过身望向身后的来人,右手抓着手办的动作一顿,清朗的眉目都因对方的出现而舒展开来,低声唤道:“殿下。”
“驸马辛苦了。”云祈喉结微动,迈着靴子走到身边,替他拍了拍身上的些许灰尘。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自然是公主和驸马琴瑟和鸣,陆昭哪怕想通了公子不可能一辈子是他一个人的公子,真真切切看到他们亲昵的模样,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不辛苦。”陆知杭轻声开口,垂下眼眸专注地注视着眼前的人,顺势落下长袖盖住了那透明洁净的模型,正是自己费了几日时间折腾出来的。
云祈在寒暄过后,转过身就往那摆放着成品的木桌看去,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在看见一桌子的玻璃后,他眼底划过一丝波澜,缓缓往那边走去。
“这就是驸马口中的玻璃?”云祈骨节分明的手在相继看过器皿和仿制的宝石后,沉声道。
玻璃并非一成不变,除了透明的之外还有部分成品掺了点别的成分,一眼望去五光十色,云祈深知这些东西的重要性,只要他运用得当,将是一笔不菲的银子,甚至是拿来拉拢一些官员的手段。
“嗯。”陆知杭应了一声。
云祈放下手里几颗硕大的‘宝石’,转而拿起一面银镜看了起来,在瞥见镜中俊美凌厉的五官涂抹着脂粉,顿了顿。
眉间的红痕好似鲜血印刻在上边一样,红得他有些刺眼,说来这道红痕的来历他还有些不明,最初是钟珂与他提及是在江南遇到刺杀时留下的疤痕,后边就用胭脂盖住了。
现在想来……
“驸马当真是块宝。”云祈微微扬起下颌,嘴角带笑。
“怎么说也得有点用处才是,否则怎么讨殿下欢心呢?”陆知杭打趣着说。
闻言,云祈面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对方分明是玩笑话,他听着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云祈抬头正视着那张熟悉的容颜,曾无数次出现在梦境中,梦中他们无话不谈,抵足而眠。
一旦见到这个人,皇叔的规劝、皇位、野心,似乎都变得无足轻重。
“你……在我身侧,便能让我欢喜了。”
所以,无须再多做其他事情。
淡淡的语气说出的话却在陆知杭心中犹如砸下巨石,他微微一怔,半响才回过神来,脸上是愈发温柔的笑意,低声道:“好,但是能帮得上你,与我而言便是幸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