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我会遇见你 上(196)
林瑾瑜一脸正儿八经的神色,张信礼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无奈道:“不是这样的,你又不会。”
“哦。”
张信礼低头看着他,林瑾瑜则踮着脚蹲在他身前,抬头看着他,张信礼握着他的一只手,就像牵着他一样。
林瑾瑜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片段,有那天晚上张信礼帮他按腿时的画面、有峡谷民宿,那部电影里男配用嘴轻舔的画面、有酒吧里那个漂亮的蓝眼睛模特随着音乐在他面前跪下,如蛇般起伏的画面……
许许多多画面交织在一起,最后只剩下张信礼的面容。
十六到二十岁正是大脑的频繁活动期,而许许多多的幻想,都有关于性。
高度合适,位置也合适……这个姿势简直就像……
林瑾瑜就像魔怔了似的,他脑子里的那些画面鲜活而真实,挥之不去。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快了起来,林瑾瑜压抑着自己因为乱七八糟的想象而变快的呼吸,看着张信礼的眼睛。
他不知道张信礼在想些什么,但感觉到那只握着他的手不知怎么的,微微紧了紧。
张信礼也在看着他,灯光下,他的喉结隐没在下颌投下的阴影里,林瑾瑜曾在上面留下过吻和咬痕。
他们就这样彼此对视了很久,张信礼终于松开了他的手,说:“……起来写作业去。”
林瑾瑜依然看着他,张信礼目光闪烁……那个眼神林瑾瑜曾见过很多次,凉山的操场边、上海的房间里、酒吧的地下停车场,张信礼总是这样,露出这样飘乎而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神……他忽然都想起来了。
那时候林瑾瑜都不怎么懂,可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好似从这个眼神里看出了心虚。
林烨说……他不是直男……
林瑾瑜没起来,也没和前几次一样怅然若失地走开,他只是直直地、一瞬不瞬地看着张信礼,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张信礼不看他,目光左右闪躲着,道:“你总……看着我做什么。”
林瑾瑜不说话,只是看着他,过了大概十多秒,他才说:“我在想……你刚刚在想什么?”
张信礼说:“没想什么……”
林瑾瑜问:“那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没……”张信礼目光飘忽。
客厅的灯光很亮,这次不是在黑暗的房间里,也不是在昏暗的停车场,林瑾瑜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
“那就看着我,”林瑾瑜说:“你说你没有,那就看着我。”
张信礼迫于无奈,终于正过脸看着他。
林瑾瑜站起来,提起一只膝盖跪上沙发,就像那天在车里一样……贴得近了,他可以感觉到很多刚刚感知不到的东西,比如呼吸、心跳。
张信礼胸口起伏的频率和他一样,那种短促、细碎、被刻意压制着的频率。他往后仰了一下,似乎想躲开这种接触,但没法躲开。
林瑾瑜欺身上前,他感觉自己浑身好似失去了知觉,哪哪儿都是木的,唯心口憋着一团已经烧了很久的火,那团火支配着他,去探寻一个答案。
他缓缓靠近张信礼,凑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低声说:“你是想到了这天……”林瑾瑜伸手往下探,去摸某个地方:“还是……那天?”
第137章 风暴之前
操场上夜风习习,高压钠灯的光束在夜色里如四只金白色的眼睛。
许钊背着自己的吉他,林瑾瑜则把琴放在膝盖上,俩人一起盘膝坐在草坪角落里。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排练,林烨自己的琴盒放在一边,他眉头紧紧皱着,表情很严肃。
“你到底在干什么?”林烨说:“一开始说要好好练的是你,现在要撂挑子的也是你,你以为你在过家家吗?”
到底是大他们四岁的成年人,林烨训起人来还是挺有威慑力的,许钊被他吼得一激灵,抱着吉他扭过头去看林瑾瑜。
而林瑾瑜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既不还嘴也不辩解什么,他只是说:“对不起。”
“对不起,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吵着要这个曲子那个曲子,改这个改那个,你是不是以为我很闲?我要你一句对不起干什么?”
事到如今打退堂鼓相当不地道,然而林瑾瑜只是低垂着眼帘,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对不起……但是刚刚你也看见了……我真的没办法继续完成。”
他的固执令林烨惊讶。
因为平时读书的时候,林瑾瑜他们要等到晚自习才会有空,而那时候假如再在林烨家排练,可能会吵到周围的邻居。因此每逢周一到周五,林烨总是把他们带到操场上。
标准的八百米运动场场地十分开阔,作为一所以音表专业出名的学院,有不少抢不到琴房的学生会来操场练习。
今天是第一次双人排练,林烨终于大致确定了谱子,他把几首歌做了一个串烧,除开平分秋色的那几段,《rooling in the deep》与《lo ti penso amore》则分别以吉他和小提琴为主,算突出重点的solo曲。
他把费了不少劲的谱子发给林瑾瑜和许钊,想着终于算确定了“设计蓝图”,接下来只要按部就班磨合就行了,遂把林瑾瑜和许钊都叫了来,打算开始正式排练。
然而好像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林烨壮志满满,准备好好磨一磨这俩后辈的时候,林瑾瑜却掉链子了。
他依然无法圆满地完成那首曲子……不仅无法完成,甚至比之前拉得更加糟糕了。
无论重来几次,林瑾瑜总是错音、抢拍、高音音不准,要么就拖泥带水,拉出来的琴声就像锈了几十年的齿轮,干涩而嘲哳。
就在林烨忍不住要骂他一通的时候,林瑾瑜主动放下琴,说:“……删掉吧,”他说:“我真的完不成……也不想完成了。”
假如直接删掉,整个节目在编排上会显得虎头蛇尾,结构也会很不合理,这就意味着谱子的三分之一可能都要重编,推倒重来。
林烨异常火大,可无论他怎么说,林瑾瑜只是一再地重复“对不起”和“我真的不行”八个字。
他俩一个怒气冲冲,一个神情低落,许钊夹在这两个人中间,汗毛都快竖起来了,他左右看了看,忍不住开口道:“为什么啊,鲸鱼,为什么突然要删?练不好咱慢慢练,没关系的。”
林烨也看着他,说:“理由,给我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
林瑾瑜慢慢道:“……没什么理由,就是……不想练了。”
这种极其不负责任的话让林烨真的非常上火,他实在忍不住了,怒道:“什么屁理由,这就是你的理由?你是三岁小孩吗?说不想就不练,五湖四海皆你妈妈?全天下围着你转的?”
林烨憋了一肚子火,话说得毫不客气,许钊有点听不过自己朋友被训,想帮林瑾瑜说点什么,但想了半天没想出说辞来……毕竟这理由真的很任性,林烨生气是应该的。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是精神病发作了还是脑子瓦特了?你……”林烨越说越火大,恨不得揪着他来个3600度无死角循环说教……可他说到一半,忽然刹住了话头。
一直微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那一小块草地的林瑾瑜缓缓抬起头来,阴影逐渐从他脸上褪去……白金色的高压钠灯光下,林烨看见他的眼睛里盈溢着泪水,那泪水在光下泛着白色的微光,仿佛月光下的潭水。
夜色漆黑而沉重,操场用作绿化的草种虽然耐寒,即便在秋天也仍旧泛出一片绿意,但冬天终究会来的。
林瑾瑜开始说话,他的声音很小也很轻,明明是对林烨说,却更像在自言自语。
他很慢,很慢地说:“我想我再也……不会有机会,对他说了。”
……
三天前。
林瑾瑜做了近期最勇敢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