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我会遇见你 上(165)
他在车站等了不久,王秀就到了。进去虽然不看身份证,但太像学生还是会被拦的,因此俩人都穿得比较成熟,就像那种随便来玩玩的小年轻。
“走吧,”王秀道:“三楼,这边这个bar比较热闹,外国人也多,又大又帅。”
……那可真是让人期待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林瑾瑜跟着他走,临到门口,还没正式进去,他已经在外面那段通道上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gay气,两边栏杆上三三两两靠着好几个男人,个个短裤不过膝,抽的抽烟,聊的聊天,打量着过往的男人们。
交了80块入场费之后,工作人员在他们手臂上盖了个戳。林瑾瑜意识到这就是“入场票”了,这种荧光镭射图案只在紫光灯下显现,就是入场、离场的全部凭证。
他们到的时候刚十点过,吧里人不是特别多,小屏幕上定格着由酒吧LOGO跟彩虹色共同组成的一幅屏保,台上有人在唱歌热场,大部分人散在吧台前喝酒、聊天。
大部分都是20到30多岁的成年男人,还有女孩,林瑾瑜初次来到这种环境,觉得有点拘束,他小声问王秀:“需要注意点什么吗?”
“就和普通酒吧一样啊,保管好财物,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啦,”王秀想了想,又说:“对丑逼来说是没什么了,如果是帅哥,待会儿嗨起来以后要小心咸猪手……”他打量了一下林瑾瑜,说:“嗯……你多半是需要小心的。”
林瑾瑜心说不至于吧,现在大家看起来都挺冷静,挺彬彬有礼的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酒吧里人开始多了起来,台上歌也越放越嗨,逐渐由情歌往节奏感很强的重金属摇滚乐那方向去了,王秀显然经常来这里玩,有好些人都认识他,上来跟他打招呼,互相调笑。
裸着上身的肌肉调酒师站在吧台前,客人可以随意上去摸一把揩油。
林瑾瑜放不太开,他一个人坐在那儿,既没跟着音乐摇晃,也没四处搭讪聊天,他甚至都不太敢跟其他人有什么眼神交流,就点了一杯酒,坐一边喝。
音乐声大得震得人耳膜轰隆响,舞池也开放了,无数人站在浮动地板上在斑斓的灯光里晃来晃去,本来空空如也的高台上开始有热场的模特出来表演节目,基本都是靠身材吃饭的肌肉男,开始穿的是衬衣、背心跟长裤,跳着跳着开始一件件脱,每脱一件周围的人群就爆发出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尖叫。
林瑾瑜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挺刺激的,肉体、灯光与重金属音乐在这座小小的酒吧内部编织出了一个暂时超脱出现实的小世界,无数人在夜幕降临之时来到这里宣泄压力,寻求情绪的解放,他们可能是西装革履的白领,可能是开店的小老板,可能是学生,可能是老师……他们可能是任何人,他们都是同性恋。
有些结伴来的情侣会在舞池里面对面跳舞,有些人跳着跳着拥吻起来,有一对甚至就在离林瑾瑜不足五步远的地方,他们在众目睽睽下吻得那样投入而热烈。
林瑾瑜看得有点脸红,但其他人都一副没什么的样子,这里几乎每个人都在释放自己的天性。
“你也去玩啊。”王秀也跟着在扭,但大概是为了陪林瑾瑜,他一直在旁边待着,没走远。
“不了,我看着就挺好的。”
舞台上的男模换了一波又一波,一波比一波露,一波比一波穿得少,偶尔还有大胆的顾客自发上去跳个钢管舞什么的,惹得人群起哄尖叫。
真放得开啊,林瑾瑜一边喝酒一边在心里吐槽:成年人的世界,五彩缤纷。
他正想着,忽然被旁边跳舞的人挤了一下,这难免的,又不是包厢,露台舞池人太多了,有时难免会碰到。
林瑾瑜以为这只是个意外,因此没太在意,就跟没感觉到一样,眼睛都没往那个撞他的人那儿看一眼……但很快他感觉到不对了,那个撞他的人并没有离开,反而一直黏在林瑾瑜周围,甚至站在他身后,伸手去摸他的上臂和手。
这种情况在夜店很常见,大家来了这儿,默认就是来寻求刺激的,试探性的摸手摸屁股都有,不喜欢可以礼貌拒绝。
林瑾瑜稍微退开些,想离那个人远点,但也许是他的拒绝有些隐晦,那个人没领会到,仍然拿手来碰他的手。
天哪,我要转过去直接跟他说不行,没兴趣吗?林瑾瑜正纠结着,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王秀,王秀虽然很想去嗨,但鉴于林瑾瑜是他带进来的,他得对人家负责,因此很有责任感地控制住了自己,这会儿眼见到自己出马的时候了,他插着手,狠狠地瞪着那个男的。
那个眼神真的超级凶恶,男人应该是理解了他们传达出来的“不想跟你玩”的意思,收回手走了。
“你可以直接躲开的,”王秀说:“虽然这场合大家都挺玩得开,可还是遵循你情我愿,不必要大喊大叫,明确表露出拒绝的意思,一般人也就收手了。”
林瑾瑜回答:“学会了。”他喝多了水有点憋,于是道:“我去下卫生间。”
王秀点头:“快点回来啊,听说老板今天请了个特有名的模特来驻场,你别错过了。”
林瑾瑜对这些其实不是特有兴趣,那些男模的肌肉确实很不错,但……太大块头的他也不是很喜欢。
往小门出去,那些炸人的音乐终于被隔绝了,林瑾瑜觉得整个人好似一下来到了某和尚庙里,清净得不行。
他上了个厕所,出来洗手时听见手机嗡嗡响,林瑾瑜一愣,这半夜的,谁会给他打电话?
舞池里太吵了,也就这儿能接电话,他掏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眼睛一亮,赶紧接通了,道:“喂?”
“你干嘛去了?”张信礼在对面说:“知道我一晚上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吗?”
“没干嘛……”林瑾瑜说:“太吵了,我没听见手机响。”
墙壁的隔音效果很好,但仍然有声音隐约传进来,张信礼说:“你在哪里,我好像听见音乐声了,还在外面玩?”
此时已经将近午夜十二点,林瑾瑜不敢让他知道自己这个点跑去夜店玩,还特么是gay吧,他撒了个谎,道:“没啊,呃……应该是电视的声音吧。”
张信礼将信将疑:“真的?”
“不然我还能去哪儿?”林瑾瑜岔开话题:“你那边怎么样?”
张信礼沉默了一秒,说:“不是太好……他爸妈都走了,我爸妈去广州打工了,我怕他想不开,带他一起来了,想看着他几天……应该一点多到站。”他道:“刚给你打电话就这个事,你爸妈回来了吗?回来了我就带他住酒店,没回来能不能让张信和暂时在家住一晚?”
“当然可以住啊,”林瑾瑜有点没反应过来:“你刚刚说……走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过世了。”
林瑾瑜愕然,整个人霎时间如五雷轰顶:“开玩笑吧,去年还好好的,怎么会……”
“他妈妈本来就有乳腺癌,记得那时候我爸妈出去的那段日子吗,就是去照顾做了手术的他妈妈,但是今年年初又复发了,走得很快……他爸在外面喝酒被人砍了,进医院没救回来,现在人还没抓到。”
乳腺癌是很多妇女的噩梦,天灾人祸,旦夕祸福,那是林瑾瑜第一次觉得死离他如此之近。
林瑾瑜说:“他还好吗?”
“不知道,一直不说话,也不怎么吃饭。”
“那就是不好啊!”林瑾瑜对着电话大声说:“你多跟他说说话,一点半到站是吧,用不用去接你?换洗的衣服都带了吗?”
“不用,”张信礼低声说:“东西都带了,你给留个门就行。”
“OK,赶紧回来,你一路上多看着他点,跟他多说说话,别惜字如金,唾沫多值钱似的。”
“知道了,”张信礼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