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我会遇见你 上(136)
“如果你不高兴,就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如果你不想我来打扰你,你也可以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可你什么都不说,憋着,就没人明白你的感受。”
“不是的,我……”
林瑾瑜说:“谁还没个不想理人的时候,这有什么,完全可以大大方方说出来,我不会叨叨你的,还有篮球队也是,我总哔哔你,老胡也总是旁敲侧击你,如果你不喜欢打篮球,或者是因为某些人的原因不想待篮球队,都可说的,你说了就不会有人一而再再而三来烦你了……”
在他一通语言流畅的长篇大论下,张信礼终于打断了他,说:“不是的!”他说:“我没有觉得你烦,你来问题目我也没有不高兴……我心情不好不是为这个。”
“那为了什么?”
“我就是……”张信礼说:“我承认我是很烦,但是那跟你没关系,我只是在烦我跟不上而已。”
林瑾瑜有点听不懂了:“什么?”
“英语和数学,”张信礼说:“我跟不上……这学期己经过了一小半了,但我真的跟不上,下午英语小考你考了多少分?”
林瑾瑜说了一个数字。
张信礼说:“我的分数只有你的一半……而我每天花在英语上的时间是你的三倍。”
林瑾瑜这下是真的有点懵了……是啊,他就“张信礼为什么心情不好”这个问题脑补一大堆有的没的,什么暗恋失恋三角恋,妈出事爸出事全家出事……可其实张信礼没有那么复杂,他眼前最现实的问题,其实只是适应这个新的环境而已。
林瑾瑜想不到,因为他就在这个环境里长大,他无法感受到张信礼眼中的世界。
“那也……”林瑾瑜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以慢慢学,你数学不是比我好吗?”他尽量轻松地道:“谁都有擅长的和不擅长的科目,我还愁我数学成绩不好呢。”
他在撒谎,其实他根本没有愁过。
张信礼说:“那并不是因为你做不到,你只是……你只是懒得去做而已,刚刚你看到了,就算你没有认真听课,解同样的题,你懂得比我更快。”
林瑾瑜无从反驳。
他不说话,张信礼则继续说:“你不是一直让我去篮球队吗,可我一再说我不去……因为我没有时间,我早就看过通知了,你们周六也要训练,旷训三次直接开除,而我一次都去不了。每天放学也要额外留堂起码一个小时,我不能……”张信礼说:“我要花比你多一倍的时间才能完成每天的作业,要花两三倍的时间才能勉强跟上这里的教学进度,我没有时间去做别的事你知道吗,就算这样我还是跟不太上,我说过了,世界上有些事不是你努力了就能做到的。”
林瑾瑜和张信礼面对面坐在床上,看着他黑色的眼睛。
张信礼说:“……而且我也没有钱,也给不出要交的一百五十块队服费,甚至没有一双像样的球鞋,那对我来说太贵了,”他说:“……太贵了。”
钱钱钱钱钱,又是钱。
林瑾瑜没有想到,他设想了一百种自己臆想里可能致使张信礼不去的理由,张信礼偏偏是第一百零一种。
一双好点的品牌篮球鞋动辄五六百,甚至千八百……在上海实体店里买可能更贵,这样的鞋林瑾瑜有一架子,还有好些都只是图好看,买回来压根没穿过几次,可那对张信礼来说确实是一笔不容易负担的费用。
张信礼看着林瑾瑜,说:“……这个回答满意了吗?”
林瑾瑜也看着他,事实上从张信礼开口说话的第一刻起,他的眼睛就从未离开过他。
林瑾瑜伸出手,拍了拍张信礼的后背,接着,他直起身,跪坐起来,凑过去,做了一件完全出乎张信礼意料的事。
他伸手半圈住张信礼的脖颈,另一手顺着张信礼粗短的发尾摸了摸,一直滑到他的脖颈,说:“哦,满意满意,不想去就不去了,又不是啥市级联赛,破校内过家家有什么好参加的,又不发钱和证书。”
林瑾瑜跪着,比坐着的张信礼高出许多,摸他头发的姿势仿佛摸狗一般:“旺财乖,周六爸爸带鸭脖子去给你探监。”
张信礼鼻尖微微贴着林瑾瑜线条凸显的颈侧,林瑾瑜身上的气味很好闻,没有烟气也没有酒味,只是普通的、高中男生身上的味道。
林瑾瑜趁他愣神的机会变本加厉占便宜:“叫两声来听听。”
张信礼被他气笑了,轻轻骂了句滚。
林瑾瑜依然维持着那个抱着他的姿势:“你也太无情了,我好心好意安慰你,你居然让我滚。”
张信礼似乎犹豫了半秒,才伸手上来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那个姿势有点像回抱住他,张信礼说:“好了,松开吧。”
“怎么,避嫌吗?”林瑾瑜松开了,戏谑地看着他,开了个玩笑:“还是怕爱上我?”
张信礼说:“你是男的。”不知是在回答第一个问题,还是在回答第二个。
林瑾瑜想了想,说:“那如果我是女的呢?”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莫名其妙地、自然而然地,就问了出来。
张信礼没看他,翻身下床向书桌走去,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说:“你不是女的。”
废话,我当然不是女的了,除非我去做变性手术,秒变一米七御姐,还是特飒的那种。
林瑾瑜看着张信礼走回了书桌边,重新拿起笔,又把胳膊肘下的卷子抽上来,大概是在继续一开始被林瑾瑜打断的改错题大业。
他朝张信礼的背影喊:“旺财,要不要我教你改改今天小考的错题啊,我很有爱心的,做义工,不收费!”
第110章 按摩
林瑾瑜开始给张信礼讲下午的英语试卷。
从在最简单的音标、词组叨叨起,再到句型、语法,每一个他能想到的点他都尽及其所能地夹在试卷题目里给张信礼说得清清楚楚。
虽然林瑾瑜并没有教师资格证,从业经验也等于零,很多知识他并不能系统、完整地表述出来,可他尽力把每一个他懂的点都讲清楚了。
表盘上的短针转过一格,林瑾瑜讲完最后一道题,往后一倒,靠在叠起来的被子上,说:“就这样,别的有些我自己也错了,等明天老师讲好了。”他连续哔哔了一个小时,这会儿觉得整个人巨渴。
张信礼道:“好。”
林瑾瑜看他表情,看不出什么来,这家伙过于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
他对张信礼道:“我说……你到底听没听懂,给个准话啊,对得起我的劳动成果不啦。”
张信礼把试卷叠起来,道:“听得懂啊,你讲得没有正儿八经的老师那么官方,学生的思维,就挺容易懂的。”
林瑾瑜的表达能力很好,他拥有大部分同龄人所还不具备的、出色的把自己想法表达出来的能力,因此讲题讲得很清楚。
他猛坐起来,用一种很浮夸的语气说:“啊,你太过分了,意思是我不正儿八经。”
“哪有这个意思,”张信礼说:“你数学不写了?”
林瑾瑜刚经历了一通狂风骤雨般的英语洗礼,现在觉得自己脑细胞死了一半,根本不想做题。
他倒下去,选了个舒服的姿势枕在被子上,闭起眼睛,说:“不——写——了,我浑身酸痛,快虚脱了。”
张信礼觉得他就是想偷懒:“快点起来,明天又不放假。”
明天确实不放假,但是也不妨碍抄作业。林瑾瑜置若罔闻,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张信礼去拽他:“你给我起来。”
林瑾瑜耍赖不起:“我浑身酸痛,从头到脚从前胸到后背没有一个地方不痛的。”
“你痛什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