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48)
郁星只是小学老师,不太懂学术研究这些,她问道:“那这个是算继续念书,还是算工作啊?”
童瞳犹豫了下,要说是工作,但薪酬微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要说不是,跟着教授的确可以学到很多,但也还算不得是他正式的研究生,他含糊说:“都有一点吧,一边帮教授工作,一边学东西。”
郁星还在想这到底算怎么回事,任继凯已经自作主张地下了结论:“这就是白帮人干活,拿不了什么钱。”
童瞳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任继凯毫无知觉,继续跟郁星大放厥词地剖析:“这些教授啊老师就喜欢搞这种,弄个工作室,找一大帮白干活的学生,廉价劳动力,最后做出来成果都是老师的,学生啥也没有,白耽误时间。”
“那……”郁星担忧地看着童瞳:“是这样吗小瞳?那个教授你有没有见过啊?”
童瞳叹了口气,这还有什么可说的?他说得清吗?
鸡肉锅仔还有大半锅,专门给他炖的排骨海带汤也只喝了一口,童瞳彻底没胃口了,他放下碗对郁星说:“他这么懂,你全听他的不就得了,还问我做什么?”说完就起身直接回了房间,关上门仰面倒在了床上。
才腊月二十七,外面隔着老远竟然听到了模模糊糊的鞭炮焰火声,这几年宜江市区除了官方的焰火晚会,春节并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但总有人偷偷摸摸地放,有这东西,才有年味。
童瞳把手背盖在了眼睛上,心可真累,一遍遍告诉自己忍着,当那个人不存在,说话当放P,有些人就是一辈子都学不会,不要对他人的人生,他人的选择横加干涉,妄加评论。
但话说回来,陈老头已经告诉过童瞳,顾英夫明天就回宜江了,年前或年后他们就会见面,他想带童瞳一起。
要做决定了啊,童瞳跟自己说,不能再拖下去了。
陈老头总说童瞳心定,但童瞳扪心自问,他并没有老头儿说的那么定,他最多,只是看起来不聒噪,很多心思不外露而已,做学术的清苦他知道,很可能做几年也出不了成果他也知道,甚至,即便出了成果,这成果得不到关注,跟没出成果区别不大,这些负面因素他都知道,他问自己,你承受得了吗?
跟着顾英夫就要去武汉,那边城呢?
宜江跟武汉相隔不远,开车三四个小时,但……这一次跟边城分开,童瞳这才深切地体会到,他谈不了异地恋,他就是要天天能见到,即使当下见不到,但想见一定能见到,他粘人精,依赖心,他不能跟边城分开,一天都不能。
但是,但是……童瞳在床上打滚,为什么人生这么难,就没有一种两全其美的办法,为什么爱人与前程是互相矛盾的事?他们难道不是都值得去为之付出吗,不负如来不负卿?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边城说这件事,看看时间,边城应该已经到老家了,四个小时他们没有任何联系,童瞳觉得自己很夸张,才四个小时,但现在边城在另外一个城市,他不停地机械地翻着手机,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好像病得更严重了,他不是一天都不能不见,而是连一小时都不能。
作者有话说:
下本书架空现代ABO文!《恋人有颗薄荷心》或是《入戏太深》,名字还没定。
两个“坏人”,病娇×大佬,一句话概括:“早知道哥哥喜欢野的,我就不装了。”或者“Alpha债主成了监护人,他说什么我只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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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两地
一直到很晚,过了凌晨边城才打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唉回到老家比在宜江还累,一年没见面的亲戚们直接去家里捞人,一大家子一起吃饭聊天,说是叙旧,聊的大多都是你们在宜江的生意做这么大,有什么能一起弄得,或者干脆算我一份怎么样?”
“咳亲戚都这样。”童瞳说,其实童世宁是个亲戚观念很淡泊的人,可能因为家里的变故,对亲戚和血缘这回事看得非常淡,小时候家里历来没什么亲戚走动。
边城说:“早些年父母刚去世,我们四人生熬日子的时候并没有人伸出援手,人人都视我们家如洪水猛兽,仿佛沾上了就是个巨大的甩不掉的包袱,但从大姐和大姐夫开始做生意,有发迹的迹象开始,身边认识不认识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全都来了。”
童瞳安慰他:“这些人情就让你四个姐姐跟姐夫们去对付好了,你一个老小,躲在后头偷偷懒。”
边城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那些三姑六婆们盯得最紧的就是我……”
话来没说完,童瞳突然想到什么,危机感猛地蹿满全身,从床上蹭地坐起来:“是不是逼你相亲?!”
边城:“……”
“是。”他老老实实地说,跟着闷声笑了起来。
“那,那,那你要去?”童瞳一下竟结巴了起来,这看不见摸不着地,竟然还要去相亲?!这怎么行!男人果然就得绑在自个身边!
边城感受到了求生欲,赶紧安抚:“怎么可能!我全给拒了,我说我五年内根本不考虑结婚,她们一下脸色全变了,你没看到,那叫一个精彩,尤其我大姐,我看她就快当场翻脸了,却又碍着人多不好发作,拼命忍着,简直了……”
童瞳微微放下心,万一有个知书达理温柔貌美的小姐姐出现,不得一下衬得他自个儿跟个病娇似的,这可太没有胜算了,哎不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五年内真不考虑结婚?”
“当然。”边城脱口而出,跟着意识到什么,立马补救:“不,我意思是我都跟你一起了,还考虑结什么婚啊。”
“嗯。”童瞳应了声,他想知道的其实不是这个,但……
边城那边好像还有别人在周围,童瞳隔着话筒听到远远近近的人声,他问:“谁啊?”
“我三姐跟三姐夫,老家的房子小,我以前的房间都让给三姐他们了。”
“那你睡哪儿?”
“客厅……的沙发。”
“啊,那多难受啊,还人来人往的多不方便。”童瞳也不自觉压低了声音,仿佛看到边城悄摸摸给他打电话的样子。
“就这几天,马上就过去了,我总不能把哪个姐姐和姐夫赶出来睡客厅吧,乖,没事的。”边城哄他的声音低得都快听不到了。
还好只有几天,电话那头又有人在叫边城,他匆匆挂了电话,童瞳郁闷得叹口气。
快夜里两点了,晚饭没吃饱,这会肚子咕噜噜叫起来,童瞳起床去厨房看看还有没什么吃的,
这个点郁星跟任继凯早就睡了,但童瞳还是忍不住朝客厅另外一头的卧室看了看,这种老房子,两个卧室分别在客厅的两头,各自有一截狭窄的走道,看过去黑漆漆的,童瞳摸索着打开了走廊的灯,准备去厨房,却看见客厅的饭桌上盖着一个熟悉的的绿色盒子,太熟悉了,高中三年他吃过太多这盒子里的东西,都是郁星留给他下了晚自习后的宵夜。
是个保温盒,童瞳摸了摸,还是热的,打开里面是一盒炒米粉,配着挑出来的鸡肉块,米粉还放了一点点剁椒,都是童瞳以前的口味。
童瞳抱着保温盒回了卧室,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曾经有那么一段短暂的时光,郁星跟童世宁离婚后,又还没跟任继凯在一起,那段只有母子俩一起生活的时光是童瞳记忆里最松快的日子,只是太短了,转瞬即逝。
他一边吃宵夜一边翻跟边城之间的聊天记录,边城打字发消息总是一本正经的,听不到语气看不到人的时候,总以为这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但童瞳现在一点也不觉得他老实,他觉得自己已经够“疯”了,但边城似乎有股巨大的,潜藏的,可以破坏一切,推倒一切的力,就像海面上的冰山一角,大部分的他都在海面以下,像一头鲸,缓慢无声地游动,整个海洋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