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38)
边城这几天来得少了,消息倒是发的准时,像跟领导汇报工作一样,大早上的早上好,跟着就是我今天要去哪里哪里,一会儿要干什么,大概会见什么人,可能几点会结束,中午没时间吃饭就在路边嗦了碗粉,你呢,在做什么?
童瞳偶尔回一句,在写论文,在上课,下课了,马上去吃饭,今天不在南苑,在沁苑。
等到满城都开始铃儿响叮当,边城也没有问过他,圣诞节想怎么过?
铃儿想叮当,边城很想童瞳,但他小心翼翼地,笨手笨脚地。
唉。
杜骊跟冷超倒是热热闹闹地在计划平安夜要怎么过,准确说是杜骊特别上心,中午在沁苑的自助餐厅,程山山也在,杜骊叽叽喳喳地嚷:“哎,明儿晚上我打算分两趴,图书馆门口那个大圣诞树看到没,明儿晚上那有个摇滚狂欢夜,大概六七点开始吧,我们先去那嗨一趴,然后一起去宜陵广场看烟花,要放到凌晨呢,怎么样?我这安排是不是特别棒?”
冷超率先鼓掌:“棒!棒呆了!但是明晚上市中心人肯定爆多,看完烟花怎么回来?铁定打不到车。”
杜骊想了想:“打不到车就走回来,或者干脆睡广场,你有意见吗?”
“没有!哪能让你走回来,我背你回来!”冷超政治觉悟突飞猛进,高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杜骊又跟童瞳和程山山说:“明儿都一起啊,人多才好玩。”
童瞳犹豫了一瞬,冷超立马问:“怎么,狗男男有安排?”
童瞳在桌下踢了他一脚:“他忙,明晚咱们一起。”
程山山却尴尬地笑了两声:“那个,苏雷一早定了个地方,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
冷超又嘴瓢道:“哟,订了啥地方,君悦大酒店顶层超豪华总统套房?”
程山山一瞬脸都红了,冷超又挨了狠狠的一脚,痛得龇牙咧嘴,杜骊白一眼:“该!山山,再给一脚!”
童瞳下意识不停看手机,往常边城总会发消息,今天却格外沉默,实习时两周才一天休息,边城都要想着法儿地带他到处玩,这可是圣诞节平安夜啊,那么多人手牵手,边城怎么能什么都不闻不问呢,童瞳心里闷得更厉害了。
他们这是怎么了?
一条消息钻进来,童瞳秒点开,竟然是穆柯,他实习结束,刚回宜江。
宛如劳改释放,穆柯只想没日没夜地蹦跶,开口就是:“明儿晚上是不是有安排?不管啥安排,带我一个,不然我就去死。”
童瞳对着手机屏幕翻了个白眼,冷超凑过来一瞧,乐了,童瞳说:“你给他回吧,这人脑回路不太正常,我跟不上。”
冷超挺喜欢调戏穆柯,回过去:“明晚哥带你嗨全城,再带你开房,哥带套,你带钱包。”
穆柯半天没回音,冷超自己笑得发抖:“他绝壁怕了,不敢来了。”
不料穆柯的消息回过来,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狗壁超,明儿你要不R我,老子绝壁把你R了,谁怂谁一辈子不举!”
杜骊看了一眼聊天记录,冷笑一声:“挺牛啊,要不要我举个DV给你俩现场录像?”
冷超鼓掌:“要说深明大义,还得是咱骊骊。”
童瞳摇头,没救了没救了,还没毕业所有人都已经疯了。
一夜无新事,第二天一大早,童瞳醒来看到手机上的未读消息,边城的:突然有急事要处理,今天要去一趟重庆,我尽量尽快处理好赶回来。
再看,消息是三个小时前发的,也就是清晨五点。
童瞳发了会呆,回过去:好的,路上小心。
重庆往返宜江,即便什么事都不干,路上光开车也要费掉一整天的时间,边城多半是赶不回来了,童瞳自我安抚了下,不就一个平安夜,已经有了安排,边城不在就不在吧。
努力打起精神,把那些难以言喻的闷赶出胸腔,要开心啊,看到别人手牵手,也要开心啊。
下午童瞳照旧去了图书馆,门口的圣诞树披红戴绿,旁边的小舞台正在搭建,“天寒地冻之圣诞摇滚狂欢夜”的巨型招贴海报正竖在圣诞树旁,节日的氛围浓到化不开。
杜骊在群里发了消息演,出七点开始,晚上六点半直接在圣诞树汇合。
童瞳准时到点出了图书馆,小舞台上已经有了学生乐队在调试设备,天已经黑透了,五颜六色的灯光亮起,寒风中站着密密麻麻裹得严严实实的年轻人,杜骊冷超和穆柯挤在圣诞树旁朝他挥手,童瞳突然心情就好了。
来表演的乐队都是各个学院各个系挑出来的,搞摇滚的人都自带范儿,不管演奏起来是草台班子还是有两把刷子,但面上看起来都要潮,要酷,要能让满场的妹子尖叫。
开场的“非鸟乐队”主唱在脸上模仿大卫鲍伊画了闪电妆,一阵密集高亢的intro过后,果然引得满场尖叫,热情本来就是年轻人的传染病,热烈的鼓点紧跟着响起,全场嗨成一片,童瞳跟着人群像水草一样跟着晃着身体,脑子完全放空了。
人越来越多,挤得看不清前台,硬核重金属的非鸟演完,下一个乐队上场,换了迷幻电子融合嘻哈的曲风,“有点货啊!”穆柯附在童瞳耳边喊道。
确实,童瞳勉强还能看到台上,杜骊完全被挡住了,又急又气,冷超突然大喝一声:“上来!”
说着他蹲了下去,指了指肩膀,让杜骊坐上去。
杜骊愣住,周围的人开始起哄:“上啊姑娘!”
红着脸坐了上去,被男朋友顶在了肩上,享有人山人海的摇滚现场VVVVVIP座,跟着满场的女孩都指着杜骊跟自己男朋友尖叫:“啊!我也要我也要!”
于是现场VVVVVIP座批量生产了出来,童瞳被挡了个严实,不过他本来也对能不能看到台上无所谓,听得到,跟着人晃荡就很开心了。
每个乐队都有人跳水,不是主场就是最受姑娘欢迎的吉他手,穆柯叹气:“你说我踢什么足球,应该从进校就开始苦练吉他。”
对穆柯来说,妇女是第一驱动生产力,童瞳说:“人一生能上床的次数是有限的,你看看你,年纪轻轻就已经用掉了一大半,估计三十岁以后你就歇菜了。”
穆柯目瞪狗呆,捶了童瞳一拳:“新鲜!你穆哥八十也一样坚挺!”
最后一支乐队的主唱留着短短的圆寸,大晚上的戴着墨镜,很潇洒的只穿一件黑衬衫,黑裤子,黑皮鞋,如果遮住脖子以下,童瞳拿手比了下,很像一个熟悉的人。
他们唱了好几支oasis,全场沸腾,然后说:“接下来最后一支歌,我想唱一首中文歌,唱我们每个人心中渴望的爱情,渴望对心爱的人说出的那句又俗又烂的大实话,那句话太令人难堪了,现实中我们都不敢说,只会在喝醉的时候半真半假地喊出来,但今天我想唱它,就是,《爱你一万年》。”
话音刚落,周围尖叫声四起,杜骊已经从冷超肩膀上下来了,一瞬间眼泪涌了出来,童瞳没哭,却莫名其妙的手臂上起了一串鸡皮疙瘩。
爱你一万年,多豪迈,多自信,多勇敢。
“寒风吹起,细雨迷离
风雨揭开我的记忆
我像小船寻找港湾,不能把你忘记……
我爱你我心已属于你
今生今世不移
在我心中再没有人代替你的地位……”
全场的人一起在唱,情侣们手牵手,寒风中热泪盈眶。
音乐是催化剂,让爱更爱,让一切皆可原谅,可以跨山过海,抵达天堂。
童瞳默默打开手机,把这一段录了下来,边城不在,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曲曲折折地希望他也能感同身受。
但他没发给边城,这边全场为爱呐喊,手机里的边城寂静无声。
第33章 烟火
天寒地冻的狂欢夜散场,一群人在校门口围追堵截地拦了辆出租车去市中心,出租司机问都没问地址,直接说:“是去广场看烟花吧?”
“对。”杜骊坐在副驾,三个男生挤在后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