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113)
“哪有,工作都是一时的,你才是永远。”童瞳收敛了神色,开始亲吻边城,手指探进边城的衬衣,抚过他熟悉的肌肤与温度。
傍晚时分,九月的厦门仍是盛夏,他们住在看得到海的房间,外面传来隐约的浪潮,与屋里的浪潮喘息交叠混杂在一起。
回到南京已经快到中午,边城拿了停在机场的车送童瞳回家:“你回去休息会,我先去下公司,明天下午那个酒店项目的竞标会有最终演讲提案,今天是公司内部预演,我弄完这个就回来,晚上咱们在家做饭怎么样?”
两人已经好些日子没在家好好吃过一顿饭了,边城刚来南京的时候还算空闲,常常变着法儿地烧各种好吃的,后来越来越忙,在家做饭就成了抽盲盒一样的概率事件。
但童瞳说:“我还好,不累,现在的节目拍摄比起做吟唱者那时候轻松太多了,我跟你一起去公司吧,正好听他你们提案预演。”
边城一想:“也行,你听了还能提提意见。”
边城的公司也在河西新区,离家里并不远,童瞳跟他一块过去,两人在公司楼下随便吃了点东西就上去了,公司员工也跟他熟,一路见着人都叫他“童哥来了”,到了会议室,前台小妹已经在座位上泡好了茶。
提案是给一个大品牌高端连锁酒店定制的智能家居系统方案,这套酒店的方案跟常规的住宅还不太不一样,除了客房,酒店的每个功能区都有特别定制,所以方案做起来也复杂。
为这个项目公司已经前前后后忙了小半年,明天是最后一次提案,边城和童瞳都很慎重。
其实他们已经准备得很充分,这次公司内部预演更多是一次鼓励性的情绪煽动,让整个项目组的人更有信心。
边城做开场及概念阐述,他穿着简单的休闲西装,用一种很轻松的态度,几句话就引起了人们对这个方案的兴趣。
童瞳坐在下面想,边城口才好是他近几年才意识到的事情,他想起最早刚认识的时候他只觉得这个人话不多,但不知道怎么总是几句话就能让自己被俘虏,当时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他很清楚,因为这个人讲话向来直击要点。
像一支箭,一出手就正中靶心。
边城讲述这套方案的整体概念也是,没有用过多的专业术语,这些年他跟着德国海归博士,在专业知识上也非常厉害,但他的演讲更多是以一个体验者的立场,来阐述这套系统带给人们的实际感受,所有人都能听懂,在听懂之余继而感叹系统的专业性。
他讲完,到更进一步的细节阐述时,换了最专业的博士设计师上去。
这套方案在设计上其实已经无懈可击,很明显今天的演讲方式和内容也是经过长时间打磨的,每一个环节环环相扣,让人能有兴趣一直听下去。
四十分钟的演讲结束,童瞳率先鼓掌,台上的边城跟台下的他四目相交,他是真的觉得好。
工作结束后两人去菜场买菜,童瞳还不忘感慨:“听你演讲真觉得你可以去做外交官。”
边城哈哈一笑:“太看得起我了,我不擅言辞,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不,”童瞳摇头:“你只是不喜欢讲废话,但如果你要达成什么目标,可太知道怎么说话了。”
跟着又夸张地叹了口气:“想当年,在苏雷生日的KTV,我可就是被你那几句话给震到了。”
边城一愣,我说了什么?跟着迅猛地回忆了一番,才想起那么几个零星的字句,他说:“哦,原来你是那时候就已经开始正视我呢。”
童瞳挽着他的胳膊,他在外面根本不避讳什么,在菜场挑着菜,一边说:“怎么说呢,就是……你这人只要一出现就会给人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强烈到根本无法忽视。”
边城拎着一袋袋买好的菜,他很清楚,他对童瞳是一见钟情,至于童瞳对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感觉,又是什么时候有了真正的心动,他模模糊糊地知道,但不十分确定,就像今天童瞳说起当年的KTV,他才知道,哦原来你那时候就已经对我有印象了。
其实这感觉不坏,在漫长的岁月中总会时不时迸出惊喜。
童瞳挑了鱼,虾,还有正当季的大闸蟹,配了一瓶绍兴黄酒,和一些新鲜的蔬菜水果,又给家里的狗子买了大骨头,两个人拎着满满当当的食材回家。
厨房照旧是边城的天地,童瞳只把大骨头稍微炖了炖去喂滚滚,得先让这位祖宗吃饱,不然一会他们吃饭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安生。
炖骨头的时候把厨房门关了起来,滚滚就一直流着哈喇子蹲在玻璃门外,一动不动地盯着童瞳手里的每一个动作。
等到童瞳把大骨头端出来,这位祖宗就差蹦到童瞳头上了。
每次这一人一狗斗智斗勇的时候,边城就笑得格外开心,他喜欢童瞳在家的日子,热热闹闹地。
边城蒸了桂鱼,烧了一盘红烧仔排,做了椒盐皮皮虾,蒸了大闸蟹,又清炒了两个蔬菜,一一端上桌后再倒上两杯黄酒,系着围裙坐在童瞳对面。
两人一起举杯,边城说:“年年有今日。”
“年年有你。”童瞳说,两人一口饮尽。
童瞳给边城剥大闸蟹,他喜欢做这件事,如果他不剥,边城吃蟹可真是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但童瞳很仔细,先把满是蟹黄的蟹壳递到他手里,又把蟹身剔除干净,再掰开四瓣,蘸上姜醋,连黄带肉最精华的部分放到边城碗中,整个过程充满了照顾人的乐趣。
边城也特别享受这个过程,一直笑。
这顿饭吃得很慢,他们慢慢喝完了一整瓶花雕,黄酒后劲大,边城去收拾碗筷,童瞳有些晕晕地搂着狗瘫在沙发上。
一开始他还能听见厨房的水声锅碗瓢盆声,还有边城在跟他说着话,不知不觉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彻底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醒来,童瞳觉得头还有些痛,也有些惊讶,就算黄酒后劲大,按他的酒量,也不至于能醉到头痛的地步。
他睁开眼,发现是白天。
明明醉倒前已经是夜里,难道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
不对啊,童瞳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心里咚咚直跳,努力压着心惊四周仔细看了看,确定他从来没来过这里,这是哪儿?怎么回事?
像是一个办公室,因为有一张办工桌,上面还有台笔记本电脑。
这是谁的办公室?为什么我会在这儿?童瞳渐渐平静了些,从沙发上起来走去办公桌,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办公室外突然有人敲门,叫了声“童教授你在吗?”童瞳楞在原地,童教授??谁??
跟着门把手被人旋动,门从外面被打开,一个男生的脑袋探了进来,看到童瞳他也一愣:“童教授你在啊,我叫了好几声还以为您不在呢。”
童瞳张了张口,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那男生咧嘴笑了笑,干脆走了进来:“那个,教授,上学期实在不好意思,我补交的论文作业发到您邮箱了,但您一直没回,我才来看看……还需不需要修改啥的。”
刚才好不容易平缓下来的心剧烈地跳起来,童瞳坐到办公桌后,看到这台笔记本电脑桌面上一个个文件,他点开一个,发现是一篇英文学术论文,点开另一个,发现还是,且每篇论文最前面的作者抬头写的都是:童瞳。
他惊得说不出话,做不出动作,男学生不安地站在办公桌前问:“童教授,你还好吗?你看起来脸色很差,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我去叫校医?”
童瞳抓住关键词,校医!所以……这是学校?
他压着心底的喘气,问男学生:“这是什么学校?”
男学生似乎也被震住了,呆呆地回:“是S大啊……”
S大!童瞳站起来奔到办公室窗口,眼前映来久远又熟悉的景物,是了,是S大。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是什么教授?!!
他再问男生:“你是什么系的?我是什么教授?”
男生彻底懵了,以为要回答什么哲学问题,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他张口结舌地说:“我……是英文系大四学生,您您,您是我们系的副院长和翻译课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