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风水先生(42)
夏景生深吸口气,轻声说:“我……不愿看见你和别人在一起。”
孙闻溪一怔,旋即一阵狂喜:“我没听清,景生,你再说一次!”
夏景生又说了一回,只是声音比原先更小了。
孙闻溪故技重施地逗他,挨了好大一枚白眼。
“不说了,你分明听见。”
孙闻溪忍俊不禁:“为什么不愿看见我和别人在一起?景生是在吃醋吗?”
“吃醋?”夏景生的感情如同一张白纸,这般心路历程,他还是第一次体会。
他仔细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看到报纸上的消息,我心里不舒服。”
叶恒朗跟他说,喜欢一个人,就算九死一生也要让对方知道。
他还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孙闻溪,可他知道,看到孙闻溪和别人在一起,看到别人用觊觎的眼神看着孙闻溪。
他会不高兴,打心底里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毫无保留地说给孙闻溪听。
这莫非,就是传言中的“吃醋”?
孙闻溪听了这话,心里早就乐开了花,面上却不动声色,一本正经道:“既如此,我便只和景生在一起,如何?”
夏景生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心下一阵慌乱。
孙闻溪敏锐地捕捉到夏景生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忙将人拉到一旁坐下。
“景生,你对我分明是有好感的,为何你始终不愿意答应和我在一起试试?”
“你……再给我些时间,我需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是不是还在担心命格之说?景生,我早就说过,我不信这些,什么天煞孤星,我不怕。”
“可是我怕。”夏景生心道。
“景生……”孙闻溪还想说什么,身后却传来相机的快门声。
夏景生倏地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走罢。”
孙闻溪听话地跟在他身后,在夏景生看不见的地方,回身看了眼拍照的记者。
不出所料,花边新闻很快又见了报。
和上回的“会新欢”不同,这一次记者统一口径,大肆描写三人见面的修罗场。
有议论吴铮失宠的,有议论夏景生宣示“正宫”主权的,也有感叹孙闻溪享齐人之福的。
然而,这样的新闻仅仅持续了一天。从第二天起,但凡刊载了相关报道的,都收到了律师函。
很快,江城报业的记者收到消息:孙闻溪即将接受采访,公开澄清事件的始末。
负责采访的《江城日报》记者蔡康怀揣着采访稿,心情忐忑地按约定时间来到宝汇银行。
在接待室见了孙闻溪,孙闻溪穿着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脖子上的吊坠,看上去很放松。
即便如此,他身上仍旧有着毋庸置疑的气场。
蔡康小心翼翼地递上名片,孙闻溪只瞅了一眼,便放到一边去了。
“开始提问吧。”孙闻溪说。
来时,蔡康准备了很多问题,可在孙闻溪气场的震慑下,竟难以问出口。
孙闻溪见他吞吞吐吐,皱眉看了眼手表:“我的时间不多,希望你准备得足够充分。”
蔡康硬着头皮道:“孙少,关于你的感情生活,一直以来都有很多传言。你究竟是不是……断袖?”
孙闻溪手上把弄着钢笔,轻笑一声:“我是。”
“啪嗒”一声,蔡康手中的笔掉到了地上。
他全然没料到,孙闻溪会如此坦诚。
孙闻溪弯下腰,替他将笔拾了起来:“下次小心些,该记的,千万别落下。”
蔡康:“孙……孙少,你与夏景生……究竟是什么关系?”
孙闻溪笑道:“我心悦景生,可还没将人追到手。”
又一枚重磅炸弹落下,蔡康迅速追问道:“也就是说,你承认在追夏景生?”
孙闻溪:“我承认。”
“那你如何解释吴铮的事情?”蔡康穷追不舍。
“吴铮是谁?”孙闻溪困惑道。
这一次,连一旁的摄影师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蔡康艰难道:“就是那个英星娱乐公司的新人。”
“是他啊,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误会……”孙闻溪将当日的情景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话虽未挑明,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吴铮和柳澄有问题。
这吴铮分明就是被柳澄安排在孙闻溪身边的,这样一个无名之辈,相貌又酷似夏景生。
柳澄打的什么算盘这下简直成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末了,孙闻溪说:“不论是谁,冲我来可以,可把歪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就是找死!”
蔡康笔尖一颤,诧异地抬头看向孙闻溪。
“这句话,原封不动照实写。”孙闻溪面上带着笑,蔡康却仍旧紧张得手心冒汗。
采访结束之际,孙闻溪看着手忙脚乱收拾东西的蔡康,开口道:“你是新人?”
“是。”蔡康神情一肃,全然不敢抬头看孙闻溪。
“也是稀奇,《江城日报》居然让一个新人来采访我。你记住,今天我说的话,照实写就好。若有一字一句的捏造,你知道后果。”
蔡康浑身一凛,郑重地点头。
走出宝汇银行的大门,蔡康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今日一早,他便接到报社的通知,此次对孙少的采访由他负责。
或许在外行看来,新人能拥有这样一个机会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可业内都知道,《江城日报》早先的几篇报道,已经将孙闻溪惹恼了。
日前更是软硬兼施地撤了“三人修罗场”的稿件,此次安排单独采访,许多老资格的记者,都认为是孙闻溪要秋后算账。
没人愿意去触霉头,采访任务就落到了蔡康这样的新人身上。
这篇报道的内容,他只能照实写,写好了不一定有功,写坏了却一定会被追责。
与蔡康一样被架在火上烤的,还有吴铮。
此刻,他一脸灰败地呆在柳澄办公室里,不过两三天的功夫,他便憔悴了许多。
《江城日报》的采访已经刊载了,那个叫蔡康的记者,将孙闻溪说的话原封不动地登了报。
当晚在大世界的全部经过与细节被披露,英星公司想要借孙闻溪的手捧吴铮上位的事实昭然若揭。
然其用心之险恶,手段之下作,为民众所不齿。
采访一经刊登,英星娱乐公司的股价狂跌不止。
昔日吹捧吴铮为明日之星的媒体,全都偃旗息鼓。
“完了,全都完了。”吴铮捂着脸,“我算是完了。”
柳澄被他弄得心烦意乱,没了董蓓蓓,英星本就是强弩之末,这下更是雪上加霜。
“你号丧呢?!给我滚出去哭!”柳澄怒道。
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孙闻溪居然会为了夏景生公开澄清。
原以为孙闻溪不过是逢场作戏,有了新欢便会忘了旧爱,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时,办公室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柳澄心烦意乱地接起电话。
孙闻溪的声音让他浑身一激灵:“柳老板,别来无恙啊?今天英星的开盘价是多少来着?”
柳澄想死的心都有了:“孙少,求求你高抬贵手,我们……”
“柳澄,我给过你机会。”孙闻溪说,“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夏景生身上……”
“孙少,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柳澄是真的怕了。
“不巧,在这件事上,我的肚量很小,你不是喜欢玩吗?不是心机重吗?我有的是时间陪你慢慢玩。”孙闻溪说完,挂了电话。
另一端的柳澄,冷汗涔涔地握着听筒,心如死灰。
孙闻溪的公然表白,掀起了轩然大波。
守旧派觉得孙闻溪离经叛道,革新派认为孙闻溪敢于打破陈规旧俗,两方成日在报上争辩。
还有人开了赌盘,赌夏景生会不会答应孙闻溪。
投注结果是,多数人认为夏景生不会答应孙闻溪。
这一日,夏景生坐在茶楼里,正巧看到一桌押注的。
见投“不答应”的远多于“答应”,夏景生吩咐道:“阿豹,你去打听打听,何以多数人都觉得我不会答应?”
阿豹脸色如常地往那盘前一站,瞬间吓跑许多人。
好容易和一个下注者搭上话,那人笑道:“这不废话,夏家那可是诗书世家,怎么可能容忍自家少爷是断袖。”
“先前和兰承云的事儿不就黄了嘛,我听说啊,那兰老板一心想进夏家,就是因为夏家老爷坚决反对,硬是让他娶了妻才罢休啊。”
夏景生听着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说法,险些喷出口茶来,不得不感慨大众的脑补能力委实强大。
“景生,有何趣事?”包厢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着道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师父!”夏景生起身相迎。
那道士正是夏景生的师父,道号凌霄子。
“您如何知道,有趣事发生?”夏景生疑惑道。
“平日里极少见你七情上面,今日这般,定是有要事发生了。”
夏景生微哂:“倒也算不得要事,不过是想问问……我的命格……”
提到这个话题,凌霄子罕见地沉默下来:“景生,命格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为师也无能为力。”
夏景生摇头道:“师父误会了,我只是想问,我的命数中,可有姻缘?”
“姻缘?!”凌霄子瞪大了眼睛,半晌叹息道,“景生,为师曾替你算过,你这一生并无姻缘。你的命格太凶,若找了寻常人做伴侣,势必累及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