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长明(196)
明景宸微微一笑,却仍是冷冰冰的,教人看了心颤,“昨夜虽没死,我的大限却也不远了。”
“什么意思!”天授帝悚然一惊。
明景宸道:“陛下还不明白么?现如今毓华宫中的花草已被付之一炬,臣身中剧毒,现在已然毒发。”
天授帝怒目圆睁,不可置信地道:“原来火是你放的!”
明景宸笑道:“没错,是我做的。与其被困在小小宫室中做一只供人取乐的笼中鸟,不如就此死去,一了百了。”
“什么一了百了!你想死,朕偏不让你死!”天授帝听闻明景宸为了躲自己不惜一死,巨大的冲击几乎压垮了理智,他面色潮红,已然有了暴怒之象。
然而明景宸像是没看到他的怒容一般,兀自火上浇油,“您虽是帝王,世间最尊贵之人,但您空有让人死的权利却无让人生的能耐。您是人不是神。”说完这番话,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上的疼痛,两只手撑在石头上才勉强维持住身姿,整个人仿佛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汗水淋漓。
他昨夜把那些金贵的花草一把火烧了,很快就引来了毒发,他和哑奴们在暗室里熬到天亮才出来面见天授帝,只靠一股劲撑着,实际上早已是强弩之末。
明景宸急喘了几口气,扬起汗津津的脸望着天授帝,最后笑着倒在大石上,就此昏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这文在收尾阶段了,预计下个月完结咱们周五见~
第198章 恶臭药汁
“景沉——”高炎定蓦地惊醒,睁眼就见潘吉那张苦瓜脸凑得极近,顿时又被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潘吉原是见他说梦话打算叫醒他,没想到人突然睁眼还对着自己怒目而视,差点也被吓出个好歹来,连忙道:“您做噩梦啦?”
高炎定擦把汗,梦里的情景已然模糊不清,但仍教人心惊胆战,过了好一会儿心神才逐渐平息下来。
潘吉见他不说话,便自作聪明地道:“刚才听您在梦里叫景公子的名字,属下已经让人上楼去请了。”
谁知高炎定脱口而出,“叫他做什么?”倒让潘吉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不禁腹诽道,感情独自在楼下坐了一夜这气还没消呢!这又是何必?人跑了,兴冲冲地跑出来千里追妻,现在好不容易人自个儿回来了,又僵着闹脾气,这不是瞎闹腾么!
潘吉实在无法理解高炎定的想法,私底下觉得也许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也不知自家王爷的自尊心究竟要作祟到何时,他们究竟要在南地逗留到何日。
俗话说说曹操曹操就到,只听一阵木质楼梯的吱嘎声,“明景宸”已然款款走下楼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生的男子,做武夫打扮。
高炎定刚做了个噩梦,虽不记得梦境,但能确定是与明景宸有关,现在乍然见到“真人”从楼上下来,却蓦然生出一种极度荒诞的不真实感来。
这种感觉很玄妙,仿佛梦里那个明景宸才是确切存在着的,而眼前这个是假的。假的?!
高炎定浑身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暗道自己怎么会凭空产生这样荒唐的想法!
此时“明景宸”已经走到他面前,坐在他身侧,脸上没了昨夜那种泪眼婆娑、弱不胜衣的模样,眉眼间冷冷淡淡,对谁都是一副不理不睬的疏离态度。
他身后跟着的男子低眉顺眼地走到掌柜面前吩咐他先备一桌早膳来。
吃食厨房早就备下了,很快被摆在了桌子上。
“明景宸”盛了一碗粥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从头到尾都当高炎定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潘吉看了觉得好笑,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他心里嘀咕,觉得王爷肯定坚持不过半碗粥的时间就会主动去和景公子说话。
可谁知,他却预料错了,今日这两人像是都吃错了药,非但没有说一句话,连个眼神碰撞都不曾有。
真是奇了怪了。
高炎定吃完早膳就带着几个人出了客栈,人一走,明琬琰就拉下脸来,差点气得把饭桌给掀了。
潘吉被留了下来,见“景公子”面色不好,遂讪笑道:“王爷这是气还没消,您再好言哄哄他。俗语云夫妻哪有隔夜仇,您说是不是?”
明琬琰冷笑连连,显然也是气得不轻,本以为昨夜出师不利是暂时的,没想到今日一大早又吃了个瘪,高炎定那厮连正眼都不曾好好看过自己,这不得不让他怀疑对方真的有那么喜欢明景宸么?
这人远没有他想象中的好拿捏。
亏得道清白给他支了这么一招,完全不顶用。
明琬琰瞟了潘吉一眼道:“哄?怎么哄?”难道自己昨夜哄的还不够多么!
潘吉笑容一僵,“属下……属下怎么知道如何哄人?”
明琬琰冷笑道:“那你还不闭了嘴窝一边儿去凉快!”
潘吉轻咳一声,心道这景公子的脾性真是越来越大了,从前对方有这样说过话么?因他心里惦记着昨夜王爷提起过的事,又故作无事地笑道:“您身旁这位是……昨夜倒是没见过。”
邹大道:“小人是公子的护卫,祖上世代都是公子家的臣属。”
潘吉若有所思,他并不知道明景宸的真实身份,只从高炎定的只言片语里得知,景公子的身份似乎很是特殊,依稀和皇家有些瓜葛。邹大的话恰好印证了这点,能有臣属的人家,非富即贵,少说也得是个公卿世家。
潘吉上前一把环住他肩膀,套近乎道:“那敢情好,我也是王爷的护卫。我看兄弟你目光如炬,下盘稳当,定是身手了得,有空咱哥俩切磋切磋。走走走,我介绍其他几个兄弟给你认识。”邹大的话,潘吉并不全信,他向对方示好,一来是为了替自家王爷探明此人虚实,二来也是想借机知道点关于明景宸的事,说实在话,对于景公子的身份,他也是好奇得很。***明景宸苏醒的时候,身上仍是乏力疼痛的,入眼是绣着金龙祥云纹的帐幔,寝殿内的摆设无一不是珍品,可谓是金碧辉煌,富贵已极,不用想也知道此处定然是天授帝的寝宫。
想到这儿,他心底一阵抵触,懊悔昨夜放火时没控制好火势把毓华宫给烧了。
他挣扎着坐起,忽见一个小太监端着药碗走进来,见他醒了,喜不自禁地又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天授帝带着一群宫娥太监以及三个身穿医官官袍的人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小皇叔,你总算醒了?现下感觉身上如何?”天授帝满脸焦急,未等明景宸应答又急着让身后跟着的医官给他诊脉。
为首的医官胡子雪白,他搭了脉闭眼沉思了许久后也不说结果,又让身后两个同僚分别为明景宸诊了脉,三人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了半天,久到天授帝的耐心即将用尽,才掐着时辰一同跪了下来,请罪道:“陛下恕罪,这位公子近两年定是受过重伤,又不曾好生调养过来,导致身体要比一般人羸弱许多。如今他又中了毒,更是雪上加霜,虽服了解药,可体内余毒尚需时日才能彻底清除,接下去一个月切记要好生卧床休养,不可操劳过甚,也切忌大悲大喜,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天授帝听了惊恐万分,一把攥住明景宸的手,对医官疾言厉色道:“若是治不好他,朕唯你们是问,想想你们全家老小,不想在天牢里相聚就好生当差,务必要让他快快康健起来。”
几个医官脸上一片愁云惨淡,却也只能唯唯诺诺地叩首领命。
挥退医官后,天授帝犹不放心,他道:“宫里养的这帮医官都没什么真才实学,遇事只知和稀泥、互相推诿,朕看还是让仙师们进宫为你诊断,定能药到病除,保管小皇叔你长命百岁。”
明景宸抽回手一边整理寝衣袖口,一边漫不经心地道:“多谢陛下关怀,臣自来不信那些方士异术,您大可不必再兴师动众。”
天授帝道:“小皇叔,你果然还是怨怼上了朕。你身上的毒是明琬琰所为,朕事先并不知情。后来他给了朕解药,告诉朕只要你不离开毓华宫就不会毒发,朕信了他的话又满心想留住你,所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