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断他的腰(143)
而且……
这收起信的神情怎么还带着笑意?莫非是什么情信?之前殿下确实去过延庆国商谈要事,莫不是那个时候相识的姑娘?
萧正越将信叠好放入衣襟中,看着手中的玉佩,想了想,屏退了心腹后提笔写了一封信。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才将信写好,期间,思虑甚多,他既怕信写得太多太长了会惹李垚厌烦,但太少又觉得是不是态度有些敷衍,终于纠结地写完了内容,检查了几遍后,觉得内容实在没问题后便让心腹拿着信和玉佩交给来人,让对方把信送回去。
“让他把信和信物拿回去,告诉他,信里的内容我已经看了,已知晓此事,并让他告诉这封信的主人,我答应他的条件,不过需要些时日,到时候我自会让人给他送过去,让他注意派人接收就好。”随即还特意嘱咐着,“记得信一定要送到这个信物的人手上!否则交易取消!!”
心腹一头雾水,但赶紧应下,收起信和玉佩去交给来人。才恍然大悟那封信原来说的是交易之事,同时对萧正越那看到信时的满脸温柔的笑意感到不解。
殿下坐上了太子之位,皇上眼看着也不知道能撑多少天,不知道多少人还想要他把柄将他拉下来,此刻铤而走险地私下将铁矿材料和武器运给镇南军,实在让他不可思议。这到底是开出了多丰厚的条件才能让殿下冒这样的险?
萧正越吩咐他去办此事时,面对心腹好奇的目光,淡然地回答:“只是寻常的价格。”见属下神情惊讶,想要开口劝他,他挥手制止对方的话语,特意吩咐一句:“此事千万要瞒着我母妃,私下进行,若是让她知晓了,你该知道后果。”后一句充满了寒意。
心腹不敢多说,只能下去奉命尽快办好此事。
待心腹走后,萧正越拿出放入怀里的信,信一直贴在他的胸口,纸张已经染上了胸膛的温度,里面的字迹端正而潇洒,飘飘洒洒地写了半页纸,内容其实并无缠绵悱恻,不过是讲述了对方的身份和目的罢了。但看到信的那刻,他心底还是涌上了一股喜悦,这么久了,能看到对方字迹也是极好的,纵使只是公事,但也是联系的一种。
指尖抚上那字迹,他的唇角微勾,真心地露出笑容,低喃着:“真好……你都当上将军了……”随即眉头一皱,伴随而来的是担忧,“不过……还望你在战场上无事才好……等一切过去了,我就能去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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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卫俊誉出了圣旨派出朝廷军剿灭谋逆之党镇南军时,齐牧野顺势打出了清君侧的名号,算是宣布全面与朝廷对立开战了。
各城的征兵结束后,萧正越应承的铁矿材料和武器也正在路上快到达天锁关,南王私下资助的粮草和钱银也已经陆续到了,而塞漠已经签下了所赔的城池条约,所要赔付的马匹也随着使者到了翼州。
一切都在准备就绪,战争正在进行,他们所要做的就是一路南上,直攻盐京!
塞漠使者带着五万匹马和马草来到翼州,除了履行协议上的赔付的马匹外,还要将作为人质的几人给带回塞漠。
范意致被命负责此事,将塞漠使者迎进了将军府等候着,他检查了马匹数量和马草无误后,为表诚意便亲自前去将原来作为人质的几位接出来好当面交给塞漠使者。
就在双方达成了协议后,作为人质的几位其实已经允许在府上走动了,甚至可以在士兵的陪同下出门,已经尽量满足他们的条件。
但纪文柏记恨着范意致那一拳,但在翼州终究是镇南军的地盘,满府都是士兵,他也不能做太出格的事情,只能按捺着怒意,见着范意致冷笑一声,不屑的眼神掠过他,直往使者那走去。
而尹南云郡主虽是人质,但城破被擒后并没有受到特别的对待,此刻也只高兴于可以回到塞漠,同时视线四处搜寻着,见不到李墨的身影,不满地质问范意致:“李军师怎么不在?你怎么没带他过来?”
塞漠使者连忙插一嘴:“郡主息怒,军师可能有些事情还要逗留此处,所以……”
“有什么事情比得过回塞漠呢?不是已经定好今天回去吗?少一个人那就是对方有意破坏约定!”尹南云语气不好意有所指。
塞漠使者表情尴尬,还欲好声好气地劝阻着,纪文柏却不耐再陪着尹南云纠缠,直接道出真相:“因为约定上根本没有让他回去这一项!”
尹南云惊讶,看向使者,问:“真的吗?”见使者艰难地点头,又看向范意致,范意致并不说话。
“为何?!为何如此对李军师?!”尹南云气愤难当。
纪文柏冷笑,斜睨一眼范意致,回着尹南云的话:“为何?他根本就不是塞漠人!”
范意致也回看了纪文柏一眼,他知道纪文柏在想什么,无非是怀疑李墨是他们延庆派去的奸细罢了。
最后,尹南云虽还纠缠着李墨的事情,但还是被纪文柏派人给强行押送回去。
尹南云眼泪汪汪地望向他,最后请求着:“我想再见他最后一面!”
范意致抿唇,别开脸,没回答。
最后一面吗?已经早就过了。
就在那天他答应了对方的要求会将李柏溪喊来,对方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曾经的盐京鬼算子,李柏溪之嫡长子,与二皇子出逃盐京之人。
这一切对于他而言都尚且有些难以接受,更何况是其父李柏溪。
他无法得知那晚李墨和李柏溪到底谈了什么,只知道窗纸上透出的光亮一直持续到了次日清晨,李柏溪从房门里出来,这个在官场上向来有主意的男人,一夜之间两鬓花白,脊背仿佛被压垮得像骆驼般,眼神涣散,步伐缓慢地走出了庭院。
待他再次来到李墨的房前,房门轻叩,却无人应门。对方的身体还残留着余温,却失去了任何生命的气息,这次,他的脸上没有了银面具,脸上那道伤疤清晰可见,唇边却带着温雅的笑,安详而温柔。
最起码,他是李墨的身份而不是塞漠军师而死去。
这对于被双方都抛弃的他来说,算得上是最好的结局。
或许出于一种莫名的兔死狐悲的悲悯感,范意致暗中将李墨的尸身安葬在了一座小山上,最起码让他最后还能留在延庆有个容身之处。
再见到李柏溪时,这个往日有些傲气的文人官宦,面容显得沧桑疲惫,两鬓的花白依然醒目,见到他时不免惊讶。
范意致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主动说:“我之前答应了他,不会说出去。”
李柏溪松了口气,在范意致要离去时,就像是让内心的负担减轻些地低声解释:“我一直没告诉他娘亲……生怕她受不住……毕竟……”
曾经是盐京中年少颇负盛名的公子,亦是她最引以为傲的长子。
范意致也不知该说什么,这些事情本就不该他插手,人走茶凉,塞漠败局已定,塞漠军师的身份不会再有人在乎,能记住的不过是这些人罢了。
翼州地大平原广,适合锻炼骑兵,范意致便被赋予了新的任务,暂留在翼州锻炼骑兵,任职为新骑兵营的左前锋将军,锻炼骑兵基本的技能,过些时日便并入宋如玉之下的骑兵营。而顾闲书曾身为山贼狗头军师,熟知宋如玉平日锻炼山贼的招数,因相信宋如玉领军的能力,决定先留在翼州适时给范意致的训练骑兵时出谋划策,过些时日再跟宋如玉汇合。
在镇南军与朝廷军南上战争时,天锁关作为镇南军的大后方,主要接受陆路上运输的货物,同时将收到的粮草送向前线战争的军队,一边将刚收到的铁矿材料紧急锻造成武器,开始扩充兵器库以便南上战争之需。
除了一批批的铁矿从丰安运来的同时,还捎带着一次次的书信。
齐牧野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信件交于李垚,说:“喏,给你,这次似乎又重了一些。”
自从李垚所写的信被送达丰安国后,萧正越除了一开始写了一封信还将玉佩还了回来后,突然想通了可以借由铁矿运送顺带将信封传达到李垚手上后,便开始给李垚写信。要不是丰安到延庆路途遥远,且铁矿运送的次数有限,他恐是将丰安各色的特产都给李垚带过去了。
李垚自然是察觉不出齐牧野的异常,接过信件后,当面就拆开看了。
李垚看信的速度极快,几乎一目十行,而齐牧野在一旁时刻注意着李垚的表情,心里想要知道信上写了什么,装作不经意地问:“有何事吗?”
李垚“嗯”了一声,接着讲信封里的东西倒出来,是一个小小的护身符,并非凡品,看得出用了些心思特意求来。
齐牧野问:“就这个?没别的了?”他怎么觉得不可能这么简单呢。
李垚说:“还有,一把斧头。”正说着,士兵们禀告着运送铁矿里有一宝箱是要给李垚的。
待李垚从宝箱里取出那柄斧头,齐牧野瞬间认出了那是在盐京之时卫俊誉赏给李垚的那一柄斧头,当初李垚逃出盐京时,顺手将斧头给塞进了宝箱里,但是后来下车因为带着斧头引人注目,所以留在了萧正越的宝箱里任由他带回了丰安国,萧正越也是回去之后才发现这柄斧头,想着李垚喜欢便让人送了回来。
李垚将斧头放在手里掂量了几下,像是在找手感,齐牧野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他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因为李垚根本没有多余的表情。
这柄斧头与齐牧野所送的斧子不一样,齐牧野的斧子更大更长更重,挥舞起来气势十足,是当年镇南候从塞漠战争中得到的战利品,根据塞漠人的身材尺寸所制定的,所以更具有力量感。而卫俊誉赏赐的斧子是丰安国所造,偏向于便携和灵巧,外表更加美观,长柄上镶嵌了装饰的宝石,让人移不开眼。
齐牧野见李垚握着斧子挥舞了几下,忍不住问:“你要带着它上战场吗?”虽然他觉得李垚更偏向斧子的实用性,更喜欢那种挥舞的威迫感,但是语气中还是弥漫着一股醋味。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斧子被萧正越的给取代了,总让他有些惴惴不安。
“不,”李垚干脆地否认了,将斧子放回宝箱中,淡定道:“我已经有了你。”
齐牧野一愣,目光不敢置信地看向李垚,他从没想过李垚居然会说这些情话,脸上不可抑制地浮现了笑容,说:“你再说一遍?”
李垚疑惑,说:“你不同意?其实我双手可以带两把斧子……”
“不,你有我就够了!”齐牧野强势地回应着,视线落在了萧正越所送的护身符上。
李垚注意到他的视线,拿起护身符,刚刚恋爱智脑给他说了护身符的含义,不过他从来只相信能保护自己的人只有自己,借助这些缥缈的鬼神是没用的。于是他便要将护身符收起来,齐牧野却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