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全都性转了[快穿](43)
“不一一”宜青正想拒绝,屋中有人先他一步开了口。
“怎么站在门边不进来?”落衡听得屋外的响动,放下正在准备的饭菜,朝木门走了过来,“有客人来吗?”
宜青没来得及阻止,章大伯已经扯着嗓子道:“什么客人,说的那么生分。我是云生的大伯,顺路过来看看他。你就是云生那远房堂弟?”
宜青听得他这么说,面色变得愈发铁青。他原以为这大伯有意来他屋外候着是为了收租的事,没想到竟然是为了兔子精。兔子精接连两天去田里给他送饭,想必是许多人都瞧见了,秀水村那么大的地界儿,一村也就几百号人,风声难免也漏到了这位大伯耳中。
落衡衣衫打扮、容貌气度都不像是这个小村子能容得下的,再者宜青就曾对王大壮编过谎话,说对方是随家中住在州府的。章大伯这等势利眼要是知道了自个儿有一房住在州府的富贵亲戚,怎么可能不亲自走一趟、看两眼?
果不其然,章大伯在看清落衡的样貌与打扮后,双眼一亮,面上的神情变得和善了不少,连说话的调子都变作了乡间最淳朴的那一种:“我这老头子却是没见过公子这样的人物,今日才算是开了眼了。这表里都沾着亲,怎差得就那么远呢。”
落衡的眼神有些茫然,不知如何应付,瞥向了宜青。
宜青快步上前,将他挡在身后,对着章大伯冷声道:“可不敢与您沾亲。”
52、家有仙妻08
越小的地界就越讲究脸面, 自从章大伯侵吞了幼弟的田产,在秀水村里也算得上是富户了, 平日少有人这么不给他面子,要不是今日还有别的打算, 他约莫已经甩手走了。
“哼。”重重地喷了一声气,他踱进屋中,径自端了屋中唯一的一张板凳坐下。
宜青见他悠悠抻手弹着衣衫,面色跟着一沉,走到板凳边,一言不发地盯着对方。他没法像个真正的乡间糙汉子一样用粗俗的语言挤兑一位比他大了一辈的人,但只消这么站着, 铁青着脸, 也能给对方一种压迫感,让对方知道这屋子的主人并不欢迎他。
屋中的气氛一时僵住了。
“这是……大伯罢?”正当此时,落衡走到宜青身后,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而后探出头, 对着章大伯露出个和气的笑容,“我听云哥儿说起过,倒一直没见过面。”
落衡牵着宜青的衣袖,将他拉到了一边儿,亲手沏了一盏茶,递到章大伯面前:“大伯先喝盏茶。”
章大伯手捧着一盏热茶,也不搭理宜青这个刺儿头侄子, 一双眼睛只跟着落衡瞎转。他嘴上不说,心中却是在啧啧称奇。看那双软靴上的缎布,比他在富户家见过的衣料还要细滑,少说也要好几两银子罢?竟就这么被他蹬在脚下了。再看那身上的长衫,镇上哪一家布料行也没这模样的款式,许是州府里时兴的打扮……
之前听旁人说云生家来了个“贵客”,他还不以为然,现下看来可得好好亲近住咯。云生这兔崽子的远方堂弟,可不就是他的远房侄儿吗?
“公子怎么称呼?”章大伯眯着眼,努力让自己说出的话听着更文绉绉一些。
落衡道:“单名衡。”远房堂弟也得跟着姓章,他不爱撒谎,便只说了名。
“衡哥儿。”章大伯抿了口茶,亲昵道,“你大伯这辈子就没怎么挪过身,离得远的亲戚,也就不怎么走动了。你长那么大,竟是一面也没见着。家中的爹娘都还好吧?”
灶台上煮着的粥咕噜咕噜冒着响儿,将锅盖顶翻了,咣当一声响。落衡走到灶台边,将盖子重新盖好,又弯腰拨了拨柴火,才回话道:“都好。我这煮着饭菜,大伯且等等。”
“你尽管去忙。”章大伯大有一副要借机蹭顿晚饭的意思,定定地坐着。他将这间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家徒四壁的屋子从上到下都扫了一遍,对着黑脸站在墙边的宜青道:“云哥儿,衡哥儿远来是客,你怎的好意思让客人做饭?不搭一把手?”
这可给宜青膈应坏了。
这两日他若是在家,在落衡做饭时都会帮着打下手,觉着这是应当的,有些你耕田来我织布的意趣。今日要不是被这不速之客打岔,他也早就围着灶台转悠了。
然而章大伯全然没有被嫌弃的自觉,还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教训他,可以说是很无耻了。
宜青闷声走到灶台边,从落衡手中夺过了柴刀,哐的一声劈开了一段柴火。他劈柴的时候正对着章大伯,挥刀时模样显得格外凶狠,溅起的木屑砸到了对方的脚边,惊得对方手中的茶盏一晃,泼出了半杯热茶。
“你这娃子一一”章大伯想要放下茶盏,但这屋子里根本没张能摆放杯盏的木桌。唯一能放下东西的就是灶台的边沿,但宜青黑着脸站在那,他不敢上前,只得讪讪地擦去泼在手背上的茶水,将板凳拖得更远了一些。
宜青冷冷看着他,直到对方没趣地转过头对着泥墙,这才转回头,贴着落衡的耳畔低声道:“虽说名分上是我的大伯,待我还不如村子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你不必对他这般客气。”
他正在气头上,没留意到当他呼出的热气落在兔子精的耳畔时,那双莹润小巧的耳朵忽的动了动,转瞬变得通红。耳朵上覆着的细小绒毛也无风自动,轻轻地打着颤。
落衡觉得好像贴着宜青的半边儿身子都格外地热,默默朝旁走了一步。
宜青跟了半步,犹自愤愤不平道:“你辛苦做的饭菜,要是给他吃还糟蹋了,我过会儿就把他赶走。”
“先别赶他走。”落衡小声道,“我还有话要问他。”
落衡做了一桌清粥小菜。法术虽能变出大鱼大肉,按他的性子却是不会去那么做的,也亏得他没做那些个菜肴,否则压根解释不过去。
其实就算这一桌称不上丰盛的饭菜,原主也绝对端不上来。章大伯对此门儿清,然而当着要巴结的远亲的面,他绝不会开口提起自家侄子前些日子已经穷困潦倒到吃不上饭了。
他搓着手站到了落衡的身边,避开宜青,筷子一错就夹了满夹的青菜:“衡哥儿,你在州府没吃过这种野味吧?”
落衡道:“吃的少。”
“哈,那是自然。”章大伯走这一趟的本意就是同他套套近乎,此时得了机会,便兴冲冲地相邀道,“你若是爱吃,赶明儿去我家坐坐,我那婆娘饭做的也不差。”
落衡道:“不麻烦了罢。”
章大伯满脸不认同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呢。你过来也就是添双筷子的事……”
他来之前盘算清楚了,衡哥儿若当真是一家都住在州府的少爷,他怎么也得把人糊弄到自己家去。和对方一家攀上点交情,往后自家小辈要去州府办事,也好有个帮衬的。这么好的机会,不知是怎么给云哥儿抢了先。他一个孤家寡人,自个儿都快填不饱肚子了,拿什么招待客人?只消把这云哥往自己家中一请,还怕他看不出哪家吃得更好、玩得更好?
他说得亲热,还殷勤地夹了一筷子菜,准备放到落衡碗中。筷子方才错开、夹住了菜叶,就被宜青不动声色地拍开了。
宜青自个儿将最嫩的菜叶夹进了落衡碗中,道:“你尝尝。”
“呵。”章大伯讪笑了一声。
“再尝尝这个。”
“州府的菜可都没这么新鲜,多吃一些。”
宜青顺着章大伯的话,将大半盘菜都夹给了落衡。他使筷子蛮横霸道,几乎将整盘菜碟都划作了自己的地盘,挡住了旁人献殷勤的路子。
落衡原本便吃的少、嚼的慢,碗中堆起了小山般的菜叶。他为难地看了宜青一眼,然后低下头慢慢啃食着,也不知要吃到何时。
章大伯一连伸了几次筷子都被挡了回去,看出是宜青有意同他作对。他今日被宜青摆了许多次冷脸,不能当面发作,心思一转,便想在外客面前阴他几遭。
“前些日子云哥儿同我说家中快要断粮了,我还想着要不要拿出些陈粮来接济接济。如今看来云哥儿吃得可好呢,我倒是多虑了。”章大伯放下筷子,假意叹了口气。
“唔。”落衡嘴中塞满了饭菜,腮帮子撑得鼓鼓的,他使劲儿将饭菜都嚼碎了咽下,偏头问,“断粮?怎么会?”
章大伯道:“衡哥儿打小就住在州府,不知我们这村子里常要断粮罢?若是收成好,熬一熬也能过得去,怕就怕遇上了荒年,那可是要饿死不少人的呢。”
落衡面露震惊,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说这些做什么?”宜青知道兔子精心善,听不得这种凄惨的故事。他悄悄在兔子精的手背上捏了捏,让对方别将这话听进耳中。
章大伯不以为意道:“我同衡哥儿说说怎么了?”
“这一年到头在田里忙活,秋收了便要交租。说是传令下来十抽一,州府里的官老爷们滚上一滚,县衙里又要滚上一滚,再到了咱这村里,可不得滚到四五成了。”
“要是自个儿给自个儿种地呢,还算好的,交了这四五成租子,余下的粮勉强也能填个饱肚了。要是从旁人那儿租来的田,还得再交上一层租,剩下的可不就没法糊口了嘛。”
章大伯边说边得意洋洋地看了宜青好几眼。宜青让他心中不舒畅,所以越是不让他说这些事儿,他便越要说,还得说得细细的,生怕远道而来的衡哥儿听不懂。
落衡闻言,果然如章大伯预料一般神情变了变,羞怯又惭愧地看向宜青道:“云哥儿种的地,听说也是从旁人那儿租来的,岂不是要交好多租子?”
“衡哥儿无须担心。”章大伯道,“云哥儿种的几亩地,是我租给他的好田,比旁人收的租子还要少上一两成。交租的时日也是能宽限的,按说这年的租子早个十天半月就该交了,云哥儿同我说了之后,我便宽容到了今日。你说说,我这大伯做的,算是厚道了罢?”
回答他的是宜青的一声冷笑。
章大伯兴许是觉得宜青不可能在客人面前自曝其短,话中三分真七分假,硬生生将自己说成了个宽容憨厚的长者。事实可远不是这样。
原主从大伯手里租来的这几亩田,压根是种不了多少庄稼的薄田。原主刚开始不知晓实情,白费了一番力气,几乎还是颗粒无收,后来花了大工夫将水渠引到田中,又悉心犁地翻土,才让这几亩田渐而肥沃起来。
收的租子倒是与旁人都不同,可非但不是少上一两成,反而是多上一两成。村中最吝啬的富户,也没这么盘剥雇农的,只有这位大伯占着照顾了原主好几年的名分,收起租子来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