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全都性转了[快穿](14)
“久闻大名。”宜青道。
两人视线甫一交汇,宋渠清便低下了头。这位年纪轻轻的皇帝和他料想的很不相同,生得唇红齿白有若好女,但望着他的眼中却并非单纯不识世事。这和他从眼线出探得的大相径庭,如果他没看错,对方的眼中分明是隐藏的仇恨。
他和小皇帝未曾谋面,何谈仇恨?
“见过陛下。”宋渠清心中的思绪千回百转,盘算着如何开口,给皇帝留下一个好印象,以便替广陵王牵条线。
宜青冷笑一声,折身进了殿中,片刻后抱着寒水刃而出。桓殷与宋渠清面面相觑,俱是不解他的用意。
“宋夫子,你且上前两步,朕有话与你商量。”宜青按着刀鞘,面带微笑道。
宋渠清上前数步,谨慎地在刀刃能递及的地方停下脚步。
“宋渠清。”宜青陡然抽出了利刃,声音低柔,“朕代戚家同你道声别。”
戚家!
宋渠清暗道不妙,但已来不及阻止。宜青将利刃反手指向自己,大声喊道:“来人!有刺客!”
寒水刃在左臂上划出一道血痕,宜青将刀一扔,踉跄着跑到殿门口。宋渠清还不及辩解,便被涌入的侍卫缚了起来。
宜青的左臂淌着血,沾血的凶器还掉落在殿中,宋渠清百口莫辩。唯一目睹真相的桓殷也不可能站出来指认皇帝。
宋渠清被当作刺客关押,宜青冷静地命令搜身。他为了做广陵王的说客,身上自然带了凭信,很快这盆脏水接连泼到了广陵王身上。
“陛下身上有先帝遗风。”桓殷目睹了他一夜之间栽赃宋渠清、下令关押搜身、禁闭宫门、下诏讨伐广陵王的一系列举动,迅捷而缜密,像极了先帝。他还没教给小皇帝这些宫廷权术,他仿佛就无师自通了。
宜青臂上的伤口只做了简单的包扎,面色有些惨白:“太傅抬爱了。”
桓殷望着他,觉得陌生得很。按说一国之君正该有这样的雷霆手段、铁石心肠,他却怀念起当初会从马车中探出身子,关心他伤势的青年。
“陛下今夜做了那么多事,想必心中早有成算。”桓殷平静道,“是臣多心了。”
宜青道:“广陵王狼子野心,与其联手难免遭其反噬。朕不愿。”
“臣,明白了。”
桓殷缓缓跪倒,解下腰侧印绶,置于砖石之上。他原以为皇帝与广陵王都是大周皇室血脉,正可以合力对付戚云,谁知皇帝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宋渠清是他引入宫中,如今被定为乱党,他必然也脱不了干系。
“臣只是想问个明白,广陵王与戚云俱是狼子野心,陛下知晓防范广陵王,为何却对戚云——”
为何却对戚云百般信任,封官进爵?为何不愿借广陵王之手除去戚云?为何即便与一干文臣离心,也要护着戚云?
满殿烛光映在宜青眼中,仿佛无数银星,摇摇欲坠。
“朕喜欢他。”
17、江山多娇17
戚云站在殿门外。廊上的宫灯流光,将他的身影拖出常常一道淡影。
宫人站在他身旁,小声道:“戚将军,小的进去通禀一声?”
戚云沉默着没有应声。
他没有点头,宫人不敢轻举妄动,等了许久又低低问了一声:“将军?”
宫人心中惴惴,唯恐得罪了这位大权在握的将军。他踮着脚,悄无声息地往前垫了半步,好借廊上的灯火看清对方的神色。察言观色一向是他们这些宫人最为擅长的事,若叫他看出戚云是喜是怒,也好知晓是该继续催请,还是保持缄默。
在零星灯火的映照下,戚云的双眼漾着微光。
宫人还没能完全分辨出那双眼中的情绪,便见戚云偏过头,双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冷如刀锋。
宫人的心中咯噔了一声,暗道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事,人头落地不过是须臾的工夫。他罩在宽大宫袍下的身子已经开始打摆子,嘴唇蠕动,想要为自己辩解上一两句,却见戚云只是竖起一根手指,轻轻压在唇上,示意他莫要出声。
死里逃生,宫人后知后觉地发现冷汗已打湿了衣襟。他顾不上这许多,快步退到戚云身后,在廊柱下跪伏,不敢再有旁的心思。
殿外寒风正紧,过了约莫半柱香,竟开始飘起雪来。
起初是米粒般大小的碎珠,很快便成了鹅毛大雪,将庭院和屋檐染上一层苍茫雪色。
宫人冻得瑟瑟发抖,偶然一哆嗦抬眼,看见戚云也依旧站在殿外,身形一动未动,宛若泥塑木偶。他的一手抵在殿门上,门缝中漏出些许暖光,远远望去仿佛被他握在了掌心。
好生奇怪。宫人心中想到,以戚将军今日的权势,便是要硬闯乾清宫,这宫里也没人敢多嘴一句,他这样长久地站在殿外,与他们这些个身不由己的卑贱奴仆一样挨着受冻,又是何苦呢?
更叫人费解的是,如若他先前那一眼没有看错,戚将军的眼里分明闪着泪光。这才封王拜相,大好的日子还在后头呢,深夜独自进宫又站在殿外流泪,是个什么路数?
嘎吱一一
殿门打开的响动打断了宫人的思绪。他听到讶异的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凌乱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人还在门槛上绊了一跤,砸出声闷响。
廊上静默了片刻,无论是站在殿外的戚云,还是从殿中匆忙走出来的人都没有说话。
宫人心中满是疑惑,低垂着脑袋,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你,过来。”
过了许久,宫人才听得这么一句吩咐。他揉了揉发麻的膝盖,动作不太利索地站起身,双眼盯着自己的鞋尖,快步走向殿门。
在将将要走到殿门时,他飞快抬头望了一眼,见到一片明黄色。竟是皇帝亲自出了乾清殿。
“太傅年事已高,外间又下了雪,出宫着实不便。你送太傅去偏殿歇着,好生照看。”皇帝的声音听着平稳无波,察觉不出什么端倪。
宫人应了一声是,一路低着头进了乾清宫,扶起看着苍老了十岁不止的桓太傅,又匆匆走向偏殿。
走到长廊拐角处,他状若无意地回头望去。廊中早已没了人影,只有更远处的灯火还照着飞雪,杂乱无章地漫飞在夜色中。
……
“怎么冻成这样?快进来暖暖。”
宜青推开殿门,原想叫个宫人将桓殷送去偏殿,没料到戚云杵在殿外。他一手拉了对方的手掌,觉得好似握住了一块顽石,还是经年堆砌在雪山顶上的那种,凉意瞬间从指尖蔓延到心口。
手心这么冷,该是在风中站了多久了?
宜青等宫人与桓殷一转身,就将戚云拉进了殿中。他心头其实有许多事要与对方说,他得告诉戚云,他将广陵王派来的谋士扣下了,还拟诏将广陵王打成了乱臣贼子,戚云可以光明正大地发军南下、为戚家报仇了。但见到对方的双唇都被冻得失了血色,不由将这些都抛诸脑后,急着先道:“喝杯热茶罢?”
他松了抓着戚云的手,转身去替对方沏茶,还没走开两步,就被拉了回去。哐当一声闷响,殿门被戚云大手合上,他的背脊被抵在殿门的横格上,硌得生疼。
宜青还没来得及抱怨,戚云的身子便重重压了上来。浸染了半夜的寒意立时笼罩了他的全身,无孔不入。
“你作甚么?朕、朕冷得慌。”宜青推拒道。
往日他这么说,戚云总会松开手,再去寻个暖炉将自己焐热了再环上来。可这时戚云非但没有停手,反而变本加厉地解开了他的衣襟,将有若坚冰的双手环上了他的腰肢、后背,苍白的双唇也覆上了他的颈侧,并不啃咬,只是安静地轻轻贴着。
他这副模样,反叫宜青没法子拒绝了。宜青从没感觉戚云这么需要他,仿佛急于从他的身上汲取一丝温度,才好在寒风凛冽、大雪封山的时日艰难地存活下去。
宜青冷得声音也在打颤:“先、先松开朕,同你说、说正事。广陵王手下,那个叫宋渠清的,你识得不?”
“他拿了广陵王的密信,游说朕与他们联手,朕回绝了。”
宜青隐约听见他低低应了一声,又或许没有。
“他当朕是三岁孩童戏耍,朕又怎么会看不出他们的诡计?再说,广陵王对你做了那样的事,于情于理朕都不可能与他们联手。”宜青说着,始终得不到戚云的回应,疑惑地捧起对方的脸,“朕说的,你可听一一”
可曾听进去了?
戚云自然是听见了,否则他睫羽上几乎要滚落的泪珠从何而来?
宜青登时心慌了:“是朕错了,朕不该提起当年戚家的事,你别、别……”别哭啊。
他抱怨自己不长记性,上次送戚云寒水刃时就知道当年灭门之仇是对方心尖的疤,怎么这次又去揭了?他是一国之君,想将广陵王打作叛臣有千百种法子,随意编一个由头就好,为什么要在戚云面前说实话?如今可好,好好的借花献佛也给弄砸了,惹得戚云难受,叫他心里也一阵阵发堵。
戚云缓缓眨了眨眼,到底没有落下泪来。他望着宜青,低声问:“陛下说的,可都当真?”
这话他在与小皇帝重逢时也问过,问的是对方是否还将当年戏言当真。当时抱的多半是戏谑的心思,也想着戳穿对方的伪装,好看出那假意温柔下潜藏的险恶用心。
他想过小皇帝是当真痴傻,分辨不出忠奸,被他几句话轻易地愚弄于掌中;也想过小皇帝是心思深沉,忍得一时胯.下之辱,以待日后寻隙报复。
他独独没有相信过一种可能。
小皇帝喜欢他。
“当真,自然当真。”回答也是如出一辙。
是他以己度人,总想着明枪暗箭不断、人心险恶难测,不愿意相信世间真有单纯而炽热的感情。可如若不是喜欢,对方堂堂一国之君纵然委身于他,又何必时时小意熨帖着、真将他当作了搁在心尖上的人?
他将自己裹得严实,好似个缠着棉线的长节粽子,望着他乖巧道:“戚将军也多保重身体。”
毫不迟疑地将玉玺交给他,说:“朕既然信你,万般事宜都可交托于你,一个传国玺也没什么。”
会因着他不肯与他亲近,气急败坏地怒斥让他滚。
调笑说两人是一对儿亡命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