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全都性转了[快穿](151)
人生苦短,诸般好处不能尽得。功名霸业,转头成空,远不如拥着怀中的人自得喜乐。
戚云回首北望,暗自下定了决心。
……
宜青一早又溜出了宫城,爬上城墙。北风正紧,好在他从宫中顺出了个暖手炉,揣在怀中还算暖和,足以抵御严寒。
城砖上结了薄霜,沾衣便湿,他只能虚虚靠在城头,目光在远山和飞鸟之间转了又转。
北雁早就南飞了,他等的人却还没有回来。
自打戚云离开帝都,他就天天掐指算着日子。舆图早就烂熟于心,连同行军路线也一并牢牢记住。过了多少日,戚云该到哪儿了,又过了多少日,哪座城池也该被攻下了。昨日他才得了传书,说是戚云已兵临庆元城下,不出数日便能破城。
他喜得一宿没睡,一早便登上城头远望,好似戚云能长了翅膀、一夜便飞过千里江山,回到他身边。
这当然只是假想。宜青在城头徘徊了一天,白日西沉时落寞地独自走向宫城。
一直伺候着他的那个宫人就在宫门外候着他,急得一跺脚,小碎步跑上前道:“陛下,您可算回来了……”
宜青一门心思都记挂着戚云,随口应付道:“可是那些子大臣又递折子来了?都捧到御书房堆着,朕得了空自然会看。”
宫人扑通一声跪倒,道:“南边来了信,说是戚将军、戚将军殁了。”
“你说什么?”宜青半晌没有反应过来,愣道。
“戚云戚将军他……”宫人捧起一封书信,颤巍巍道,“攻城时中了流矢,不幸故去了。”
宜青猛地拍开他的手,那封书信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不可能。”宜青顿了顿又道,“绝不可能。”他还等着戚云凯旋而归,好给他加九锡,让位于他,成就他的一代帝业。戚云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宜青死盯着宫人,盼着他说这只是个无关痛痒的玩笑,然而对方战战不敢开口,一味磕头求饶。
他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茫然四下望了望,弯腰拾起那封书信。一页纸张,好似有千斤重。他屈指打开信纸,花了半柱香才看完那寥寥数行字。
“假的。”
宜青若无其事地叠好信纸,缓缓撕碎。他将一只手递给宫人,冷声道:“扶朕回宫,备好车驾,朕要一一”
他脚下一软,只觉天地都变作了黑白两色,依稀能听到宫人尖着嗓子喊:“来人!陛下昏过去了!”
宜青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在梦中他是一家游戏公司的测试,负责副本剧情的审查。第一个副本中的可攻略女主是个很温柔的人,他喜欢得不得了,可惜对方突然从游戏面板中消失了。他找遍了所有的数据库,也翻不出对方曾经存在过的蛛丝马迹。
他正低声啜泣,有人轻轻地替他拭去了泪水,又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抱歉。宜青抱着对方哭了好一阵子,累得再也撑不住,复又沉沉睡去。
醒来时,眼前是一片明黄的帐帘。
原来是梦,宜青恍惚地想,可也都是真的。他穿进了自家公司的游戏里,正在攻略戚云,梦里戚云从数据库中被抹去了,这个世界里,戚云也死了。
死这个字眼宛若一记重锤,将宜青的心脏撞得钝痛。
按说他该想着攻略对象都不在了,要怎么继续完成任务,可他完全没有心思考虑这些。他艰难地起身,掀开帐帘,想着自己该去江南一趟,至少也亲眼见一见戚云的……尸骨。
掀起帐帘,却见一人直挺挺地跪在床边。
宜青惊得失了声,不敢置信地捧住对方的脸侧,手指微微发颤。
“陛下。”戚云的眼下有着一抹浓重的乌青色,显然是数夜未眠、疲倦至极了。他跪得也久,身子不免僵麻,过了多时才反握住了宜青的手掌。
宜青推开他的怀抱,咬着下唇憋出两个字:“混账!”
只一转念他就想明白了,那封信是假的,戚云假死,为了掩人耳目,连他也一道骗了。
骂了一句还不痛快,宜青又扑了上去,毫无风度地张口在对方肩头狠狠咬上一口,恨不得连皮带肉都扯了下来。他的牙口好,咬了不多时便破了皮肉,肩上渗出血来。
戚云任他打闹,说甚么也不肯松开环抱着他的双臂。
“臣错了,臣不该欺瞒陛下。陛下怎样责罚臣,臣都愿受着,绝无二话。”
“只要陛下还记着,曾许臣的亲事。”
宜青摸了摸牙上的血迹,昂首道:“想得美。”
……
广陵王意图谋逆,戚云亲率大军南下平乱,不幸战死沙场。皇帝追封颇厚,替戚家洗清当年冤屈,重赏塞北军诸位将领。
数日后,塞北众将请辞还乡。
又数旬,后宫选秀,一名不见经传的下等秀女步步高升,为才人、为婕妤、为昭仪、为贵妃,终在众大臣的竭力反对下,被册封为后。
封后大典之时,众臣遥遥望见那个凤冠霞帔的身影,总觉得有些许眼熟,又着实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彼此对视一眼,又各自低下头,山呼万岁,心中忍不住腹诽。旁的不说,这从后宫倾轧中扶摇直上的皇后,生得也太高壮了些,和皇帝并肩,竟还高出了一头。
皇帝一意孤行,他们也劝阻不得,事已至此,众臣只能自行宽慰,高壮也好,身子骨健朗,好生养。
宜青扶着他新封的皇后步入交泰殿。大周的历代帝后都于此处完婚,于此处行那周公之礼。
他身侧的人披着盖头,看不见神色,他自个儿的脸是被烛火映得绯红。他磨了磨牙,沉声问:“这几个月,在后宫过得可还自在?”
对方点了点头,殷红盖头摇摇欲坠。
宜青哼了一声,早知对方不以为耻,他也懒得这么折腾了。他从托盘上拾起挑杆,一端搭在红盖头的边沿,问道:“那可曾后悔?”
塞北的将领已被他遣到各地,做了有财无势的安乐翁,想东山再起可没机会了。
“不曾。”
宜青挑落盖头,杆子却不离手,轻佻地抬起对方的下颌。那张俊朗的面孔并不因戴了凤冠而显得女气,依旧叫他看得移不开眼。
戚云反手握住挑杆,不见如何使劲,便将之从宜青手中抽了出来。咣铛一声,杆子坠地,他打横抱起同样穿着喜服的人,大步朝御床走去。
“放开朕!教习嬷嬷没教你宫里的规矩么!”
155、永恒孤寂09
吃土作者自救攻略
戚云站在殿门外。廊上的宫灯流光,将他的身影拖出常常一道淡影。
宫人站在他身旁, 小声道:“戚将军, 小的进去通禀一声?”
戚云沉默着没有应声。
他没有点头, 宫人不敢轻举妄动,等了许久又低低问了一声:“将军?”
宫人心中惴惴,唯恐得罪了这位大权在握的将军。他踮着脚,悄无声息地往前垫了半步,好借廊上的灯火看清对方的神色。察言观色一向是他们这些宫人最为擅长的事,若叫他看出戚云是喜是怒,也好知晓是该继续催请,还是保持缄默。
在零星灯火的映照下,戚云的双眼漾着微光。
宫人还没能完全分辨出那双眼中的情绪,便见戚云偏过头,双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冷如刀锋。
宫人的心中咯噔了一声,暗道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事,人头落地不过是须臾的工夫。他罩在宽大宫袍下的身子已经开始打摆子,嘴唇蠕动, 想要为自己辩解上一两句,却见戚云只是竖起一根手指, 轻轻压在唇上,示意他莫要出声。
死里逃生,宫人后知后觉地发现冷汗已打湿了衣襟。他顾不上这许多,快步退到戚云身后, 在廊柱下跪伏,不敢再有旁的心思。
殿外寒风正紧,过了约莫半柱香,竟开始飘起雪来。
起初是米粒般大小的碎珠,很快便成了鹅毛大雪,将庭院和屋檐染上一层苍茫雪色。
宫人冻得瑟瑟发抖,偶然一哆嗦抬眼,看见戚云也依旧站在殿外,身形一动未动,宛若泥塑木偶。他的一手抵在殿门上,门缝中漏出些许暖光,远远望去仿佛被他握在了掌心。
好生奇怪。宫人心中想到,以戚将军今日的权势,便是要硬闯乾清宫,这宫里也没人敢多嘴一句,他这样长久地站在殿外,与他们这些个身不由己的卑贱奴仆一样挨着受冻,又是何苦呢?
更叫人费解的是,如若他先前那一眼没有看错,戚将军的眼里分明闪着泪光。这才封王拜相,大好的日子还在后头呢,深夜独自进宫又站在殿外流泪,是个什么路数?
嘎吱一一
殿门打开的响动打断了宫人的思绪。他听到讶异的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凌乱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人还在门槛上绊了一跤,砸出声闷响。
廊上静默了片刻,无论是站在殿外的戚云,还是从殿中匆忙走出来的人都没有说话。
宫人心中满是疑惑,低垂着脑袋,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你,过来。”
过了许久,宫人才听得这么一句吩咐。他揉了揉发麻的膝盖,动作不太利索地站起身,双眼盯着自己的鞋尖,快步走向殿门。
在将将要走到殿门时,他飞快抬头望了一眼,见到一片明黄色。竟是皇帝亲自出了乾清殿。
“太傅年事已高,外间又下了雪,出宫着实不便。你送太傅去偏殿歇着,好生照看。”皇帝的声音听着平稳无波,察觉不出什么端倪。
宫人应了一声是,一路低着头进了乾清宫,扶起看着苍老了十岁不止的桓太傅,又匆匆走向偏殿。
走到长廊拐角处,他状若无意地回头望去。廊中早已没了人影,只有更远处的灯火还照着飞雪,杂乱无章地漫飞在夜色中。
……
“怎么冻成这样?快进来暖暖。”
宜青推开殿门,原想叫个宫人将桓殷送去偏殿,没料到戚云杵在殿外。他一手拉了对方的手掌,觉得好似握住了一块顽石,还是经年堆砌在雪山顶上的那种,凉意瞬间从指尖蔓延到心口。
手心这么冷,该是在风中站了多久了?
宜青等宫人与桓殷一转身,就将戚云拉进了殿中。他心头其实有许多事要与对方说,他得告诉戚云,他将广陵王派来的谋士扣下了,还拟诏将广陵王打成了乱臣贼子,戚云可以光明正大地发军南下、为戚家报仇了。但见到对方的双唇都被冻得失了血色,不由将这些都抛诸脑后,急着先道:“喝杯热茶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