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全都性转了[快穿](13)
戚云思及此处,再开口时又多了点真心:“陛下识拔臣,臣不胜感激。但既是在朝会上的册封,还是与桓太傅商量过更妥帖。今日封的是臣,还则罢了,往后若关涉到旁人,望陛下三思。”
宜青朝他一笑:“旁人的事,朕才不管。”
“谢陛下厚爱。臣定然为陛下安边域、守疆土,万死莫辞。”
“你知道便好……”宜青有些许得意,又不好翘起尾巴,只能抿着嘴角道,“万死莫辞就不必了,朕知你志不在此。”
“臣……”
宜青认真而专注地看着他,道:“戚云,你莫再瞒朕了。朕知你志向,也愿成全你。朕只要你一句话——”
“朕想要你……”宜青盯着脚尖,觉得这句话有些难以启齿,“要你答应朕……唉……算了。”
戚云什么话也没说,将他紧紧搂在了怀中。
亏得戚云今日穿的不是铁铠。宜青静静趴在他胸口,听着戚云的心跳声从沉稳渐渐变得急促,方用手掌推了推他的胸膛:“也不怕叫人看见,松手。”
戚云将双掌扣得更紧了一些,惟愿这时辰永远不要走到尽头。
“朕知你志向,也愿成全你。”
戚云离开皇宫时,脑海中盘桓的全是这句话。
知他志向?知他甚么志向?
如果有旁人对他说出这般话,戚云早就该冷笑出声了。是知他幼年失怙、愿磨十年剑报一门血仇的志向?还是知他热盼大权在握、再无人可伤他心爱之人的志向?
又如何成全他?将天下拱手相让吗?说说倒也罢了,真当要放手,且看看有几人舍得!
他是该疏远小皇帝了,免得到动手时心软,从明日起便不要入宫了罢。戚云心中有了决定,然而小皇帝扯着他的衣角、羞赧地问他今夜可否留在宫中的画面却一闪而过。
舍不得。
他也不如自己想的那样铁石心肠。
戚云折回宫道,将随身的寒水刃留在了乾清宫。
“凶兵辟邪,莫再怕了。”
……
朝会上皇帝册封他为陈王的事宛若一石激起千层浪,塞北军将领通宵达旦地商议该如何应对。
有人主张索性将计就计,逼小皇帝加九锡,继而行禅位之事。立刻有人反驳,这也许是小皇帝设下的套子,为的就是让戚云上当,暴露野心,好给远在江南的广陵王立一个靶子,毕竟他们才是亲叔侄。
戚云听得疲惫,越发怀念起拥着宜青批阅文书的夜晚。对方多半昏昏欲睡,压根不吵不闹,偶尔一耷脑袋清醒了,也只是悄悄擦去嘴角的水渍,而后心虚地问他要不要添水喝茶。
“报——”
众将犹争得面红耳赤,一名传令兵快步走进帐中,跪倒在地:“禀将军,一炷香前,桓殷入宫,同行的还有一名侍从。”
塞北军几乎控制了宫城防卫,只有东平门一个侧门由桓殷等人掌控。戚云将这道口子留给他们,一来是避免双方这时便斗得你死我活,二来也方便监视那帮文臣的动向。这名传令兵便是专司此职的。
“册封已成定局,便是要收回旨意也来不及了。”谋士沉思道,“桓殷这时入宫,有什么阴谋?同行的还有一个侍从?该不是——”
戚云道:“再探。”
“是!”
等待消息的间隙里,众人议论纷纷。戚云听他们猜测说与桓殷一同进宫的若是汪镇,该如何应对那三万大周军士,心中却有另一个迥然不同的猜测。那身份不明的侍从未必是汪镇……
“禀将军——”
“宫中传来消息,那侍从是广陵王帐下最受宠的谋士,名唤宋渠清。桓殷带着他进了宫,直往乾清宫去了……”
戚云霍然起身。
身前几案应声而裂,竟是被他生生拍断了。
听得当初害他一门死绝的元凶与小皇帝会面,他竟有片刻茫然。茫然之后便是勃然大怒。一种被深信之人背叛的恼怒。
戚云想要抽出腰侧的佩刀,落了个空时才想起先前将刀借与小皇帝了。他狞笑一声,握紧双拳:“好、好……”
16、江山多娇16
帐中虽则点了熊熊篝火,却被传令兵带来严寒吹散了暖意。
“将军,看来小皇帝和广陵王早有预谋……”谋士瞥了眼戚云铁青的脸色,没将话头挑明,“如今得立刻做个决断!”
早有预谋。
这四个字仿佛一把淬毒的匕首,插中了戚云的软肋。反观自他遇上小皇帝以来的种种,可不就是早有预谋么?
小皇帝离开帝都后,原本便计划逃往西都重整旗鼓,没成想被他中途截下。彼时他带了数十骑傍身,小皇帝身边只有桓殷一名老臣,逃脱无望,便只能服个软,再见机行事。
为了放松他的戒备,小皇帝装出一副不通世事的模样,全心全意信任他、依赖他,为了给这一切找个合适的借口,不惜搬出幼时可笑的盟誓。甚至牺牲色相,委身于他……
小皇帝能屈能伸,像极了大周的皇室血脉。
可笑的是,他竟然当了真。
他没有杀死桓殷,给了他们可趁之机,他对小皇帝心存怜惜,还抱有事成之后两人还能继续温存的幻想。可当小皇帝问他,是否还快活的时候,心中想的又是什么呢?
怕不是想着如何与叔父联手,好将他这奸臣、恶人碎尸万段?
“传——”
戚云想要佯装无事,传令下去,命驻守在宫城外的塞北军备战,然而心头一紧,却是没有说出口。
他征战十余载,怎样凶险的伤都受过,独独没有遭过这种罪。便是在数九寒天负伤淌过结冰的暗河,也不如此时阴寒彻骨。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肌肤与骨血被蛰伏的虫豸啃啮,也不及如今之万一。
他不愿相信,那个缩着脑袋说“朕害怕”的小皇帝,望着他时眼中满是欣喜与钦佩的小皇帝,习惯如小兽一般依偎在他怀中的小皇帝,都是假的。
他以为小皇帝孱弱、天真,唯恐他受一丁点委屈。原来对方早就戴上了最严实坚硬的盔甲,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不提防间溃不成军的人,是他。
“再,等等。”戚云颓然坐下,单手覆住了头面,以免暴.露了脆弱的情绪。
塞北的将领们嚷道:“这如何等得!”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望将军速下决断!”
“宫城内外俱是我塞北军中人,只消将军一声令下,便可围城。届时宫城内外消息阻绝,将军大可将小皇帝一刀了结了,明日再对外宣布说他暴毙……”
戚云抬起头,深深看了谋士一眼。
谋士浑然无畏地继续道:“若不如此行事,待小皇帝与广陵王通了声气,我等就被动了。”
他话音一落,众将都默契地俯身跪倒,拜道:“请将军决断!!”
戚云眉头一跳,冷漠道:“我说了,再等一等宫中消息。”
“将军还想等甚么消息!”谋士苍白的脸上如同摸了胭脂般腾起一抹醉红,“难不成是忘了血海深仇,忘了我等在塞北是如何苟延残喘,如何死里逃生的吗?!”
谋士说到激动时,竟咳出血来,这是在塞北冻坏肺腑留下的顽疾。不只是他,在座的将领大半身有陈年旧病。他们都曾是朝廷的罪人,或是举族被发配边疆,或是孤身被判流徙千里,他们一同举事,除了为谋荣华富贵,尚有一腔愤懑积郁亟待疏解。
戚云曾与他们一样,如今却隐隐离心了。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戚云跨过裂为两半的几案,短靴踩在碎屑上,嘎吱有声。他走到众将身前,俯视着对方,厉声道,“是要反了不成!”
无人应声。但跪在原地,长久不起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他们的心意——
今夜,戚云想反也得反,不想反,也得反!
“也罢。”
戚云长叹一声,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难得动了真心的人,到头来是时刻想着置他于死地的仇敌,以为可以并肩而战的袍泽,也在以情分、时势、性命逼迫他。
他解下腰侧传令的铜牌,垂下眼睫,冷声道:“传我军令——”
“报!!!”
传令兵去而复返,这一回来得更急,鞋履踢翻了帐中火盆也浑然不觉。地上还燃着零星炭火,他跪倒道:“禀将军,宫中,宫中变天了!”
“小皇帝命宫中侍卫将桓殷扣在了乾清宫。”
“小皇帝传令,有人密谋犯上作乱,命紧闭宫门戒严。”
“犯上作乱者已被捕,搜身搜出广陵王的密信。”
传令兵报出的消息一条比一条令人震惊。在他猛的收声时,众将犹有惊魂未定的感觉。
传令兵艰难地喘了口气,将最后一个消息报出:“宫人指认那名混入宫中的谍子是广陵王手下的谋士宋渠清。人赃俱获,小皇帝已下诏讨伐广陵王!!”
咣当一声,却是戚云踢翻了脚侧火盆,大步朝帐外走去。
众人只听得一声马嘶,雷点般的马蹄声接连响起,好似戚云急不可耐的心情。
战马绝尘向着宫城而去。一夜星霜为他送行。
……
一刻钟前,乾清宫。
宜青都已歇下了,宫人忽然来报,说是桓殷桓太傅有急事要禀。他重新穿好礼袍,蹬了乌头靴,朝外走去。
等在殿中的除了桓殷,还有一人。那人宜青没有见过,看体型清癯,面相文弱,该是个文臣。他原以为两人是为了白日册封戚云一事而来,琢磨着三言两语就打发了。
桓殷却开口惊人道:“这位是广陵王座下的宋渠清宋夫子……”
宜青倒吸一口冷气,当下改了主意。都说最能杀人是书生,宋渠清就是其中佼佼者,他科举未曾高中,转而投入广陵王帐下做了无名幕僚。当初利用先帝对戚家的猜忌、为广陵王谋得江南数州兵权的,便是这位看起来提不动刀兵的宋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