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反派我养了![快穿](418)
穆瑜笑了笑:“不用了……多谢。”
“我们这边有车。”穆瑜放下手机征询,“对吗?”
穆寒春回过神,下意识点头。
他更认真地看面前的青年,斯文的银边镜框遮掩了一部分眼型, 但毕竟挡不住视线。
有那么几秒, 穆寒春几乎想要开口,问些和世界没关系的事。
但也只是一闪念,他就把念头暂时压回去:“对,我们家有车。”
“是辆脾气很爆的赛车, 但车很好, 很开朗热心, 梦想是当豪车上天。”穆寒春说, “我回去和它说,一定很愿意帮忙。”
电话里的AI记录下相应要求,并礼貌地祝穆车王撞世界顺利,向穆瑜问候后才结束通话下线。
穆瑜在后台给出五星好评,他关掉虚拟屏幕,抬头迎上穆寒春的视线。
穆寒春才想起用不着介绍赛车,有点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没有,我很喜欢听。”穆瑜认真摇头,“我想听您讲更多的事。”
穆寒春苦笑了下:“我……也没什么可讲。”
……绝大多数时候,穆车王其实都非常讷于开口。
他们家都是宁鹤主外,必须要穆寒春发言的时候,俱乐部会提前给他写稿子。
非要穆寒春自己说,就会出现和那通流传得相当广的采访类似的情况——在输掉比赛的赛后采访里,穆寒春忍不住讲爱人、讲宝宝,腼腆地打开赛照,给所有人看里面藏的照片。
穆寒春想得其实很简单,他那时候把媒体和粉丝都当朋友,他对比赛的胜负原本就不太在意,也没想过输掉比赛、成绩不好是什么要被宣判的罪。
因为是朋友,所以我给你看我最骄傲的珍宝。
碾压级别的惊艳天赋和长期封闭的训练,让穆寒春的世界变得异常简单——只要让车不停,疾驰、疾驰、疾驰然后撞线,就行了。
那时候的穆寒春尚且不能理解,原来就是有人会去毁掉别人最珍视的宝藏,就是有人会不屑一顾、会恶意森森。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是朋友,原来有坏人,原来宝宝会被坏人盯上。
这一路上,穆寒春都在想这件事。他没办法不去想,因为他没有及时意识到这些,没能及时意识到危险的逼近和觊觎,究竟酿下了多严重的错。
小木鱼没见过他们家的大赛车,也没有玩过变形金刚。
小木鱼没玩到变形金刚,宝宝的生日礼物丢了。
事故发生后,那辆赛车第一次被从车库里放出来,不受控地自行启动,发动机轰响得仿佛闷雷炸裂。
那辆车一定是想撞点什么,它像是匹脱缰的悍马,又像失去主人的烈性犬,猩红的尾灯高频闪烁。
它没撞到什么。
什么也没能撞到,没人能让那辆赛车安静下来,没人敢靠近,索性就放它在四面都是防撞垫的空荡试车场里挣扎了几天。
那是完全徒劳的挣扎,因为车是会没油、AI是会没电的,那时候它就会变成一辆无知无觉的、即将被送去作为“遗物”供人观瞻的机械造物。
那也就是全部的故事了——至少林飞捷这么以为,他不知道一辆赛车的幽灵盯上了他,在此后的二十年致力于把他撞得不能自理。
……
可不论再做什么,伤害和遗憾都烙在那。
不是一缕散去就了无痕迹的风,是大片无法愈合的伤口,是蛰伏在骨缝里的隐刺。
穆寒春被夹着冰碴的风冻了个激灵,他回过神,察觉到自己居然在这站了这么久,不由苦笑:“抱歉……”
自称叫“瑾初”的年轻人一直陪在他身旁,见他从沉思里醒过来,朗净润泽的黑眼睛就弯了下,伸手搀他跳下被白霜覆盖的石头。
伸过来的手温暖有力,穆寒春被稳稳当当搀住,他们在这里等风小下来,免得路上的风烈到把车刮个跟头。
穆瑜扶稳他:“没关系。”
穆寒春怔了下,他张着嘴,愣愣站了半晌:“……什么?”
穆瑜帮他把袖口整理好,嗓音认真,半点不似开玩笑:“没关系。”
——没关系,用来回答“抱歉”。
因为已经接受了道歉、好好回答了“没关系”,所以伤可以痊愈,刺能被取出来。
所以就可以试一试,把那些压得人喘不过气、非得站在风口吹上半天冷风,这样才能稍微好受的自责和痛苦,试着稍微放下一点。
他们大概是最该被训“榆木脑袋”的一家人,每个人都责备自己,都懊悔当初没做得更好,都被负疚和自责压得伤痕累累。
可这本来不该是他们的错,不该是任何一个人的错,不怪爸爸妈妈,不怪宝宝,不怪扫地机器人和赛车。
他们是最幸福的一家人。
“您想家里多出一棵小树吗?”穆瑜笑了笑,温声把话题转移开,“可能是一棵小榆树,会结榆钱那种……还会变成十三岁的小朋友。”
十三岁的反派大BOSS那条时间线,穆瑜会负责解决。反正时间也很充裕,他可以回去代班,和有些藏在缸里不出来的树一起念个高中。
小朋友们放暑假了,玩心正浓,闹着要全家一起当交换生度假,穆瑜索性在穿书局直接批发了一打时间卡。
等最终考核正式结束,家里的小朋友也玩得尽兴,就该老老实实呵欠连天地被从小被窝里挖出来,困得迷迷糊糊闭着眼睛吃早餐,背上书包排队齐步走着去上学了。
穆瑜打算适当徇私,这大概不太合规矩,但也没说完全不行——没说爸爸妈妈不能养两只小木鱼。
十三岁的反派大BOSS一个人留在原地,带着那些痛苦、绝望和孤独,一个人在时光的角落里坚守了这么久。
抱着玩具枪、披着小毯子做的披风埋伏在窗帘后面,睁大眼睛盯着窗外警戒的小木鱼,也一直都很想要哥哥。
做梦都想要,穆瑜最近翻检盘点记忆,还发现自己三岁那年过生日许愿,是希望妈妈能在不影响身体、心情和工作的前提下,给自己再生一个哥哥。
“是现成的小树苗,刚移植的时候可能打蔫,没什么精神,但多晒晒太阳、勤浇水松土就会好。”
穆瑜温声介绍:“也不要太勤,榆树是耐旱不耐涝的树种,生长期的时候勤剪枝,太茂盛也容易郁闭……”
穆寒春打断了他的话,上前一步拥抱他,不肯放手。
穆瑜选择了二十三岁的自己回来,这是个做什么事都不太麻烦的年纪,进可攻退可守,能解释得通所有需要解释的逻辑。
穆寒春大概是察觉到了这一点,一脉相承的秉性让他选择了沉默,选择不去追问面前的年轻人,不强迫自称“瑾初”的青年说出任何不想说的事。
但仍有压不住的念头在胸口烧,烧得心肺生疼、骨头灼痛。
穆瑜抬手回抱住年轻的父亲,他的父亲没来得及老,世间记得的穆车王永远意气风发、荣耀万丈,就连最后成绩跌落的那两年也被选择性忽略。
“……最后那一段情节,是您本人希望这样拍摄的吗?为什么没有按照真实结局复现?”
那部赛车电影的发布会上,记者举着话筒追问:“您在昆仑天路的感受是什么?会想起您的父亲吗?是怀念还是遗憾?当年……”
这种问题堪称冒犯,彼时铁灰炫酷经纪人还没走,毫不客气地将话筒隔开,视线冷得将那个记者冻得钉在原地。
但真要讲实话,穆瑜其实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他那时候不怀念也不遗憾,他只会沉浸式体验派的表演方法,他那时当自己是父亲。
他当自己是穆寒春,他这样告诉自己,你是车手、你是丈夫和父亲、你有一个幸福的家,开快一点,你就能回家。
他放纵自己短暂沉溺在这样的幸福世界里,醒来时车辆AI正大声报警,铁灰色的经纪人死死按着他握住方向盘的手,眼睛都要气成铁灰色:“……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