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反派我养了![快穿](235)
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即将毕业的学生,因为已经足够有威胁、足够有杀伤力,却又在制度上仍属于未成年,所以才能这样嚣张到踩着底线行事。
所以,在正式开庭审判之前,全体机械树通过的第一条法案,就是修改“成年”的年龄判定界限。
更准确地说,是在处理这类恶性事件的场合中,删去了“年龄”这一判定界限。
因为在这个世界,即使是最弱小的孩子,也能轻易操控机械伤人。
与机械共生,的确会赋予人远超自身的力量,但并非所有人都能妥善运用这份力量。而过于庞大的力量所导致的、财富与权力的不断倾斜,又注定会生出蠹虫。
基于以上原因,加上本次事件的影响实在过于恶劣,崇吾区机械树提交申请并由机械树居民投票通过,开启了“自清洁—除虫”模式。
“就是把那些寄生虫都揪出来,扔进海里!”机械蜻蜓相当威风,气势汹汹,“上条时间线里,欺负小灰石头、抢别墅的人都被扔下去了!”
穆瑜系好安全带,调整了下耳麦,点了点头。
他其实知道这件事——毕竟名单还是年仅十九岁、嫉恶如仇的大机械师导师拉着时间线,逐个整理出来的。
那个“克兰少爷”在上条世界线里,是真的曾经把他们的小云杉树从排水渠手里要过去,拆成了一堆零件,随手扔在箱子里叫人送回了军部。
是小机器人自己一点一点把自己拼起来的。
小机器人一边笨拙地拧小螺丝刀,给自己修脑袋,一边把还没拼好的、只连着条线的声音元件贴在那个宝贝小收音机上。
“这里,没有树,我,寄不了,信啦。”小机器人的声音元件被踩碎了,损坏得有点严重,在滋啦滋啦的电流声里磕磕巴巴地申请,“请,请问,我,把自己,种成一棵树,行吗?”
小机器人实在拼不好了,零件损毁得太多,他把自己歪歪扭扭地拼成一棵树种好,乖乖站在阳光底下,等着下雨。
可下了雨、吹了风,晒了太阳,他也没有发芽。
小树被判定为“自我认知模块损毁”,拖回去维修,躺在修理台上慢慢地漏防冻液。
军部的维修人员重新调整他的自我认知模块:“你是什么?”
“我、我是树。”小树说,“我在发芽呢。”
维修人员拧着眉头,换了个模块塞进去。
小树睁着眼睛:“我、我是小树。”
他说:“我发芽啦,我想寄信,给电台,接我走。”
小树说:“我是小朋友,我,是,我……”
他跳出几个火星。
接下来的几次对话,都只有嘈杂混乱、无法辨认的噪音。
换到第九十九个自我认知模块,它被重新开机,睁开灰眼睛:“您好,我是战斗、家务两用型机器人。”
它终于温顺地说:“我的编号是013。”
……
有些恶行不曾发生,只是因为被提前阻止,因为小机械师已经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小机器人,也没有任何人能再命令蒲云杉。
但恶人不知悔改,系统特地逐个杀过去潜伏确认过,这些人当初在学校门口堵蒲云杉,是真的想把他带走拆掉。
他们不相信一个废物小少爷能忽然脱胎换骨,好奇是不是有什么能装在脑子里用的新机械模块,想把蒲云杉抓去拆了研究。
对于机械树们来说,处理起这种事,也一向相当好说话:拆人者,人恒拆之。
崇吾区的机械树也挺好奇,是不是有什么能装在脑子里的新机械模块,可以把人变成比机械更冷血的怪物——既然已经失去了对“人”的认知,在自我辩护时说“又没想要他的命,只是拆开研究一下”,那想必也不介意被判处改造成机器。
“还有相当讽刺的一点。”系统抱着平板全程看庭审直播,给宿主汇报,“这些证据还是排水渠提供的。”
在小机械师专心拆机械昆虫,埋头排除隐患的时候,闻枫燃已经干脆利落地把揍完的一团三下五除二,塞进同名排水渠,用一桶乌漆墨黑的机油冲走了。
而那些人没得到蒲云杉,又被结结实实揍得躺了好些天,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答应把弟弟交给他们、却又害得他们鸡飞蛋打的罪魁祸首。
原来蒲家那个口口声声告诉小少爷“用意识治疗这种小毛病就是浪费”、“去医院就行了”、“换零件是为你好”的私人医生,是知道怎么把人治好的。
秩序维持队的人进行缉捕的时候,这名快不成人形的乌漆墨黑的从犯还惊慌失措地提供证据,说有人要改造他,马上就要动手了。
秩序维持队的队长作为公诉方出庭,参与庭审,并提供了现场证据。
——他们曾经询问过那名从犯,在他看来,被改造是否是一件无比绝望和恐怖的事
“这还用说!”影像里,从犯被吓得肝胆俱裂,亲口供述,“把我的身体全换成零件,把我的意识变成模块……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他嘶声说:“这就等于杀了我,再做一个一样的机器人!甚至比杀了我更折磨,我还有意识,我只能清醒地看着——”
大概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在说什么,从犯说到这里就倏地停住话头,神情僵住,脸色惨白。
但已经晚了。
秩序维持队的队长点了点头,告诉身后的执法者:“改成杀人未遂,他知道这是杀人。”
“这些人意图伤害一个无辜的、从未做错过任何事的孩子。”
“一个本该得到保护和照顾的儿童。”
“一位勇敢、无畏、在危机中挺身而出,守护了机械树的优秀机械师。”
倘若这一切不曾被人阻拦、不曾闹大到人尽皆知,机械树无权开启自清洁模式,那么这件事或许真会悄无声息地发生。
真会有一个孩子,被改造、被谋杀。
会有一个干净剔透的灵魂被封在冰冷的机械里,无处求援,慢慢枯萎凋亡。
机械树世界的律法,考虑既成事实,也考虑“将会发生的事”。
换句话说,倘若有人的行径,令一个本该璀璨的生命被压榨、被摧折,让一棵本该蓬勃生长的树苗长得又矮又弱、险些夭亡,同样也将负有无法推脱的责任。
——当然,对一群已经被判处“予以机械改造、去除危险模块、投入海上监狱”的流放者来说,这部分追责的影响已经不会太大了。
海上监狱的内部空无一物,流放者困在里面,无法与外界进行任何交流。机械身体不会饥饿、没有睡眠,直到最后一个零件彻底腐朽之前,意识都无法脱离。
那牢笼只可见光,不可触及,无人来寻,无人回应。
那是连海鸟和鱼群也不会经过的,除了漆黑的天和海面就空无一物的荒凉之所。
不会再有人知晓,在另一条时间线里,这里站着一棵小机械树。
小机械树坏掉的翅膀耷拉着,身上缠着自己做的小船和白毛巾,乖乖地晒云缝里的太阳,吹风、淋雨、等着发芽。
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
官方记载上,这座监狱是机械树们为了纪念一棵又乖又聪明的013号小机械树,在一处人迹罕至的航线上建立的。
空心的机械树造型,枝杈看起来有点豪放不羁,但因为栓满了红绳,红绳上面又有小铃铛,所以一旦有风就会叮叮当当地很漂亮。
没有人知道哪来的“013号小机械树”,有人猜测,这或许来自于机械树们所拥有的、不为人知的集体记忆。
毕竟每一棵搭载着空中城市的机械树,都是在化石树的基础上建立的。
这些参天大树,在成为他们赖以生存的栖息地之前,也曾枝繁叶茂、鸟语花香,用最漂亮的绿来迎接春风。
那是曾在千百万年前活过的树。
……
“追责已经不能更重了,但庭审是公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