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反派我养了![快穿](295)
时润声茫然地站着,视线没有焦点。
杜槲在一瞬间生出疯狂的惶恐不安。
他顾不上其他,大步过去扯时润声的胳膊,想要不由分说先把人带回家,却听见时润声小声问:“……包扎伤口?”
“当然!”杜槲沉声说,“你不记得了?你的伤口难道不是我包扎的吗?!”
时润声是记得的。
——更准确地说,时润声是记得“我帮你包扎伤口”这句话,这句话一直都在他的记忆里。
可时润声第一次见到这句话对应的画面,却是在一个湖边的小院,在榆树下。
有银线轻轻牵他的手,教他怎么给绷带打结。
杜槲不知道他在出什么神,扯着他就要走。
那小男孩被时润声护着,正趁机悄悄去爬梯子,想要把小鸟放回巢里。两相拉扯间,梯子跟着晃了晃,男孩的手被吓得一抖。
两只圆乎乎的小雏鸟刚被托到巢的边缘,就朝地上滚落。
男孩急得大喊,小缄默者的神色倏地变了,连忙挣脱拉扯扑过去,却眼见已经要来不及。
……银线托住了差一点就要摔在地上的小缄默者。
两只小团子似的小雏鸟,被银白细线织成的网兜住,还浑然不觉逃过一劫,在软软的网兜里好奇地探头探脑,叽叽喳喳活泼地叫个不停。
网兜慢悠悠升上去,把两只小鸟团子骨碌碌倒回了巢里面。
在看清银线的下一刻,时润声的眼睛就倏地灿亮。
他抬起头,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正坐在树枝上低头看的傀儡师,蹦着用力招手:“您是来绑架我的吗!”
傀儡师晃了晃手里的闹钟,用银线拽拽他的袖口。
“我这就去,我马上就去!”时润声把小男孩从梯子上接下来,急着回答。
因为没有完全帮上忙,所以他只收了一个大土豆,把剩下两个放回小男孩的布兜。
小男孩也被一根细细的银线拴着衣领,完全没被吓到,兴奋地说不明白话,不停比划着试图描述刚才看见的炫酷一幕。
泛着光泽的、银白色的细线。
像是从树上生长出来的,又像是风沾着一点点天光,熟练地在漫天暮色里拉成细细的糖丝。
银白色的细线接住了小鸟、接住了小缄默者、拎住了小男孩,还顺便扶正了梯子,扶稳了鸟巢,揍趴了大坏蛋。
时润声的眼睛里漾出笑,他用力点头,因为太激动,甚至没来得及问清大坏蛋是谁。
但不重要了,时润声急着被绑架。
他向走过来的A级哨兵鞠了一躬,把双手交给银线,让自己被扯上去:“对不起,我还不能回家,我有一点很重要的急事。”
“我必须得立刻被绑架,一秒都不能耽搁。”小缄默者认真解释,“不然的话,世界就要毁灭了。”
第83章 养安静懂事小沉默
一切和世界毁灭有关的事, 当然都是十万火急的。
小小的缄默者被从树上垂下的银线带走。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或许是一阵风吹过树梢,上面的人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男孩抱着装土豆的布袋坐在地上, 羡慕到走不动路,被家里找来的大人拎回家,还忍不住一步一回头:“我能当缄默者吗?我长大也想当缄默者!”
“行啊,不过记得别进队伍。”他家大人刚从田里回来, 裤腿还卷着,扛着锄头,闻言就摸了摸下巴, “以后专接委托, 也挺不错。”
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跟着走:“什么是队伍?是打他、吓唬他, 还要抓他回去的那些人吗?”
他家大人点点头又摇摇头,没说话,胡噜了一把小男孩的后脑勺。
大人领着男孩沿着田埂走远。
小男孩已经走到这条路的尽头, 还在远远地回头看,想找到一两根落下来的银线。
天色正一点点暗下来,晚霞漫天,倦鸟归巢, 森林被暮色笼罩。
他没再找到那两个缄默者的踪迹。
杜槲跟他的队伍也一样。
“要不别找了。”甚至有哨兵边往回走, 边忍不住觉得有道理,“这事好像是挺重要。”
哨兵和向导之间天然就有连接,他这么想,向导也跟着动摇:“那个傀儡师的实力……要真想干点什么, 就算咱们全是A级, 上去了也不够看吧?”
他们又不是没有A级的向导哨兵搭档, 上次一群人准备充分打上门, 也没落着半点好。
至于S级的向导和哨兵,不要说不会随意为了一个可能性出动,就算真报上去了,也是他们先去招惹的那个傀儡师。
上报村子的话,他们这支队伍倒不要紧,杜槲作为领队的能力,只怕就难免要被重新评估了。
有人低声问:“说起来……我们到底干嘛要跟那个傀儡师作对啊?”
杜槲盯着地面,一瘸一拐地走着,听见队伍里的窃窃私语,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他的喉咙跟脸皮都火烧火燎地疼,还有手腕——那些银线没留下半点痕迹,却又锋利得简直活见鬼,不过是碰了一下,就像是把他的手腕割碎了。
明明都是一样的线,那男孩和时润声为什么没事?!
那究竟是什么鬼材料?连雏鸟都活蹦乱跳,偏偏到他身上就疼得要命!
“傀儡师是白塔的死敌,我们当然要处理他们。”杜槲沉声开口,“他掠走了我们队伍的缄默者,难道我们就放着不管?”
他在队伍里毕竟还有积威,即使言语失去了力量,说出的话也叫其他人本能地不敢反驳。
“现在不想办法,难道要等他把人做成傀儡,带回来作乱搞破坏的时候,再处理吗!”
杜槲已经因此死过一次,他恨得要命,烧灼的怨愤骤然炸开:“你们就那么看着!为什么不拦住他?为什么没一个人去把时润声带回来!?”
队伍里的向导和哨兵面面相觑,过了半晌,一个哨兵才低声辩解:“他说就带走一个小时……”
“他说了你们就信?”杜槲几乎被气疯了,反倒失笑,“一个小时以后呢?就听天由命?那是个大活人!又不是个能随便替换的东西,没了就真没了——”
他是在盛怒之下说出的这番话,怒火几乎吞没理智,一口气说到这才忽然醒神,心头陡沉,仓猝闭上嘴。
可终归还是晚了一步,说出的话就无法收回,那几个向导和哨兵你看我我看你,神色都有短暂的愣怔错愕。
杜槲狼狈地站在原地,像是有盆冷水当头泼下来,将冲天的怒火浇得狼藉喑哑。
……将缄默者物化,这是缄默者最核心的使用方法。
言语的力量有明有暗,明处的力量自然不用说,那些引导哨兵战斗的言语,转移伤害、建立和切断联系的言语也都在其列。
在暗处的言语力量,包括煽动、引导、暗示,用这些办法,可以不动声色地改变人们的观念、视角、甚至立场。
这也是为什么,杜槲不论嗓子多疼,都必须得说话。
“好了,就算追上去也没用,我们确实不是那个傀儡师的对手。”A级哨兵打圆场,“平时也都是让缄默者自己回来,应该不会有事。”
“是啊,杜队。你不是总说,缄默者能保护好自己,不用我们多操心吗?”
边上的向导赶紧附和:“你还说你家的缄默者很懂事,就算扔在哪不管,自己也能追上来……”
杜槲已经死过一次,吃足了苦头,眼下恨不得真把说过的话吞回去——可就连吞都不知道该吞哪一句。
反驳自己当初说过的话,只会叫当初的引导失效,自相矛盾的言语在平时都是大忌,更不要说他现在的话没有半点分量。
再这么下去,说不准什么时候,队伍就会分崩离析
……可难道就要顺坡下驴,继续强化所谓的“不要紧、没多大事”,就放任那个傀儡师把时润声带走?
杜槲已经清晰地察觉到,自己对时润声的控制正在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