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反派我养了![快穿](270)
“是我把大黑球赶跑的。”小骗子哭着说实话,“是我,我就是那个又沉着冷静、又英勇无畏的大信使,我向您问好。”
英勇无畏的大信使哭着比划:“我特别厉害,我就,这样,然后这样,然后一拳!就把那个大黑球赶跑了。”
“我其实吓得够呛,但我腿一点都没软,也没跑。”大信使抽抽噎噎,还坚持要挺胸握手致意,“我可害怕变成小黑球以后回不了家了,我可害怕回不了家了。”
穆瑜郑重地向他回致以问好:“怎么会有这么勇敢和坚定的小槐树?我是他的终极粉丝。”
身为终极粉丝的大肥羊先生,想和勇敢坚定的小槐树好好抱一抱。
还想把大信使抱回家。
“当然可以。”大信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被抱回家,“是这种抱吗?”
他努力张开手臂,比划那种满满当当的拥抱。
穆瑜点了点头,拥住正发着抖的、眼泪掉个不停的漂亮小少年:“是的,我说的就是这种。”
是完全不用顾虑的拥抱。
可以肆无忌惮地、痛痛快快地哭,可以藏进去躲起来,变得最娇气最难养的小槐树那种。
那小槐树当然疯狂掉眼泪:“是您,是您要抱的哦,是您要我痛痛快快地哭的。”
如果他不大声哭的话,大肥羊先生就要掉自信心。
他只好配合着哭成一个小水球了。
穆瑜帮他作证:“是我,我真是个要求很多的大人。”
要求很多的大人,被一棵伤痕累累的小槐树撞进怀里,细瘦的手臂榨出力气,发着抖拼命抱住他,给自己家的大人指身上的伤。
“好疼,特别特别疼。”超级娇气的小槐树大声哭着告状,“疼得我一点力气都没有,我每天都要哄自己好多遍,不然就不想再醒。”
要不是还要送信,小槐树可能早在上个冬天、上上个冬天就醒不过来了。
可负责的小信使总是睡不踏实,还是在春风里颤巍巍掀掉积雪,对着暖和起来的太阳,卯足力气憋出几片叶子。
“长叶子好累,发芽好累,我累到头都晕,眼睛也快花啦,您看我的手都在抖。”
特别难养的小槐树哭得发抖,眼泪把红布条都浸得湿透,一拧就是一捧水:“可累了,累到走不动,还不敢停。”
小槐树大哭:“我怕我一停下,坐在哪就睡着了,坐着睡不好看,我要闭着眼睛,穿漂亮衣服,躺成那种睡美树……”
大肥羊先生把他藏进怀里,用厚实暖和的外套裹住。
路南柯哭得喘不上气,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告了多少状,只记得后背的温柔拍抚一直都没停过,一直有暖和的力道抱着他,慢慢地轻轻地晃。
所以他也敢一直哭,哭到身体都发抖,手脚没有半点知觉,他没发现那些经年累月横亘的伤口在缓慢愈合,但疼痛的确悄然消退。
小骗子躲在最舒服和安全的地方,力竭地昏睡,大颗大颗的眼泪依然在梦里渗出来。
红桃K终于玩够了,兴高采烈跑回来,看见好兄弟睡着了,连忙噤声。
路南柯睡得很沉。
他从没睡得这么沉过,因为身上的伤无时无刻不在疼。
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在疼痛里时昏时醒,而是这样轻松地睡着了。
浅金色的、柔软蓬松的额发打着卷,被夜风吹得不停跳动,淅淅沥沥的清凉雨丝落在打着颤的卷翘睫毛上。
红桃K跟着他们一起往家走,看见月光下的水滴掺进淡粉,摸了一把,紧张地蹦起来:“他流血了!您快看看,他流血了,他的伤口在流血!”
小骗子身上的伤在向外渗血,被雨水打散晕开,依然不停。
那些伤从没流过血,这是第一次——它们像是也一起醒了,细细的血线蜿蜒流淌,顺着小骗子的袖口滴下来。
路南柯在梦里发抖,他被大肥羊先生抱着轻轻拍背,闷咳几声,哇地吐出一口血。
“意识的伤,只有这样才能治。”穆瑜摸摸红桃K的头,“不会有事的。”
这些并非是新渗出的血,是在受伤的那一刻就因为茫然、因为力竭、因为顾不上,所以封闭起来的沉疴旧疾。
意识受到损伤,不流血的伤口,只会逐渐干枯碎裂,不会愈合。
红桃K一被摸头就紧张到立正,当场告好兄弟的状:“他其实老是疼,就是忍着不说——这个伤过去还只有这么大。”
红桃K在自己腰上比划:“现在都快到这了,我都怕风一刮他就断了。”
“会好的。”穆瑜告诉他,“槐树的生命力非常坚韧,会慢慢长好。”
只要槐树自己想活。
想活就能扎根,只要能生根、能长叶,一棵树就能活。
红桃K这才松了一大口气:“他想!他可想了,不过这是我们的最高机密……”
红桃K:“……”
一不小心就出卖了好兄弟的最高机密,正在大口大口吃绿豆冰沙的红桃K,压低声音跟几个小红布条拉钩,决不能把这件事告诉路南柯。
红桃K尽职尽责,一路把好兄弟和被好兄弟骗回家的、不识路的大人送回了家。
他又检查了好几遍路南柯的状况,还壮着胆子去查看了那些伤口,发现的确不再流血、甚至已经没过去那么狰狞恐怖,才彻底放下心。
安顿好了好兄弟的红桃K吃饱了绿豆冰沙,本来想道别,却被邀请留下陪小槐树一起睡。
这家的三千条规矩里,小树的好朋友大半夜还没回去,外面还正在下雨的话,是要被邀请留宿的。
而一起勇敢地完成了冒险、坚定地守护朋友到最后一刻,这种壮举也完全值得一份“勇敢者夜宵套餐”。
……
路南柯又香又沉地睡了好几个小时。
只睡了几个小时,就提前从沉睡的休眠里醒过来,睁开眼睛的小槐树,是连饿带馋被香气勾醒的。
“你真醒了!好兄弟!”红桃K喜出望外,把那一根炸得油光锃亮、外皮又香又脆的大烤肠挪开,“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还难受吗?”
“啊哦。”路南柯闭上眼睛,脑袋一歪,“馋死了,我被你馋死了。”
“别胡说!”红桃K笑得差点打滚,还得横眉立目监督他,“快呸快呸,去晦气。”
小信使睁开眼睛,听话地跟着呸。
红桃K相当满意,赶快扶着复活的好兄弟坐起来,把烤肠掰下来一小块,扇着风晾凉:“快,张嘴。”
路南柯得意地“啊”着张嘴,弯起眼睛,慢慢嚼着那一小块香喷喷的烤肠。
“你可真厉害,好兄弟,听说隔壁片区的老信使也被救过来了!”
红桃K等他嚼好了全咽下去,又分享了两口冰镇可乐:“可惜以后不能当信使了……嘿,也不可惜,他变成意识了,要定居在槐中世界。”
老信使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变成意识反而能骑着自行车到处溜达,不用躺在床上,心情简直非常好,还连夜跨片区送来了致谢信。
老信使的心愿是“能收到外面那个世界寄来的一万封信”。
——当然,这就是个为了能永居槐中世界,随便想出来的、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老信使在外面那个世界早就没有牵挂,不要说家人朋友,连认识的人都没几个,反倒是在槐中世界有好多棋友,天天凑在大槐树底下玩象棋。
“他还说要旅行呢!”红桃K把信塞给路南柯,眉飞色舞地讲,“他说他送了一辈子信,这回可自由啦,要约上几个老意识开船出海,潇洒走一回。”
小信使靠在抱枕上,听得眼睛金亮亮:“真好。”
红桃K用力点头:“可不是。”
对能够自由穿行两个世界的信使来说,送了一辈子信安然退休,永远定居在槐中世界,这可是最最满意的安排,是每个信使毕生的最高追求。
至于那棵已经活了几百年的老槐树,当然也功成身退,在一夜之间悄然落尽叶片,又因为那场及时的春雨在根部破土,顶出来了新的小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