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抽卡君临天下[基建](296)
淮州表面上富户众多,过去上缴的粮税也是全国最高,但实则底层百姓大量土地被官绅大户兼并,富得越富,穷则越穷。
这里有大量读书人,一旦考取功名就可以享受免税特权,一人得道鸡犬飞升,三年五载便可以坐拥良田千顷。
可淮州土地就那么点,官绅越来越多,底层百姓自然就越来越少,没有立锥之地。
最后可不得溺女卖女,把仅剩的一点资源统统供给儿子,期待有朝一日也能跨越阶级,加入官绅特权之列。
那些穷困的底层百姓养不起孩子,女婴将来还要陪嫁妆,还不如溺死了之,更过分的是,人口贩子还极其猖獗,甚至将朝廷优待女童变成了一桩“灰色生意”。
而当地官员大部分也是淮州本地出身,同样秉持着一样的观念。
再加上朝廷严查女童入学率,为了让入学率看上去有所“提升”,对女童“基数”的下降反而乐见其成,更不会追究。
怀王面色凝重,他总算明白为何皇兄为何针对淮州的政策如此激烈,这里从上到下,根本就是一个封闭、守旧、黑暗的狼窝!
相较而言,当地豪绅和大族如何侵占民田,隐田漏税,贪污行贿,跟其他州府相较之下,反而变得没那么特别了。
林若和花渐遇看了看外面大量申诉抗议的百姓,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深深的忧虑,这些一直以来压在淮州内部的大案,一旦捅到朝堂,还不知会引起如何的风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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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包不住火,不知多少双眼睛死死盯着淮宁府的巡抚衙门,如此多的百姓前来伸冤,根本瞒不住。
溺婴案和女婴买卖案,原告多达数十人,还有数不清的民田侵占案、田亩纠纷命案,多为湖安县周边村妇,仅仅一个村县如此,淮州还有那么多县镇、村庄,类似案件不知凡几。
从中央到地方,涉及淮州一系的官员,光是涉案就高达三成以上,隐瞒不报、行贿受贿、纵容亲族圈地、甚至与人口贩子往来等等嫌疑,不一而足。
牵涉数量之大,范围之广,光是听着就足够令淮州上下天翻地覆,背后无数的家族和官员胆战心惊。
不过数日功夫,一场可怕的舆论风暴,就从淮州蔓延开来,狠狠冲向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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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喻府。
“这位小官人,求求你行行好再向摄政大人通报一声,就说刑部侍郎有要事求见,请喻大人无比拨冗一见啊!”
喻府大门口,刑部侍郎陈玖对着喻府守门的小厮苦苦哀求,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神色,恨不得给对方跪下去。
“陈大人,我们家老爷吩咐了,谁也不见,您还是请回吧。”
小厮扬了扬下巴,对着门外长廊上几个朝廷大臣努努嘴,道:“喏,你瞧,那么多大人都想来拜见,我们老爷一个都没见呢。他们都在这等了好几天了。”
陈玖慌张道:“可是我真的有天大的事,求求喻大人,我带了礼物!我带了非常贵重的礼物!请让我——”
“不要不要,喻府不收礼,也不见客,诸位大人们都请回吧。”
眼看那扇漆黑的大门就此合上,最后一线希望也彻底绝望的刑部侍郎,疯狂拍打着喻府大门,双眼赤红充血:“开开门吧,摄政大人!”
“求求你,救下官一命吧!您不能抛弃下官啊!下官愿意把家中田地都献给大人,只求放我一命!”
可是门里却再也没有了半点声息。
陈玖不知在喻府外呆了多久,最后双腿发麻,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似的回到家中。
几个同殿为臣的淮州同乡官员立刻迎上来:“陈兄,摄政大人怎么说?我等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陈玖默默看了几眼其他人,有在大理寺任职的,还有户部任职,更有从淮州调来京城不久的地方官,足足有七八个人。
他摇了摇头,冷笑道:“没有用了,喻行舟连门都没让我进,更别提收礼了……”
“什么?”其余几个官员无不面色惨白,“不可能吧,不是都说喻摄政贪婪好财,对真金白银来者不拒吗?”
“就是,喻行舟前些年揽权纳贿的事,朝野上下谁不知道?难道陈兄愿意奉出全部家财,那位都看不上吗?”
“如果连陈兄都无计可施,那我们怎么办?等死吗?”
“明明前几年京州清田的时候,喻行舟也收了不少钱财,怎么现在知道明哲保身了?还是说他仗着有个妹妹当了贵妃,还有龙嗣,就可以彻底高枕无忧了?”
陈玖听着几人如无头苍蝇般的控诉,看着手里一封从淮州陈家寄过来的书信,不禁悲从中来。
最后狠狠将书信揉成一团,猛地往嘴里灌下一口酒。
“够了!”陈玖惨笑一声,道,“想必诸位也收到家族来的信了吧?事已至此,各位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一人颤声道:“陈兄,难道真的别无他法了吗?”
这些时日以来,一连串的噩耗不断地朝他们这些淮州系官员涌来,朝中更是压抑着一片风雨欲来之兆。
从最初的钱庄改革,科举改革,到清田令,从文人报社舆论争斗,宫闱私通丑闻,到官绅一体纳税试点,最后到如今一连串骤然爆发的大案。
仿佛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不知从何时起,隐隐约约套上了他们这些淮州系官员的脖子。
现在,这张网一点点收紧,勒得他们越来越无法呼吸,背后就是万丈悬崖,退半步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从前,他们背靠世家的大树,从读书到科举再到做官,无数亲眷、师生、同乡、旧友的关系网托着他们一步一步往上爬。
而今,到了连这些庞大的家族也有覆灭之危时,他们这些小卒子立刻就成了可以被推出来牺牲的祭品。
陈玖将家族书信一点点放在烛火上点燃,自嘲道:“真是成也家族,败也家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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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入秋,最后一丝暑气还企图盘踞天空苟延残喘。
远方的天际隐隐压来一线暗色阴云,暴风雨前的湿热在空气中黏黏腻腻,阴魂不散。
皇宫,紫极大殿。
萧青冥一身玄色龙袍刚踏入大殿,殿中的气氛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喻行舟身穿枣红色的摄政官服,手持玉色笏板,施施然立在百官之首的位置,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与萧青冥对视的目光一错而过。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在书盛的唱喏声里,一个御史迈出一步。
他高高举起笏板,扬声道:“陛下,臣弹劾刑部侍郎陈玖,对淮州严重溺婴和女婴买卖案涉案官员知情不报,徇私庇护,欺上瞒下,请陛下彻查,以正视听。”
“臣弹劾淮州湖安县知县……”
“臣弹劾淮宁府知府……”
殿中一众大臣早已风闻此事,精神一振,彼时对视,该来的果然来了。
谁知,本该立刻脱下乌纱帽跪下戴罪的陈玖,却面不改色地站出来,恭敬下拜一礼,一改昨日绝望之色,不卑不亢道:“启禀陛下,臣有一言。”
萧青冥饶有兴趣地俯视着他:“你还有何辩解之言,朕容你说来。”
陈玖略松一口气,取出一份来自淮州的《真理周报》,道:“不知诸位可听过郭巨埋儿的故事?上面这则故事,十分有趣。”
“讲述的是一个叫郭巨的孝子,家中逢灾,逐渐贫困,无法同时养活老母亲和儿子,他与妻子商量,儿子以后还能生,母亲却只有一个,不得已只好埋掉儿子,省下吃食供养母亲。”
“他上山挖坑时,不料竟挖到一坛黄金,上书‘天赐孝子郭巨,官不得取,民不得夺’,原来是此子孝感动天,最终得以奉养母亲,也保全了儿子性命。”
陈玖抬起头来,理直气壮道:“陛下,我朝自开国便以孝治天下,为了父母家族,儿子尚且可以不顾,何况区区女儿呢?”
“臣以为,涉此案的百姓和官员固然有错,但情有可原,虽不合法,可合乎礼教和孝义,不应论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