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抽卡君临天下[基建](160)
他忍不住在内心深深唾弃自己,真是没救了。
厢房的门是关着的,这时人大约已经歇下了,门口徘徊的两人却是李长莫和穆棱,两个技术学院的学子。
两人突然看见喻行舟,惊得慌了慌神,李长莫赶忙朝他拱手:“学生李长莫,见过先生。”
他二人并不知面前之人的真正身份,只当他是“喻大人”府中之人。
喻行舟心头那点酸涩的自嘲转眼消失不见,面上神色是一贯的优雅从容。
他朝二人浅笑道:“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没回房休息?来找‘喻大人’是有何要事吗?”
穆棱有些拘谨不好意思,李长莫到底出身大户人家,比之性情更为大气,他摸了摸鼻子,压低声音道:“我们都是皇家技术学院的学生,这次跟着学院的方老师过来帮忙改进冶炼炉。”
“原以为那些图纸和技术,都是方老师想出来的,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喻大人给的,这些时日,我们亲眼见他他在这方面的造诣竟极为精深。”
他回头瞅一眼厢房紧闭的房门,苦笑道:“我们对喻大人心生仰慕,想过来请教一番,可惜来得太晚,大人已经歇下了。”
李长莫一番洋洋洒洒的倾诉十分诚恳,奈何喻行舟今夜的神经格外敏感,面上态度温文有礼,实则内心只注意到了“心生仰慕”四个字,别的一个字没听进去。
他把这四个字在舌尖轻轻咀嚼一遍,为何连一个小小的学子也能轻易将这四个字说出口,挂在嘴边。
喻行舟心里越是涩然,唇角越是笑得心平气和:“我认为,大人或许更欣赏方大人那样埋头钻研,拿出成果的人,既然大人已经歇下,两位何不也回房歇息?”
穆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对呀,我们应该先做出点成绩再来寻大人,今夜实在太冒失了……失礼,失礼。”
李长莫还想磨蹭一下,被穆棱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喻行舟摇摇头,目光又落在那扇紧闭的门扉上,他难得在门前踌躇一下,继而失笑,他这番举动,与方才那两个愣头青学子有何区别?
喻行舟暗自叹口气,转身正欲回房,却听身后轻轻“吱嘎”一声,厢房的门竟然打开了。
“深秋露寒,老师一个人站在外面,莫不是在赏月?怎么不叫朕一起?”
屋里不知何时又重新燃起灯火,萧青冥披着外袍站在门边。
喻行舟不由自主便微笑起来:“这月色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臣哪里敢打搅陛下安眠?”
萧青冥嗤笑一声,把门又拉开了一些:“外面那么冷,还不快进屋,老师如此单薄柔弱,冻着了如何是好?”
喻行舟眼角弯了弯,一转眼就把刚才的决意都忘在了九霄云外,提着衣摆便跨入厢房门槛。
吱嘎一声,门又重新合拢。
时已是深秋,入夜寒意重,县令还算细心,屋里有上等的无烟碳可以取暖。
厢房不大,外间是会客厅堂,拱门纱帘后是一张圆桌,和宽大舒适的卧床。
萧青冥在圆桌上点了灯,将一叠快马传来的信纸放在桌上,一封封拆阅。
喻行舟奇道:“陛下竟然还未就寝?”
萧青冥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朕早料到某人定是半夜睡不着,要过来逮朕,所以才等着呢。”
这话说来,语气十分好笑,半是破罐子破摔的无奈,半是某种猜中了喻行舟心思的小得意。
喻行舟起先是一惊,下意识害怕自己某些不可说的小心思被戳破了,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不告而别离京微服出巡的事。
喻行舟看着萧青冥的表情,忍住笑意,故意挑眉道:“陛下,何故突然离京?都不知会臣一声,只留了封信,就离家出走,陛下马上就要二十三岁,不是十三岁。”
萧青冥单手支着脸颊,视线从信纸上挪开,落在对方脸上,轻笑:“朕是天子,自然想离京就可以离京。”
他放下手里信封,往喻行舟那边挪了挪,他立刻闻见喻行舟身上一股淡淡的白檀木香气,那是他时常用来熏衣的味道。
浅淡而韵味悠长,闻着清新舒服,还带一丁点提神的功效。
萧青冥鼻尖动了动,他也很喜欢。
“当年你不也是如此待朕的?还是朕比较善良,至少给你留了信。”
“某人可是只言片语都没有,可见平时嘴上说的好听,什么守候朕,都是哄骗朕的。”
没想到萧青冥这么多年还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揪着不放,还无比小心眼,逮着机会就要报复回来,喻行舟哑然失笑,又微妙地提起一点隐秘的欣喜。
这么多年的怨怼介怀,又何尝不是多年的在意和重视?
连这种小细节都忍不住多想,自己这自作多情的毛病恐怕真是没救了……
喻行舟暗自无奈摇头。
萧青冥等了半天,却不见喻行舟继续说些好听话辩解,抬眼一看,他嘴角微微翘着,竟似在发呆。
萧青冥握着笔,用笔杆那头往对方脸颊戳去,被喻行舟眼疾手快一把捏住。
“与朕说话也敢走神,喻行舟,朕看你越来越放肆了,是不是仗着朕纵容你,就恃宠生娇了?”
上次敢硬抢他的诗,这次又不顾他留在京里的要求,一路追到这里来。
喻行舟笑道:“陛下何时有宠过臣?臣怎么不知?”
“若是陛下担心国政,大可放心,诸事有瑾亲王和六部在,还有怀王帮衬,京里一切如常,暂无大事。”
喻行舟不轻不重地捏着笔杆,带着对方的手腕慢悠悠晃了晃,眉眼温柔含笑:“就许陛下任性,说走就走,便不许臣也任性一次?”
“臣的马车可是日夜不停,为了陛下千里迢迢赶路……”
他冲萧青冥眨眨眼:“不正是在守候陛下吗?”
末了,他又补充道:“寸步不离。”
萧青冥被他逗笑,又强忍着,一把将笔杆抽回来:“你手无缚鸡之力,能做什么?倒不如尽快回京。”
喻行舟眼中流出几分淡淡的失望:“陛下就这般想赶臣?那臣就走了。”
萧青冥挑眉望着他。
喻行舟起身,又重复了一遍:“臣真的走了?”
见萧青冥还是没反应,喻行舟挪了个脚尖,忽而衣袖被扯了一下,回头却见萧青冥噗嗤一下笑出声:“既然喻大人都赶了这么远的路来找朕,朕就勉为其难让你多留几日吧。”
喻行舟看着对方那捏住自己的自得小表情,不由想起白日里,在工人们和一众官员面前,萧青冥是如何游刃有余,或收买人心,或压迫敌人,从容化解危机。
跟面前眉眼带笑,懒洋洋等着自己说好听话哄他开心的模样,实在很难联想到是同一个人。
喻行舟简直觉得自己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就算不能再亲近一点,光是这样看着,都觉得心满意足。
“陛下……”喻行舟顺着他的力道坐回去,慢吞吞开口,“在您那几个近臣面前,也会如此说笑吗?”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有点说多了,可是终究忍不住去比较,去确认。
哪怕分明没有任何可比性。
萧青冥一愣:“那怎么可能?”
在打工仔面前,老板怎么能不保持高深莫测的威严呢?
也就喻行舟这个知根知底的家伙,可以让他放松地随口说些闲话,娱乐一下自己,要不然皇帝时时刻刻端着,操劳国事,也太累了。
下意识的反应似乎取悦了喻行舟,他嘴角微微翘了翘,又觉得稍微大胆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反正萧青冥似乎对此缺根弦……
喻行舟心中叹口气,也不知是好是坏。
“陛下此行是不是冲着永宁王府来的?”
两人说着说着,话题总是绕不开国事,萧青冥收敛起玩笑的神情,淡淡颔首:“算是之一吧,主要是为了宁州。”
“朕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继续放任其他州府,继续脱离中央掌控,宁州离京州最近,不如就从宁州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