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抽卡君临天下[基建](133)
水中的卧轮四周倾斜叶板,类似简易版木质涡轮,随着水流川流不息流淌,涡轮慢慢随着水流旋转起来,连带着上方的卧轮跟着旋转,在皮制传送弦索的牵引下,带动连杆运动。
连杆的另外一头,三根粗麻绳拧成一股牢牢系好,这样利用水流的圆周运动,取代了工人们喊号子前后踏步的力道,麻绳牵引铁锤另一端的大石头顺着滑轮前后运动,铁锤立刻被杠杆带着开始上下起落。
“砰!砰!砰!”大铁锤砸落碎石的声音,高效且规律,甚至带着某种独特的韵律美,比另外几个车间的熟练工,还要来得快。
李计和几个工人都惊呆了。
不到片刻,机械似乎出了一些故障,几个学子赶紧上前查看,一边往纸上记录问题。
李计暗暗咂舌,他刚才还在同情小少爷跟着这群学子,吃苦还没出路,转眼人家就给了他一记闷棍。
有了这架水力锻锤机械,李计再也不用抱怨手上会起泡,双臂会被磨破皮,因为他连当锤工的资格都没了。
不多时,他果然被碎石车间赶了出来,又有人领着他往炉窑走。
书生打扮的方远航,正指挥几个工人,将烧制好的焦炭送进炉窑。
方远航有些不高兴:“怎么才送了这么一点碳过来?根本不够用,没有焦炭,还是得用木炭。”
他以前炼丹的时候,就发现把木炭先烧制成焦炭,能使炉温更高,炼丹的五金熔得更快。
但他炼丹只需要一点点碳,现在陛下命他烧制水泥,水排鼓风的设备发挥了大用,但是碳完全不够用。
缺口巨大。
“煤呢?陛下说了煤炭也行。”
内务府的管事太监苦着脸道:“方大人,不是我们不愿意给你,只是宫里的碳都是储备到冬天供暖用的,实在没有多的了。”
“京州的煤矿厂离这可远的,道路崎岖,很难运输,每个月运量只有那么一千斤,还要供给京城的贵人们。”
李计没有注意方远航说的话,他帮着工人们往炉窑中添加磨碎的生料,待烧制成熟料,加入一定量的石膏,与铁矿粉渣一同粉磨装袋,再有那群运输工,用独轮小车运走。
一整日下来,他累得疲惫不堪,倒头就睡,李老爷吩咐的事情全部被他忘到九霄云外。
李计在这间水泥厂干了整整三天的活,手都快抬不起来,到了第四天,正好是水泥厂发工钱的日子。
之前跟李计搭过话的砸锤工,得了一百钱,嘴都乐开了花。
李计这些服苦役的人,是没钱拿的,他看着工人们乐呵呵的分钱,心里羡慕的不得了,嘴上却撇一撇嘴:“才一百钱,有什么好得意的?”
锤工哈哈一笑:“你一定是刚来京城的吧?你恐怕不知道,就在咱隔壁,开了新的造纸坊和印刷厂,听说那里的工钱,比我们水泥厂还高。”
“干这行可赚钱了,从淮州过来的老工都说,自从隔壁印刷厂在京城出了第一批出版的书籍,淮州运进来的书,都快卖不出去了。”
李计一愣:“为何?”
锤工道:“因为他们比淮州卖的便宜!淮州出的书卷,一册至少上百文,贵的要两三百文,这只是在淮州卖的价,运到京城卖的更贵!”
“可是隔壁印刷厂出的书,没有一本超过一百文的,多是几十文。”
李计哦了一声,纳闷:“那你跟有啥关系?就你这年纪,还能去读书?”
锤工颇为自得:“跟我没关系,跟我儿子有关系啊,你想想,我攒几个月工钱,孩子她娘在家给人做绣活,省吃俭用些,就能给他买书,甚至能送他上蒙学。”
李计不信:“那些能考取功名的,至少要寒窗苦读十年,还要去私塾才行,光蒙学不够。”
锤工道:“你没看见那些皇家技术学院的学子吗?科举艰难,谁不知道?”
“但若只是去技术学院,他们的招生要求只是十二岁念过蒙学,再加上基础百工类考试,百工有何难,我会呀!”
他拍拍胸膛,脸上无限憧憬:“这是多实在的路啊,听说有一位姓穆的学子还被当今皇帝张贴皇榜赞誉,现在全京城,谁不知道皇帝器重这些学院的人。”
“我们这样的工厂,谁不知道他们的本事?”
“只要我辛苦一点,我的孩子将来就会有出息,不用再像我这样做苦力,不怕吃了上顿没下顿。”
“只要日子有奔头,辛苦些有什么关系?左不过是些力气活,又不难。”
李计彻底沉默下来。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在李家当小厮,连工钱都没有,给他吃住,还要感恩戴德。
他父亲做了一辈子的管家,兢兢业业当牛做马,李家随便一个少爷小姐,都能对他们呼来喝去,每月也不过两百钱。
在那些村民眼中,已经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将来李计讨了媳妇生了孩子,他和他的孩子,依然要给李家当下人,一辈子就这么到了头。
官老爷们的孩子永远能读书科举,继续当官老爷,而管家的孩子,是不会给他们念书的,永远只能作为主家的附庸,一代一代当下人。
而这些水泥厂的工人,吃住都在厂里,除了添新衣,几乎没有生活成本,这一吊钱就是额外给家中父母妻儿改善生活的。
在厂里干活累是累,但只要能坚持下去,渐渐就能攒下一笔小钱,就能供孩子念蒙学,进入皇家技术学院。
怎么都比一代代当下人强吧?
李计在心里掰着指头算,越算越心惊,别说这些人不可能再愿意回去给李家当佃农,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心动。
他之前怎么都想不明白,那么多人一门心思往京州跑,小少爷连国子监都放弃了。京州有什么好,将来说不定燕然大军还会南下。
直到现在他隐隐约约懂了几分,但依然不甚明了,他把脑袋缩进被子里蒙住头。
睡吧,也许在京州多待一阵,见到小少爷,对方说不定能为他解惑。
※※※
皇宫,文华殿。
自从不设经筵,文华殿就成了萧青冥每七天固定开例会的地方。
又是一个“周五”,近臣们早早候在文华殿,各自低头整理着各自手头的工作,等待陛下问询。
除了坐在太师椅上悠哉品茶的喻行舟,其他每个人都紧紧绷着脸。
即便这样的例会已经开过好几次,依然紧张的仿佛等待老师批改试卷的学生。
萧青冥坐在书桌后,静静翻开近臣们呈上来的一周奏报,上面详细地记录这周各自工作进展,还有遇到的困难,后面还附带有各自解决问题的谏言。
此前,萧青冥将这套汇报制成模板,下发给每个人,把以前奏折习惯性写得报喜不报忧、花团锦簇的漂亮文章,通通打回去重写,直到复合规范为止。
小玄凤扑腾着翅膀停在萧青冥头顶,百无聊赖地地啄主人的头发玩儿,被萧青冥一把薅下来,放在桌上。
“都说说看吧。”萧青冥微微一笑,“谁先来?”
“陛下。”只要能在陛下面前显眼,莫摧眉永远都奔赴在阿谀奉承的第一线。
“臣已经按照陛下吩咐,在红衣卫订立了一套新的奖惩制度,陛下实在真知灼见,如今效果卓著,每个月都会受理不少举告,大家都知道这点小贿不划算,以往京城小吏和官兵盘剥小民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少。”
萧青冥微笑点头:“不错。”
他目光扫向下一个,按照惯例,紧跟着应该是秋朗,不料今天却被花渐遇抢了先。
“陛下。”花渐遇换掉了那身珠光宝气的华服,穿了一件素雅的博士官袍,腰间别着那柄竹骨折扇,宛如一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秋朗冷冷瞥他一眼,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花渐遇优雅含笑,不疾不徐地行礼道:“臣招募了一些曾经有在造纸和印刷坊有帮工经验的熟练工,还高薪从别家作坊挖了人才,有您提供的技术和配方,两个厂房已经初步搭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