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广告商(71)
姚苹儿看他们面相,都像是好人家,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低头见礼:“奴家姚苹儿,见过各位郎君……”
侍女帮她准备好剔红圆凳,姚苹儿不曾多事,并未闲谈,报过曲目之后拨弦弹奏。
一曲终后,那位笑面郎君道:“小娘子是不是身体不适。我看着脸色有些不好。请过来坐吧,莫要勉强弹奏。”
姚苹儿受宠若惊,哪儿见过这样细致体贴的客人,赶快轻声谢过,将琵琶抱给侍女,自己莲步轻挪,与他们坐在一桌上。
罗月止继续道:“你好生歇着,我正好有些问题要问,姚娘子可否为我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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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把自己绕进死胡同的赵宗楠:他到底对我有没有意思?有意思为什么又说没意思?
莫得良心的罗月止:好耶,逛青楼喽!!
第53章 花酒宴席
那位脸上一直带着笑的郎君,他声音也好听,说话温柔极了,轻声问她多大年纪,是哪里的人,为何身体不适还要出来弹奏。
姚苹儿一五十一答了,看他几眼,又把眼睛垂了下去:“妈妈已允了我大半个月的休息,她便是再让我养着,我也不好再养下去了。我自小身体亏损,本就不大顶事,妈妈将我买过来,让我安安生在楼里献曲,能有个栖身之地,已经是受宠若惊,又怎能恃宠而骄?”
“这么说,这位妈妈对你们还是挺好的?”罗月止继续问,“日子过得可还辛苦?”
姚苹儿第一次见到有人来到这里听曲儿,不问风月,只问楼里姑娘的身世生活。她有些迷茫困惑,但还是把问题都好好回答了。
柯乱水本还如坐针毡,现在听罗月止问的问题那么细,姚苹儿又一五一十将自己的生活娓娓道来,竟都忘了害臊,颇有些聚精会神地听。他作为一个读书人,不识五谷,唯独倾心水墨丹青,自然从未听过风月场上的娘子该如何生活,之前也从未好奇过。
可今日一听,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这才知道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辛酸苦辣,他避之不及的勾栏佳人,并非只是一身华服、满头花钿珠翠。她们见过的人、经历的事,比他这闷头读书的秀才多得多。
“如今也算不得什么辛苦。”姚苹儿起身给几位客人斟酒,“妈妈从不克扣娘子们的钱帛,能安身立命,每天吃得饱穿得暖,我就已经知足了。”
“都过得不容易。”柯乱水小声感叹。
“明白了。”罗月止饮下一口酒,抬头对姚苹儿道,“劳烦姚娘子,替我去请一请楼里的妈妈过来吧。就说保康门桥罗氏书坊的罗月止已经到了,就在閣子里等她。”
“您……”姚苹儿一听此言睁大了眼睛,竟当即站起身来,“您就是那位罗郎君?”
“月止真是名气大了,连在烟暖玉春楼里献艺的娘子都听说过你呢。”王仲辅也饮酒,笑着调侃。
“都说罗郎君最会做生意,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柳井巷茶坊经营出现在的名气,这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做到的。您还帮那位茶坊娘子告成了御状,叫官家彻查寿州大案,这更是仗义仁德之举!”姚苹儿后退一步行礼,“苹儿早听闻罗郎君盛名,今日竟有幸见到本尊了!”
“姚娘子快请起……这我怎么担当得起。”罗月止绕过桌子扶起她,“做得就是这么一桩生意,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什么仗义不仗义的。”
“我这就去叫妈妈过来。”姚苹儿眼中带着一丝敬慕,“请郎君稍等。”
未过半炷香时间,便有侍女开路,一位稍有发福的中年妇人从门中进来,她头梳着包髻,身穿对襟长衣,衣襟上绣着红梅,是有点上年纪的款式,但绣工细致,也是很显示身份的。
“我还差使大茶壶在外面候着郎君呢!谁知奴才眼拙,见了郎君也没认出来,做事儿实在是唐突!”那中年妇人声音又高又洪亮,一语出口便是亲近热络,好像让人跟着同她一起高兴,“快快快,将上等的酒菜都给郎君呈上来!”
罗月止拱拱手:“茹妈妈果真是敞亮人。秋娘子说得一点不错。”
“秋儿早将乐籍递送去教坊司,如今在长乐坊里献艺,已经不是咱这儿的娘子了。但我听闻她与郎君熟识,这才腆着脸去求了求秋儿,叫她帮我引荐引荐。如今若招待不周,岂不是连秋儿的面子也一同害了!”茹妈妈亲自去过酒壶,“来来来,请郎君们满饮,多喝上几杯!”
随行酒菜之后,几位乐工娘子都进来伺候,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佳肴美酒自生香,酒桌上觥筹交错,各项安排无一不妥帖。
柯乱水往常孤僻,也没什么钱拿出来和人应酬,好不容易有个缘松社认识几个一起画画的秀才,他们也多同自己一样是穷得只剩下文房四宝,哪有机会喝花酒。
有漂亮娘子手持酒杯坐在身边,袖子上、衣襟上沾染的婴香甜美清淡,涂着蔻丹的手指将酒杯送到唇边,柯乱水哪儿应得起这样场面,如何能推脱得下?他缩着肩膀闭着眼睛,有一杯喝一杯,活生生被灌了个水饱。不一会儿便满目熏然,蔫哒哒地往桌子上倒。
三巡酒后,这无辜的郎君早已不省人事,谁叫也叫不起来。
“小郎君看着就青涩。”茹妈妈笑道,“反倒是这位威武的郎君,千杯不醉!”
何钉正举着银壶仰头饮酒,饮过满满一壶回答:“我从前在北疆走马,人头大的壶里装满烧刀子,一天能饮上个十壶八壶,东京这小甜水儿,就是喝下一缸,还不够我脸上发热的。”
“好豪气。”茹妈妈道,“我这里还珍藏着一壶陈年烈酒,今日看郎君有缘,这就差人送上!”
“那我可就不跟茹妈妈客气了!”何钉朗笑。
王仲辅和罗月止还算清醒,罗月止推辞掉了迎上来伺候的小娘子,去和王仲辅凑一堆。罗月止同他耳语:“乱水有我看着,仲辅可得盯着点何钉哥哥。若他也醉了,咱今天回去可麻烦。”
“交给我就行。”王仲辅低声问,“喝成这样,你今日还谈不谈生意了?”
罗月止脸颊泛红,但神智还是清醒的:“自是要喝得差不多才谈生意,这是风月场中的规矩,咱若是推脱,反倒叫人家看轻了。”
“你心里有数就行。”王仲辅回答。
罗月止有数是有数,但也的确很久没这么喝了。
他上次应酬交际喝得头昏,已经是上一世的故事,自从做了广告总监之后,偶尔同客户喝酒喝到下半夜,那日子当真是不太好受。
所幸宋朝榷酒,酒水管理严格,从正店买酒回来之后,各家都会自己填些果汁、香料、药草重新泡制一下,度数普遍不高,今日肚子都要喝撑了,也没觉得有太多醉意。
閣子中的舞乐欢宴一直到了后半夜。
茹妈妈给他们安排了几间寝室,差人扶柯乱水先回去睡觉,何钉意犹未尽,被王仲辅硬拽着走了,侍女们将閣子收拾干净,茹妈妈这才有心与罗月止聊正经事。
茹妈妈作为客户,广告诉求同秋月影当日所说大差不大,她心思敏捷,善于观察,已觉出了竞争态势日趋火热,需得早做准备,免得让烟暖玉春楼被人渐渐忘却,地位一落千丈。
“我们虽有这味婴香揽客,但对于很多客人来说,香气闻多了也都差不多,别家的脂粉味也是香香甜甜很好闻的。我就想着叫罗郎君帮忙宣传宣传,看能不能巩固巩固我们烟暖玉春楼的地位。”
茹妈妈有心,已经在席间换了清淡醒酒的菊茶,正在为罗月止斟倒。
“郎君今日来这一趟可还满意?觉得我们楼里可有宣传的价值?”
“谁也不是一生下来便会品香的,香道听着风雅体面,其实也将求一个名气,认识的人多,自然就会品了。”罗月止笑答,“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要么说罗郎君能做成事,说出来的话就是一语中的。”茹妈妈拿手帕捂着嘴笑,“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