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广告商(160)
“好样的!好样的!”王仲辅揽过他单薄的肩膀,“十九岁的进士!何止是光耀门楣!你表哥若看到了,怕要高兴到天上去!”
李人俞以袖掩面,当场泣不成声。
柯乱水则半天都没动静。王仲辅看向他,柯乱水便摇了摇头,眼瞳幽黑而沉静。
王仲辅没说什么,握住他冰凉的手,将两人往外带:“此地嘈杂,我们先出去再说。”
他想得周到,却敌不过榜下捉婿的大势。
他王瑛王仲辅在京中也算是小有名气,邻里街坊知根知底,多少人见到他榜上有名,都能对得上长相,更是知道他如今尚未婚配,是个不可多得的金龟婿,好几位管事在人群中一眼就盯上了他,冲过来团团围住。
柯乱水和李人俞两个单薄的小书生,哪儿是这些粗使伙计的敌手,三两下就被挤出了包围圈,莫说去解救王仲辅,就连近身都近不得。李人俞还抽抽噎噎的,更顶不上事儿,在外头叫了好几声都没人理睬。
王仲辅想解释都没机会,被人拉着胳膊扯着袖子,就差被当场拖走了。真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都说不清。
正在焦头烂额之时,突然见一高大汉子扒开人群挤了进来,撞开王仲辅身边拉扯的管事。
王仲辅看清来人,愣愣吐出一个字:“你……”
来人没言语,长臂一伸箍住他腰身,一把就将人扛上了肩头。
王仲辅眼前天旋地转,面红耳赤挣扎:“你什么时候回……你放开我!岂有此理!”
王仲辅现在看不清人,挣扎得厉害,众人都怕被他胡乱踹上一脚,赶紧离远了些。再说这半路杀过来的汉子,单手扛个成年郎君跟扛只小猫崽似的,想必身怀巨力,兼着谁也没见过这样粗鲁的举动,没人愿意硬碰硬。
管事们嘴上叫嚷着要他把人放下,却都不上手靠近了。
“放下个屁放下。”何钉高声道,“这小进士不近女色,娶不得你们家里的女儿,趁早找别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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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幸灾乐祸地大喊:救命啊!抢人啦!
王仲辅:你再嚷一次,你看我骂不骂你的。
(小王和小何的前因故事,咱完结之后放番外了嗷)
(还记得罗月止身在延国公府、主角团四处藏匿冯娘子的那段时间吗?他俩大概就是在那段时间嗯嗯嗯嗯)
第126章 曾经相好
罗月止火急火燎赶到榜下,见到人却瞠目结舌,完全搞不懂是什么情况。
只见他那离京数月的义兄扛着他最好的兄弟,不顾肩上人挣扎,大步流星往外走,而自己表弟跟在旁边抽抽噎噎地哭。
另一位同行的好兄弟看起来倒正常,像往常一样木愣愣的……可见到这场面还能木愣愣的才是最大的奇怪!
罗月止迎上前,心中太多迷思,以至于不知道该先问哪一句,半张着嘴:“这……”
“先离开这儿,好些人要将这傲娇书生逮走呢。”何钉二话不说,先将人塞进马车里。
车舆中传来王仲辅愤怒的声音:“何钉!”
罗月止事前计算着人数,正好带了两辆马车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罗月止一脸迷茫,还是决定领着李人俞和柯乱水上了另一辆马车,先按照原计划先回罗家。
柯家阿姊和王家的长辈都在罗家等着呢,几家约好一起吃顿饭。不论考没考上,都为自家郎君们接风洗尘。
——其实尤其是怕考上了,闹得好些街坊邻居挤到家里看热闹、说亲事,叫人招架不住。
外人不知罗家表亲上京,只知道罗家有两个孩子,今年都没参加科举,王柯两家碰巧来躲个清闲。
路上,柯乱水和李人俞才将事情转述给罗月止听。
能被好几波人围着“捉婿”,王仲辅自然是考上了,而且排名不低。李人俞是因为末位上榜喜极而泣。唯独柯乱水名落孙山。
罗月止凑近柯乱水小声道:“我方才听人说了,这届殿试比寻常都严格,落了近三分之二的人下榜……这谁能想得到?乱水年前过了秋闱,都中举子了,搁京外同那些寻常秀才见了面,他们都得尊叫乱水一句先生呢……略有波折不妨事,以后机会多的是。”
柯乱水点头,说自己无事。
柯乱水落榜,罗月止自然不好当着他的面夸奖自家表弟,只是拍了拍李人俞的胳膊以作认可,笑道:“看我家这小孩哭的……我原以为他是个矜持的小郎君,没想到哭起来跟个小娘子似的。”
李人俞很要面子,人前落泪自是丢脸,一个劲儿擦眼睛,红着耳廓,挺直脊梁不吱声。
白桂看完榜立刻转头回罗家报信,比罗月止他们速度还快。几家长辈听闻有三位孩子高中,都是喜不自胜。
罗邦贤连忙叫场哥儿把炮仗点起来,两辆马车正好拐进巷子,远远便听到连串炮声迎接。
罗家夫妇见何钉从马车上跳下来,更是又惊又喜,今天既有金榜题名又有阖家团圆,实在称得上一句好事成双。
“中了三位?”罗月止没反应过来。
“介甫高中一甲第四,差一点点就要排进榜眼了。”王仲辅走来罗月止身边,拍拍他肩膀道,“还是月止有眼光,一眼就看出我这族弟前途无量。”
北宋时期科举第一称状元,第二第三均为榜眼,探花在宋末才逐渐成为殿试第三的正式代称。
截至本朝,“探花使”不过是宴游之时,众人选出本届最年轻美貌的进士,携手游园,折枝簪花,作风雅戏称罢了。
“第四!”罗月止睁大眼睛。不愧是千古留名的王相公,虽说没中状元,但这名次也是凌然于千千万万学子,足称傲视群雄了!
“但我寻遍各榜,好像没瞧见曾子固的名字。”
“曾子固也落榜了?”罗月止讶然。
王仲辅负手而立,小声补充:“他同乱水一样,都是轻诗文重策论的路数,结果都不理想……今年判卷似是较之前都更加严苛。若叫我说,科举乃第一大考,事关吏治,重文轻策到这样的程度,并不像什么好兆头。”
罗月止听懂了他的意思,收敛神色点点头。
“等等。”罗月止回过神来,上下审视王仲辅,揪住他袖子问道,“险些叫你蒙混过去。方才你同我哥哥是怎么回事?”
王仲辅没躲过去,面露尴尬之色:“没怎么回事。”
罗月止面不改色:“你猜我能信么?”
王仲辅避而不谈,拉着他去找柯乱水:“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说……乱水想来正难过,月止最会哄人开心,我们先去瞧瞧他。”
罗月止哼了一声,暂且放过他。
柯乱水却没有他们想的那么脆弱,已经在院子里同阿姊、李春秋和王家老太太玩起大富翁图来。他数学算不好,记筹码记得很吃力,但皱着眉头比谁都认真。
李人俞虽满打满算跟他没见过几面,但经过刚才榜下那一出,同他有了些亲近的意思,站在旁边给他做军师。几位娘子怜惜柯乱水落榜,便也没说什么“观棋不语”之类的话去阻拦。
“乱水这点比你我都厉害。”王仲辅道,“遇事沉稳,水波不兴,从来镇定自若。”
“他不仅镇静,还有难得的魄力。之前我要买缘松社的作品版权,你还记得这事么?在场衣冠都进退维谷拿不定主意,唯独乱水第一个站出来点头,愿意开放授权。”罗月止也道。
“他可是岑先生都青眼以待的举人。自要有这样的性情与气魄,一次科举失利又有何惧。想来是我们关心则乱,将他看轻了。”
王仲辅感叹:“还有这样的事。”
罗月止揶揄:“反观某些新科进士,屡次推脱,连句话都不愿同人讲明白。”
王仲辅沉默良久,直到一整天之后,夜深了,聚会散场要各回各家,他才拉住罗月止:“你今晚要去延国公府睡?”
罗月止左右看看:“小声些,是生怕旁人听不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