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广告商(104)
“刘大官人?”罗月止轻轻笑了起来,“在场有两位姓刘的官人呢,不知你叫的是哪一位?”
“这位郎君是什么意思?”那位户部判官刘斜站在堂下,神色一片冷静淡然,“听您的意思,是觉得这人同我们刘氏兄弟两个有关系?”
“不然为何叫您过来一趟呢?”
“我倒正想问呢,为何叫我来这一趟?”刘斜面向晁知府,“我衙中尚且有很多公务要处理,本以为开封府有甚么要紧事需要帮助,没想到这堂上乱七八糟的,竟是些听不懂的话,从未见过的人……倘若是这样,晁知府,我就先行告退了。”
“刘判官莫急,的确有些事要问你。”晁知府从小箱中取出一张卖身契,对着名字问道,“你家中是否有一位妾室,名叫冯春娟?”
刘斜沉默片刻,问道:“家宅私事,晁知府因何在大庭广众之下过问?”
“你且回答有还是没有?”
“有。”刘斜回答道,“我与这位小娘子萍水相逢,情投意合,娶过门来为妾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冯春娟并非良籍,乃是冯寿从青楼中买出来的一名商妓,卖身契就在这里!这位罗郎君认为冯寿将此女送于你为妾,意在施行贿赂,官商勾结,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刘斜脸色突然变了:“商妓?”
鼓院院判轻笑一声,问他:“本朝律法严禁官员嫖妓宿妓,刘判官难道不知道吗?”
刘斜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但依旧维持着起码的冷静:“启禀知府,我与那冯春娟相识之时,她并未在任何勾栏楼馆献艺,又自称是良家女子,我对此毫不知情!是她诓骗于我!还有甚么卖身契、冯寿,这些事情我一概不知!”
“启禀知府,指印对比过了,契子上的指印的确为冯寿所按。”
“大胆刁民,你扰乱市易也就算了,还指使贱籍贼妇,恶意诓骗朝廷命官,是何居心!”刘斜指着冯寿怒斥,后贴掌行礼,“此等荒谬之事天理难容!请知府允我暂且离开,我这就叫人将那贼妇从家中拖过来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第80章 罪罚落地
“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罗月止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荒诞至极,看向刘斜的目光惊异非常,忍到现在的愤怒喷涌而出:“方才这位刘官人还说什么情投意合,郎情妾意,如今于自身利益有妨碍,便张口就要将无辜女子推出来抵罪,这岂是丈夫应行之事!实乃禽兽也!”
刘科指着罗月止鼻子:“你一个升斗小民,在堂上公然辱骂朝廷命官,当真小命不想要了吗!”
“月止郎君……”周鸳鸳偷偷拽他袖子,满面担忧,“郎君息怒,莫要逞口舌之快……”
晁知府一拍惊堂木:“肃静!”
他看向已经瘫软在地的冯寿:“罪民冯寿,我且问你,你方才喊的那句‘刘大官人’是喊得谁?你认得哪一个?”
冯寿看刘斜方才那一番做派,显然已经明白这人选择明哲保身,要将他像壁虎尾巴一样割下来丢弃了,他想起之前送给他的那些宅院美人,金银财宝,恶念陡盛,心想绝不能叫他就这样逃过去了。
要死……就他妈一起死!
“我叫的就是他!户部判官刘斜!他收了我送的娘们儿,收了我送的宅院,收了我送的金银珠宝!就是他!”
刘斜一甩袖子,斥道:“荒谬!这都是你与那贱人私相授受的勾当,我一概不知!你胆敢把脏水泼到我身上!”
何钉看他们嚷嚷半天说不到点子上,忍不住插嘴提醒道:“说起宅院,箱子里头还有冯寿购买宅子的票据呢,如今这宅子在谁名下,又是谁在居住,一查就清楚了。”
冯寿刚才便看何钉眼熟,如今他此话一出,冯寿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是你……你果然没安好心!知府大人,这人假借长工之名潜入我家里,偷盗票据和契子,理应一并治罪!”
何钉眉毛都不带动的,嗤笑一声:“我假借长工之名潜进你家里?证据呢?你有证明我在你那儿做过工吗?签过长工契子吗?”
冯寿脸色铁青:“你、你!”
“都闭嘴!你们审案还是本官审案!”
这场面乱得真是没边了,晁知府连拍三声惊堂木,拍得满堂人都安静下来。
“从现在开始,谁若再敢插嘴,一并行杖二十!我看谁还要放肆!”
众人都不吱声了。
冯寿死死盯着何钉,刘科狠狠盯着罗月止,这俩人虽之前都没见过面,但如今不约而同恨极了这对义兄弟,若不是在堂上,怕就要直接上手跟他们打起来了。
“安肃门内文和巷的宅子,刘判官知道这一处房产吗?”晁知府冷静下来,念出购宅票据上的地址,“如今这宅子是否在你名下?”
“不在。”刘斜道,“冯春娟那个贱人说,此乃她亲族的房产,是她家叔叔留给她的,房契如今在她手中,其中蝇营狗苟我毫不知情。怕是冯寿与那贱人私通,霸着她的卖身契,明知她已是我的妾室还想将人占为己有,这才要在公堂之上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来,叫那贱人日后好脱身,成全这对奸夫淫妇!”
“你放屁!”冯寿怒骂。
“我说过了,再有人咆哮公堂便是二十杀威棒。”晁知府怒道,“给我拖出去打!”
冯寿大惊,赶紧收敛了戾气高声求饶。但这属于屡禁不止,知府要的就是杀鸡儆猴,自然不能放过他。
左右衙役上前,直接将人拖出门去,众人默不作声,不一会儿便传来冯寿的惨叫。
在凄惨的嚎啕声中,晁知府冷着脸翻看证据箱,抬眼问罗月止:“除此之外,你们可还有其他证据?”
何钉忍不下去了,反问道:“我们亲眼见这位官员频繁出入于文和巷的宅院和冯寿家里,这些证据难道还不足够吗?”
刘科一听这话,知道他们底牌已经差不多用完,底气一下就上来了,嘿嘿一笑:“你与那姓罗的沆瀣一气,屁股本身就是歪的,岂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娘们拿他奸夫的宅院和银钱,与我们兄弟有何干系!”
晁知府点点头,竟然突然一转口风:“照现在来看,应是那冯寿恶意构陷,刘斜刘科两位官人实属无辜。”
罗月止没想到事已至此,晁知府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躬身行礼,开口道:“晁知府,他府上定还有其他物证,您差人到府一查便……”
晁知府打断了他的说话:“罗郎君,如今证据不足,无法证实你的猜测,无有证据便要搜查当朝官员的府邸,你可知这是怎样一件大事……罢了,你怕也被那冯寿蒙骗,成了他手中的刀。此事休要再纠缠!”
罗月止心脏沉沉往下一坠,脸上露出惊愕神情:“可是……”
晁知府重击惊堂木:“此事皆为冯寿一人所为,扰乱市易,仗势欺人,诬告朝廷命官,数罪并罚,判罪人冯寿杖刑八十,上缴所有已得赃重,流三千里!”
刘科也不服气:“诬告官员,明明还有那姓罗的……”
晁知府再拍惊堂木:“退堂!”
堂下,鼓院院判脸色亦是不好看。
此事复杂,一场闹剧竟把刘家两位当朝官员都搅合进来。刘科那个皇城司探事便罢了,刘斜那可是个正经文官,前几年风光无限的探花郎!岂是老百姓说查便要查的!
罗月止天真,仅凭他手里这点东西,想拉下两名京官根本就不顶用。
晁知府如此判决,将一切矛头利害都推到冯寿头上,把罗月止保全下来,这就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
若他们还不依不饶,还想追究今天皇城司抓人之事……那皇城司刘探事只不过把他抓进开封府里来了,刑都还没上过呢。
他说是个“误会”,那就只能是个“误会”。